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军!是魔军!兄弟们给我杀啊!!!”
张洪量和柳元宝带着千户所的兄弟们,披星戴月地赶去给萧克定解围,大军走到半路上,前面山坳里突然出现一条浩浩荡荡的火龙。张洪量高举火把冲到前面,定睛一看,认出是魔军,顿时热血沸腾,高呼着杀了出去。
柳元宝还是留了一个心眼,向前方士兵急喊:“给我拦住张大人!”两个士兵策马冲上去,硬生生地把张洪量给截了下来。
张洪量那火暴脾气一上来,大刀一横,直接架在拦路士兵的脖子上,扯着大嗓门吼道:“谁敢拦我!老子宰了他!”那士兵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纠结着这下该如何是好,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柳元宝匆匆追上去解释道:“张大嗓,我拜托你看清形势再动手行不行?在没与萧大人会合之前,以我们这点兵力,不宜跟魔军硬碰硬!”
这话也说得在情在理,这一仗不是儿戏,它关系到千户所一千多兄弟的性命,甚至是整个宁武百姓的性命,输不起。
可张洪量直截了当地回了一句:“不能硬碰硬?现在前面就只有一条路,你们萧大人生死未卜,你说怎么来软的?难道要溜回去,引魔军入城?”这话说得柳元宝哑口无言,确实,现在这种环境下,他也毫无办法,不是向前就是向后,只有一条路可以选择。
张洪量目光如炬地盯着前方的火龙,又冷静道:“看那阵势,也就两千人左右,不错,比我们多了一倍兵力!但比这更残酷的仗,兄弟几个也不是没有打过,豁出去,鹿死谁手还不知道!”
前方那条火条,距离越来越近,轰烈的马蹄声和肆无忌惮的嚣叫声,打破了寂静的山谷,强烈地刺激着暝军的敏感神经。
犹豫再三,柳元宝回头望着那一张张愤怒的面孔,高举大刀,呼道:“兄弟们都听好了!杀一个保本,杀两个稳赚不赔!死,可不可怕?!”
千人高举火把,气壮山河地齐呼:“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倾刻间,大军如同决了堤的洪水一般,无视一切阻拦,汹涌地往前冲;/愤怒的马蹄,践得大地一阵震颤。
张洪量冲在最前面,挥着大刀一路疾吼:“你们这群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畜生,你爷爷我张洪量来了!杀!!!”暝、魔两军在山坳口会合,这时,张洪量扔了火把,单刀匹马地冲进了魔军的阵营中,手中虎口金刀左右开斩,舞得呼啸生风,眨眼便将两位魔兵从马背上斩了下来。
硬碰硬的实战,一幕一幕,皆由鲜血铸就。
为民族而战,暝军纵死,毫无怨言。
不得不讲,柳元宝统领的这支兵,向心力不是一般的强,一个个都是铁打的汉子,面对兵力上的悬殊,均没有丝毫的畏惧之色。躺下,不过身上多个碗口大的疤!将士们就是凭着这种超脱生死的意志力,竟与魔军拼了个不分上下。
魔军将领是位身材高大的赤膊汉子,他骑着独角战马,一直站在阵后指挥作战,看到战局中有个头戴纱翅帽的大暝文官像个疯子一样,提着一口金刀居然连斩十余位魔兵,神勇无匹,不禁惊得咬牙切齿!
“拿弓箭来!”
魔军将领大手一伸,身边魔兵立刻奉上一把雕弓。
箭。
一支势如破竹的箭,路线把握得非常精准,从杂乱无章的人群缝隙中疾射而过,却不伤旁人半分,箭头直接瞄准了张洪量的心脏位置!这时,张洪量正提着大刀向侧面一位魔兵的脖子上抹过去,丝毫未留意到冷箭的突袭。
“噗哧!”
强劲有力的羽箭从张洪量的胸口穿膛而过,带出一抹鲜红,连着把他身后那位试图偷袭他的魔兵也一并射落马。
不远处的柳元宝眼睁睁地看着兄弟从马背上倒下去,惊得两眼暴瞪,疾喊道:“张大嗓!张大嗓!”喊了两声都没反应,柳元宝像头发怒的雄狮一般,狠狠地杀出一条血路,向这边冲了过来。冲到张洪量身边时,他来了招挂马倒悬,动作娴熟地将张洪量捞上马背,飞快地往外围冲,并喊道:“退守葫芦嘴!”
那边魔军将领眼看暝军大势已去,速下急令:“追!一个都别放过!”
……
黑漆漆的午夜,宁武城内万籁俱寂。
“砰砰~~~!”
云霄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惊魂般坐了起来。睡在旁边的严菁儿也惊醒,揉着眼睛问:“相公,发生什么事了?”
“应该是前线急报,快点起来,准备撤离!”云霄匆匆穿好衣服,出门一看,果然不出所料,是王槐在门外候着,全身都沾满了鲜血。
不等云霄发问,王槐急道:“老大,我们在去支援前线的半路上遇到魔军拦截,不慎战败!现在张大人受了重伤,柳元宝领兵回防易守难攻的葫芦嘴,恐怕也撑不到天亮。”
云霄暗吃一惊,吩咐道:“立刻召集所有衙差,上街鸣锣!带全城百姓从南城门撤离。”
不一会儿,城中到处都是嘈杂的铜罗声,
百姓们一听魔军马上就要来,顿时慌了神,家家户户闹得鸡飞狗跳。灯火幽明的大街上,寒风萧瑟,哭喊声、叫骂声、打砸声,都乱成了一锅粥。看到这情景,云霄很后悔,为什么前两天没抽空出来给这些百姓上堂预警辅导课,如果他们有了心理准备,或许不会乱成现在这个样子。
“大家不要慌,只要安全出了南门就不会有事,随身带上贵重的细软之物,太重太大件的就不要拿了……”云霄站在人流量最多的市集口,一遍一遍地喊着,眼前的长街,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乱过。
火把下,那一张张灰色的面孔跟逃荒的灾民没什么分别,写满了绝望与无助,有荒不择路而跌倒的、有找不到父母而哭泣的、也有趁乱抢夺的……看着这一幕幕揪心的画面,云霄悲痛万分,指着一个正在趁乱抢夺的男子厉喝道:“来人了!将此人就地杖责三十!”
“是!”
旁边一位衙差应声领命,将那个作乱男子揪了出来,就地清出一片空地,在众目睽睽下执行杖刑,打得他惨叫连连。
这一幕,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也令杂乱的市集口安静了不少。
云霄趁机猛敲铜锣,向周围人大声喝道:“大家都给我听好了!我们有的是时间撤离,往南城撤!排好队一个一个来,胆敢趁机作乱者、挤压者、推搡者、抛妻弃子者!一律先杖责三十,若触犯大暝律例,事后再一并问责!绝不轻饶!”这一声令下之后,百姓们还真的没敢再乱来。
菁儿牵着一个正在哭泣的小女孩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心急如焚地问道:“相公,她跟父母走散了,这下该如何是好?”
“没事,现在出了城的人还不多,你立刻带她去城南,应该可以找到。”云霄转身把段勇叫了过来,又吩咐道:“你带两个衙差护送夫人出城,并在城南维持秩序。”
菁儿听了大急,道:“相公,你都没出城,我也不走。”
“菁儿……”云霄轻抚着她的脸颊,语重心长地叮嘱她:“张大人把全城百姓都交给了我,我现在怎能丢下他们不管?你若安好,相公便无他求,听话,不要让我分心。”
菁儿急得哭了起来,喊道:“相公……”
“段勇!立刻护送夫人出城!”一向对菁儿呵护有加的云霄,这一刻冷漠得不近人情,转身走进拥挤的人群后,一路向北,任由菁儿声嘶力竭地在背后呼喊自己,始终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