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窗外透进来，打散了屋内的一切阴暗，顾瑜习惯性地抬手挡了挡头顶上的阳光，微微眯了眯眼，起身开始穿衣服。
昨天晚上她在看剧的时候廖楚儿打了个电话过来，今天一起去逛街。
她没有任何拒绝的权利，因为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对方就已经将电话给挂了。
一整天的劳累，如果不是邱子超打电话给廖楚儿，顾瑜现在还不能脱离她的残害。
小区里面的灯光已经亮了起来，楼道的感应灯也在她的每一步下亮了起来。
看到自己家门口站着的人的时候，顾瑜吓了一跳，阴暗的灯光下她几近看不到来人的表情，直到对方抬头，她才看清楚，原来是方毅。
顾瑜看了他一眼，从包包里面掏出钥匙：“你怎么过来了？”
她记得那一天两个人吃饭的时候被他家的一个亲戚撞破了之后，方毅妈妈的电话便追了过来，自此两个人就没怎么见面了。
就顾瑜所知，方毅他家的亲戚多得像个大杂院似得，她还想着等他应付完那些个亲戚怎么也得半个月的时间。
倒是没有想到，她前脚刚回的A市，他后脚就跟着来了。
方毅看着她笑了笑，“我工作在这边！”
顾瑜拿着水杯的手抖了抖，装了杯水给他：“怎么之前没有听你提过？”
他接过水，朝着顾瑜咧了咧嘴：“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么。”
顾瑜白了他一眼，转身走进厨房，看看今天晚上吃些什么好。
惊喜没有，惊吓倒是有了。
“晚上出去吃？”
她正在把冰箱里面的东西往外搬，方毅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倚在厨房的门边上，双手环绕在胸前，视线不偏不倚地落在她的身上。
顾瑜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家里。”
陪着廖楚儿走了一天了，谁还想出去吃，她现在只想吃完东西后好好地泡个热水澡，往床上趟去。
“需要我帮忙吗？”
说着，方毅一边撸着袖子一边走上前。
顾瑜抬手挡住了他的靠近，转身将他推了出去：“得了得了，你就在外面呆着吧！”
方毅那帮忙，只有越帮越忙的可能。
曾经她也很天真地想让他帮忙来着，结果到了后来，厨房差点儿被他烧了起来。
你说让他帮忙切个黄瓜吧，她就不求能切到纸片那么薄了，毕竟她自己也做不到，可是你也不能切成手指那么粗是不是。
在经过好几次的“帮忙”后，顾瑜彻底放弃了让方毅进厨房的念头了。
她还曾经一度将厨艺作为方毅选择未来伴侣的条件建议给他。
顾瑜端着两碗饺子面出来的时候，方毅正按着她家电视的遥控器，好不乐乎，看到她抬头笑了笑，还说了一句：“怎么没什么节目看啊。”
顾瑜白了他一眼，“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候，元宵还没有过，你指望有多少球赛给你看！”
方毅笑了笑，接过她递过来的筷子，将手上的遥控器放好。
“在哪里工作？”顾瑜一边吹着滚烫的饺子一边问道。
方毅将口中的面咽了下去，抬头看着她笑道：“市中心医院。”
顾瑜被手上的面条烫了一下，抬头看着他：“行啊，一回来就混到市中心医院了。”
方毅抿唇笑了笑，刚想开口解释，顾瑜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的不是廖楚儿就是那催着她交稿的编辑大人了，无论是谁，顾瑜都不敢怠慢，对着方毅打了个手势，拿起一旁的手机走到窗台前接电话。
“溪哥哥。”她看到显示屏上的来电显示了，谁也不是，只是丛深溪。
那端的声音传来：“顾瑜，你有几分画稿留你房间里面了，我妈收拾的时候发现的。”
即使隔着手机，她依旧能够感觉到那语气里面的冷硬。
顾瑜想了想，禁不住咬牙：“有多少张？”
本来她这个月的画稿快要完成了，却被丛深溪强迫回去C市过年，她想着思路不能断，干脆就带着回去，花上那么几个小时的时间完成了。
她猜到了开始，就是没有猜到结局——稿子被她落下了。
“大概十七八张吧。”
顾瑜抬手抚了抚额，十七八张啊十七八张啊，不是七八张啊，距离交稿时间还有一个星期不到，她出了回去拿还有什么办法。
“溪哥哥，你——”
“顾瑜，你家酱油没有了！”
她刚想开口说话，方毅却在厨房里面突然嚎了一句。
顾瑜能感到手机那端的人的呼吸在加重，顾瑜只觉得有些头痛，无论如何，自己和男人同居的事情是被丛深溪认定了。
“溪哥哥，不是——”
“谁？”
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可是还没有等她问出口，丛深溪就已经强硬地要知道到底是谁了。
顾瑜抿了抿唇，回到：“方毅。”
那边顿了顿，半响才继续开口说道：“你是打定主意和他在一起了吗？”
“......”顾瑜怔了怔，无论时间过去多久，丛深溪都是这样，从来不相信她，也不会给她任何的解释的机会。
随便吧，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反正，他们之间，永远都没有可能，而她，也在放弃了。
或许这样更好，对谁都好。
起码，能让丛深溪知道，那么多年了，还是方毅，起码证明她顾瑜是一个专心的人不是么？
手机还在持续通话中，可是谁也没有开口，顾瑜想说挂了，丛深溪却先开口：“画稿我送过来。”
话落，只留给顾瑜一段忙音。
她看着手机上渐渐暗淡的屏幕，不禁有些怔忪。
窗外的夜色正浓，她站在窗台，风吹过来，有些冷，顾瑜不禁缩了缩身子。
“顾瑜——”
方毅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身旁，惊得顾瑜差点儿把手机掉在地上。
顾瑜回头看了他一眼，“你故意的吧！人家在讲电话你嚷嚷，嚷嚷什么啊！”
现在好了，她顾瑜在丛深溪眼里，和方毅真有那么一回事了。
虽然对丛深溪一点点绝望了，可是一个黄花大闺女，突然之间就成了名花有主的人，你能接受么？
反正顾瑜自己是接受不了。
方毅笑了笑，“你家酱油没了！”
顾瑜瞪了她一眼：“酱油没了我明天不会去买啊，用得着你说么，你进厨房的次数多还是我进厨房的次数多！”
“你，你，你，以后都是你进厨房，行了吧！”
这话越听越不对劲，顾瑜不禁皱了皱眉：“什么叫做以后？”
方毅对着她咧了咧嘴，一脸的痞子样：“就是今天的明天的明天的明天啊！”
顾瑜伸脚踹了他一下：“少给我打幌子，给我说明白！”
方毅清了清嗓子，正了正脸色，才说道：“咳咳，你这屋子不是还有一间房间么，反正你一个人住也是住，算上我两个人还不至于那么无聊的吧！”
顾瑜的手抖了抖，她有种将手上的手机扔他脸上的冲动。
可是伤人是违法的，她从来都不干这么缺德的事情。
闭了闭眼，深深吸了口气：“我看着就这么无聊么！现在、马上、立刻，给我滚回去你的酒店！”说着，推着他往门外走。
方毅还不死心：“真不考虑考虑？万一你灯泡坏了，我还能修啊；电脑坏了我也能修啊；煤气罐我能扛啊！”
顾瑜把他推到自家的门口，手扶着门，就是不让他进来，对着方毅笑了笑：“难道你不知道现在有一项服务，叫做上门服务么！”
说完，直接把门关上。
“顾瑜，顾瑜，顾——”
方毅按着门铃，顾瑜有些烦了，直接嚎了一句：“你坐那么久的车难道就不累吗！有什么事情过几天再说，现在给我滚回你的酒店里面去！”
“......”
脚步声渐渐响了起来，再渐渐走远，直到消失不见。
顾瑜知道，方毅大概是走了。
她和方毅没有什么，即使丛深溪的误会她已经不在乎了，可是他也不想真把这个误会给坐实了。
前几天廖楚儿曾经问过她和方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顾瑜还记得自己当时的解释是，那是一个在她最脆弱的时候给予过肩膀和温暖给她的人，她已经没有办法去衡量他们之间的关系到底是以什么方式存在的。
但是她知道，那不是爱情，就足够了。
时间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如果他们真的是爱情，早就摊开来讲了。
每一个人的年少的时候都会有一个少年，他不是你爱的人，也不是爱你的人，但是他会以守护者的身份站在你的身旁，给予你温暖。
顾瑜想，大概方毅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就好像是上帝派来守护她的天使。
而丛深溪，估计是那个恶魔了，都折磨了自己那么多年了。
墙上的挂钟的秒针在一丝不苟地转着，风吹起那落地的窗帘，飘起来的时候挡住了半隐半现的夜色。
管他是天使还是恶魔，还是先洗个澡睡个觉再算吧。
即使明天是世界大战，也阻止不了她今晚要好好睡一觉的做法。
丛深溪要来，那么她就候着吧，大不了再吵一次就算了。
他们之间超过的架，还少么？
不少了，都够写成一部传记了。
就这样吧。
恩，就这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