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少年帝王梦。
百汗朝拜，留下城号角声震耳欲聋。少年帝王祭天登基，黄袍加身，朝臣跪拜，亡音洛家老祖洛天河、天狼耶律家主耶律阿保机、中兴德府之主仓央洪磊躬身叩拜。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祭台上那个身穿黑底金龙大袍的身影。
“祭天！”
星辰阁新晋宫祗境的老者声音如黄吕大钟，传遍整个留下城。
“奉天承运，吾皇登基，国号大金，万世永昌！”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少年帝王手持象芴，挺了挺微隆的胸脯，威严不失，道：“众卿平身！”声音虽然故作低沉，还是听得出女子那种尖脆之声。
拓跋骄阳，当年北蛮王朝拓跋红日之女。红日后骄阳，大有长江后浪推前浪之意。
“拜将封王！”
老者圣旨一开，不失威严。
“汝阳王洛天河！”
“天狼王耶律阿保机！”
“中兴王仓央洪磊！”
“王将洛寒芒！”
“龙将耶律戚！”
……
除了鱼将还是那个中年老将，王将、龙将、狼将和虎将都和大金王朝的帝王一样，都是少年儿郎。或许，如同拓跋骄阳的名字一般，整个大金王朝，都是朝气蓬勃的。
江湖梦、帝王梦，年少多轻狂，谁家儿郎在歌笑？
————
大唐的铁骑开始踏上终南山。
老道士终究憋不住气，碎星境以上的五六十人开始由三个老道士带头，飞离了终南山头。青锋老道狠戾地放了句狠话：“他日定叫大唐天翻地覆。”
在马蹄声下，不过是句屁话。
山上千余名各宗各观的道士看见门内掌教长老逃走，以无生机，再者刚刚豪言已出，纷纷亮剑，做好了壮士断腕的准备，能冲出几个是几个。
“无量寿佛，老道带着陛下圣旨。陛下手谕，即刻退兵。”麻衣老道凌空而来，原本已经快要擦枪走火干上的人马纷纷下跪接旨。有些眼尖的老道士看着那位麻衣老道，惊喜道：“老掌教！是太初宫的老掌教！”
千余道门弟子见到有人相助，纷纷热血澎湃，下跪恭迎。
“快看，那是……太清门的掌教玄机真人！”
“胡尘大师兄来了，道门有望！”
大唐铁骑如潮水般退去，骑马三人相视一笑，更像是计谋得逞一般。
“大人，那跑掉的五十多余孽用去追吗？”
于正浩镜片闪过一丝光芒，道：“自然有人会去追杀的，退兵吧。”
……
……
“天易，为何要放过那些吃里扒外的东西？”御书房内，女子坐在绣墩儿上，拿着书卷，忽的抬头，笑道：“一来这千余道士也非同小觑，即使大唐军队踏平终南山，也不是轻而易举的；二来若是毁了道宗根基，民心****，想来也不是陛下想看到的；其三，陛下相比也想让那朱雀巷尾的老道和那太清门的老道士出面，来稳住局势。”
女子放下书卷，将一旁刚刚第一茬桂花新酿的桂花糕放入嘴中，细细品嚼，道：“用千余道宗弟子性命相托，这两个想置身事外的得道高人也不可能再推脱了。”
“哈哈，非攻世家的天下行走果真足智多谋。若不是子木那小子到处乱来，想必也没有邱牧这小子的福分了，能娶到你这么个好媳妇。”
“陛下谬赞了。”女子连微微一红，旋即担忧道：“子木哥不知道如何了？”
李旦站起来，望着窗外，嘲笑道：“看来朕给他的江山还是小了。鉴真回来说他西出函谷关了，估计去那片神葬大陆了。也好，也好。不提他了，天易啊，朕之所以能同意你这计策另有原因。”
李旦继续说道：“四十年前，朕驱狼吞虎，借那些外来人之手，毁了道门、释门的根基，想要成就霸业，一统天下，后来才明白是朕错了。好在朕幡然醒悟，等天下稳固之后，就一直限制着终南山的那帮狼子野心的道士。现在道统扶正，也算是对太清门、太初宫那些老古董的一个交代吧。”
李旦手指摩挲着有些斑纹的皮肤，问道：“天易，北蛮那个二十岁的女娃子称帝，朕是该领兵去打呢，还是不打呢？最近苍蝇蚊子真是多，点了艾草都不管用。”
女子姓卜名天易，没有错，那个非攻世家的卜天易。
“民女猜陛下再等一个时机。”
“哦？你倒是聪明。对了，朕不是说过了，不用民女民女的这么拘谨。真是越大越生疏了。当初给你个小官职也只是看看你这姑娘到底有没有那经略之能，现在成了朕身边的第一才女，却显得愈发拘谨起来了？”
“陛下对于我们卜家厚恩，天易无以回报，只是尽自己的一份力罢了。”
李旦眉毛微微扬了一扬，许久，才放下手中一直把玩的小木鱼，缓缓道：“如果没猜错，当初你交给朕的那份答卷，是一位在你们家的清客教你的吧。”
卜天易一怔，道：“陛下为何知晓这事？”
“政言十二疏，当初那人上书，要求朕整饬吏治。朕当然知道，太平盛世下的大唐官场有多么荒唐。可是十年前，不用朕打压，朝廷那些个王公贵族弹劾他的奏折就上了大大一摞。后来朕也烦了，就索性摘了他的帽子，让他去东政当个教书匠。”
女子接过话茬，微笑道：“没想到房伯还有如此事迹，也不见他和我说过。”
“哼，他哪敢把这丑事到处张扬。治大国如烹小鲜，朕也知道吏治的重要性，之所以当年不听他劝，是因为朕要做一桩大事，若是那时候让那些闲得没事干的官吏不捞点钱、做点风流事，他们的脑筋就会动到其他地方去，这可不是朕想要的。”
“那陛下是在韬光养晦？似乎也不必啊。”
李旦微微一笑，“朕其实很懒，就想着一劳永逸的事，四十年前这样，二十年前也这样，就算现在，不，现在比不上你们年轻人了，饭也只能一口一口吃了。如今几只大老虎被邱晚成给拍死了，剩下的小鱼小虾这几年朕的眼线也摸得差不多了，是时候该收网了。”
“陛下还说懒？其实比谁都勤快。”卜天易撇了撇嘴，恢复女儿身的她更加可人。
“哈哈，你这丫头。是不是埋怨朕把邱牧派到北荒？男儿当自强，哪个不想建功立业，哪个不想拜将封侯？二十岁江山，朕的这江山，就是二十岁得来的。”
卜天易担心道：“陛下如此大动作整饬吏治。最近西荒那边所谓的卫道盟，骚扰不断。会不会……”
李旦坐回到椅子上，道：“担心北蛮子打过来？放心，别看北蛮子最近好像如日中天，内部还不是一团乱麻，够那小皇帝头疼的。若是这时候他敢打过来，朕就吃定了她那留下皇城！”
卜天易思忖片刻，重新开口：“陛下，不知道您对两位皇子是怎么看待的？”
“为什么这么问？”
“总觉得您对他们都冷淡生疏得很。”
书页还是停留在那首《思边》上，指尖触摸着那片枯叶，李旦有些感慨道：“你不会懂的。”
老尚书胡不为站在摘星楼上，眺望着整个长安，对后面那个年轻后生道：“后悔吗？如果不走这条路，也许那个斩杀宫祗境的就是你了。”
后生看了眼这个瘦成精的老尚书，缓缓道：“追求不同罢了，学生不后悔。”
“好一个不后悔！现在的后生啊，想着江湖梦，可做的尽是些名利事。能像你这么坦率的，不多了。你知道能入龙图阁的，六部九寺、地方大员，哪一种人最多吗？”
“学生不知。”后生恭敬地回答道。
“礼部的最多。原来的车子鱼，后来的方成。还有……我们礼部啊，看起来毫无半点油水可捞，实际上学问多着呢。世人向来以为礼部老臣都是些腐朽之辈，其实我们习惯了装蠢物罢了。”溢美之词从老尚书自夸的嘴里出来，竟然没有让他有一丝难为情。
“都说徐巍你是圣人之资，很对。圣人干什么去打打杀杀，热血那玩意儿，是真的靠血热出来的。有用吗？到最后，人们记住的，都是哪个名臣，哪个贤士。若是能够坐享钟鸣鼎食，谁他娘的吃饱了饭闲得把头系在裤腰带上，闯个江湖？”老尚书的话很粗糙，很粗糙……
……
……
留下城皇宫内
白日祭天登基结束，草原可汗都已经离去。几个大家族除了一些原本就在留下城的，也回去了不少。所谓的普天同庆，也只是那些亡国的百姓突然找到了归属感，在那里饮酒自欺欺人罢了。
拓跋骄阳很清楚，与大唐的铁骑迟早必有一战，至于宜早还是宜迟，心里拿捏不准。二十岁坐拥自己的江山，对于一个女子来说，终究还稍缺乏些火候，尤其是面对如此庞大的大唐帝国。
“陛下可是在为政事烦恼？”
“姜叔！回来了？”看到姜缺，拓跋骄阳才露出了一丝笑颜。
“当着整个北凉军的面，把他们逃婚的大皇子给送回去了。”姜缺笑道，“可是称了陛下的心意？”
“姜叔就别取笑我了，当初母后听了您联姻的建议，可把我害惨了。”拓跋骄阳在姜缺面前，毫无皇帝架子。
“世事难料，如今失而复得的，陛下应当珍惜才是。”
“我都按照姜叔之前的意思办稳妥了。”
“陛下，这不是微臣的江山。”姜缺摇摇头笑道，“那么陛下准备下一步如何做呢？”
“秋后起兵恐怕不行，如今大金王朝刚刚有所起色，几个封王的家族还握不住。所以，最好是等待时机，眼下大唐内乱渐起，道宗大伤元气，而卫道盟势力大涨。所以，我们最好修养生息，等待时机，一举南下。”
姜缺拿起一旁的地图，那手指在上边点了两下，笑道：“陛下若是能领会，那大金王朝的版图至少可以延伸到幽州境内了。”
拓跋骄阳起身，躬身一礼，道：“多谢先生教诲。”
二十岁，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江山。
（本卷终）————二十岁江山，送给每一个有梦想的人。
有些话，说给自己听
磕磕绊绊，总算在少有人阅读下完成了第一卷的所有章节。如果能有人读到这，也算是《度势》的真正读者了。那么标题就该是：有些话，说给你听。
那么，这些话说给你听。
在我眼中的玄幻作品，总是住一个自己。那么，无可厚非，自然希望自己是那个主角，是那个能让别人热血沸腾的天才。可是，现实中，往往我们都会像安子木那样，有过彷徨，有过认输，有过迷茫，所以，我要写出来。要把玄幻作品回归现实，那就不是一味地无脑热血，无脑打BOSS。
在《度势》的第一卷，花心思最多，也最喜欢的角色，不是安子木，也不是应莺，而是那个算得上BOSS的霍长风。自己也看过很多玄幻，打起反派BOSS来一股热血沸腾。在塑造霍长风时，也想过随波逐流。可是，最后放弃了原先的想法，而是把霍长风塑造成了一个圆形人物，他是万人敬仰的大将军；他也有儿女情长；他也有人文情怀；同样他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疯狂地进行着报复。这样的霍长风，才是我想要的，才是一个活的霍长风！面对一个反派，如果只知道他的恶，那么打败他，杀死他，自然热血沸腾，扬眉吐气；但是如果添了情感呢？只能由读者自己去品味。
“热血那玩意儿，是真的靠血热出来的。有用吗？到最后，人们记住的，都是哪个名臣，哪个贤士。若是能够坐享钟鸣鼎食，谁他娘的吃饱了饭闲得把头系在裤腰带上，闯个江湖？”这段话，是最后一章胡不为老尚书说的，也是我想表达的。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写下这部小说呢？下一卷会告诉你答案。
小怪兽打死奥特曼，没有人会感到热血沸腾，可是小奥特曼打死怪兽，年少时的我们都会拍手称快。可是从来没人告诉你，你就是奥特曼啊！也对，从来没人告诉过，自己就是小说的主角。所以，看完第一卷，连自己都感觉不是那么热血澎湃，这就是现实，这就是那句“热血那玩意儿，是真的靠血热出来的。有用吗？”的含义。
那么，第二卷，就将开始不一样的征程，因为我们每个人心中，都住着一个主角梦，一个热血梦！
像个老头子般，絮絮叨叨地让你听我在这里碎碎念了这么久。不多说了，说多了想必你也会烦，我也会累。那么，下一卷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