这两天,父亲好像很开心,嘴上挂着灿烂无比的笑容,比起平时那种虚伪的微笑,十分耀眼。
“秋简,这两天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秋简是我身边的大丫鬟,由于父母亲把我养在深闺,不许外出,所以我只能以看戏本子度日消遣。
我还专门派秋简打听府里的小道消息,看看有什么有趣儿的事情。比如说哪个小厮偷了东西,被赶出府去,哪个丫鬟涂脂抹粉想要勾引父亲,却被其打了二十大板,几个月都起不了床,哪个嬷嬷压榨丫鬟的工钱,披金戴银,被母亲没收,贬到庄子上云云。我一但听久了,也就司空见惯——更无趣了。
今日,秋简告知我母亲怀孕了。
我问她,什么是怀孕?戏本子里可从没有提及过。
秋简说,就是夫人肚子里有了一个小宝宝,等十个月后,就可以出来了。
“竟有如此奇事,那我是否也曾经在母亲的肚子里待过十个月之久?”我惊奇地问道。
“回小姐,是这样的。”秋简如实回答道。
“那我又是从哪儿钻出来的呢?”我又发问道。
可这次秋简支支吾吾,憋了半天蹦不出来一个字儿,脸也烧的通红,像一个大红灯笼。
我见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她是半天也缓不过来了,便撒腿跑出了自己的院子,向母亲那儿奔去。今日天气很好,阳光明媚,让人觉得温暖极了,我的心情也不由得愉悦起来。
到了母亲院子里,却见姐姐也在那儿。
姐姐就比我大两岁,却比我成熟多了,无论是外貌,还是为人处世,样样比我精,平时母亲总说:“在这个家里啊,就数随儿最想我,最懂我啦!可不像颜儿,就知道胡闹,可让我费了不少的心。”这可把我气坏了,直说道:“坏姐姐,坏母亲,你们合起伙来欺负我!”但事后,我立即就把这些全忘光了,影子都看不见。见此姐姐和母亲都会嗔道:“颜儿啊就是个真真儿没良心的!”
“母亲!母亲!”我边跑边大喊着,母亲和姐姐都侧目过来。
“怎么又是冒冒失失的,一点小姐的样子都没有,以后可怎么嫁的出去啊。”母亲虽是这样说,但语气中却丝毫没有责怪我的意思。
我今年已是二八年华,心性仍像个小孩子似的,可能是父母亲不让我外出过,我只能看些戏本子的缘故罢,现在我连做梦都想要女扮男装去江湖闯荡一番,若是看见一个被几个大汉欺辱的弱女子,我三下五除二把他们撂倒在地,让那美人儿对我以身相许,嘿嘿……想着想着,我不禁咧嘴笑了起来。
姐姐看见我笑得如此没有形象,皱了皱秀气的眉头,疑惑的说道:“今个儿颜儿是着了什么邪了?尽是不住的傻笑!”说罢,抿嘴浅笑了下,惊为天人,立马让我回过神儿来。
“没什么啊。”我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摇了摇头。然后忘了到这里来的目的是为了干什么,我抓了抓头皮,但又随即放弃了。
“颜儿来的正好,我和你姐姐在谈论你的亲事呢,想问问你的意见。”母亲淡淡的说道,并拿出一幅画像,说:“你姐姐今年年底都要出嫁了,你的亲事啊也得尽早定下才好。早早的嫁了,不用我和你父亲再操心了。”
“成亲,怎么这么突然,姐姐还没嫁呢!”我惊呼出口。
“这不就是在帮你定亲吗?只是定亲等你姐姐嫁了,我们就选个黄道吉日。”
“我才不要!让我嫁给我不喜欢的人,这多冤屈!我要有选择幸福的权利!”我搬出戏本子里的一句台词,想要先稳住母亲,却不想母亲出乎意料的生气,用力地拍案而起,气呼呼的说:“选择幸福!你想选择幸福!你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府里除了你父亲,就尽是些下人,难不成你还要嫁给府里的小厮!”
我也不知道今日里哪儿来的勇气,顶嘴回了母亲一句:“你要是这样想,那我就去嫁小厮,总比嫁给陌生人强!”
这句话是大逆不道的,我说完后,马上就后悔了。
母亲被我这句话气的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接着浑身颤抖,最后终于忍不住了,上来就给我一巴掌。这一巴掌打的十分用力,以致我的头不受控制地偏向一边,些许发丝凌乱了甚至都出现了耳鸣。
姐姐愣住了,呆呆的看着我和母亲,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转过被母亲打到另一边的头,用不可置信的眼光看着她,颤抖的说:“母亲,你打我!”眼泪无法抑制得涌上眼眶。
这是母亲第一次打我,平日里的她总是和善温柔几乎不生气,可今天是怎么了,母亲竟会、竟会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打我!
“为你寻得夫君可是人中龙凤,我们还是高攀了!你怎么就不懂事呢。这是他的画像,你拿去看吧。”母亲愧疚地说但还是没有松口。
我心里乱极了,哪有心思去看画像!
母亲深深地叹了口气。
姐姐也上前来劝我:“他呀,是平阳王萧索。母亲是婉贵妃,不知有多少闺阁女子想嫁给他,据说他长得俊美非凡,文武双全,还是个皇亲国戚,以后的生活就有了保障。只不过他好像不近女色,只怕是个……不过他肯定会是一个很好的夫君。姐姐向你保证。”这语气,别提有多诚恳了,在一旁的母亲眼中满是赞许。
“人中龙凤?明明是个断袖你们却要我嫁过去,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还说什么为我想,我看你们就是为了巩固地位,为家族牺牲女儿吧!”我用带有哭腔的声音吼了出来,仍然不能接受就要成亲的事,于是说完就捂着被打的脸,一路小跑哭着回了自己的院子,进了房间。
一进房间,我就死死的关上了大门,肆无忌惮的嚎啕大哭起来,仿佛要把我这些年受的委屈都发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