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以为安子木是因为认输而难过,而事实却并非如此。就在接触长剑的一霎,强烈的光芒遮挡住了所有人的眼睛,包括洛小宝。而那一霎,安子木看得很真实,很清晰,自己的右手有些畸形,看上去就像龙的爪子。在身体覆盖龙鳞时,他还不以为然,当那只是一件护甲,现在他真的怕了,怕自己变成怪物。
最恐怖的不在于此,而是当龙血上涌那一刻,他有想把对方撕碎,咬烂洛小宝的脖子的冲动,真才是令他感到害怕的。害怕真的有一天,理智被淹没,变成一只怪物。
冷冬,在夜里有感明显,呼啸的北风刮在人脸上,生疼生疼的。坐在面摊上,安子木盯着那****着锅子的火苗,心里萌生出退意。不想在京城这个繁华之地待下去了,不想再疲惫于自己小时候上一代的恩怨,最主要的还是不想,不想再修炼下去了。
人嘛,总有那么些日子,会彷徨,会退缩。毕竟,我们是人,不是什么那些完美无缺的小说里的主人公,更加不是那些神。
“老板,下两碗面。这鬼天气,冻死老头子我了。”老者一边往手里哈气,一边直哆嗦,胳膊不自觉地夹紧了身体。
“好勒,什么老板不老板的,折煞小老儿了。稍等,这就给您下面。”面摊主人掀开热气腾腾地锅子,麻利地将生面下到锅里,用那双长竹筷子顺势搅动,嘴中时不时哼上两句戏词。
“客官,要葱花不?”面摊主人和气地问到。
“要葱花不,年轻人?”
“不要葱花,多麻油。”安子木正在发呆,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道。等到面上来了,才回过神来,看着左手边的老头,问道:“我们认识?”
“也许吧,面要凉了,趁热才好吃。”老头卷起满是油渍的袖子,端起热气腾腾的面,右手拿着筷子上下翻动,香气便弥漫开来,“这人啊,就和这香油一样,你不波动它,它就老是这么浮着,就是要翻搅它,这香气才出的来。”说完,筷子靠近嘴巴,一唆,“滋溜”一声,面就划入嘴中。
“如果油不好,那还是浮着的好。”省的被人嫌弃。安子木端起那碗面条,注视着上面一层明黄色的麻油,笑道。
“小伙子,你这么说我就不高兴了。”面摊老头竹筷在锅里敲得脆响,“你说小老儿不要紧,但说我这面里的麻油,我就不高兴了。这麻油都是我亲手用年前收好的芝麻亲自研磨的,你闻闻,哪个面摊的麻油有我小老儿的麻油一半香。”
“哦,对不起。我不是在说您的麻油。”安子木抱歉道,“只是发表下感叹而已。”
“哈哈,这麻油好不好,得人的鼻子说了算,麻油自己怎么知道?”老者放下手里的碗,连面带汤下肚,身体热乎了不少。
“年轻人,你知道‘道’这个字怎么写吗?”
“怎么?”突兀的问题让安子木有些不安。
老者用手在桌上笔画着,“这叫人首蛇身,道这个字就是这么来的。老哥,结账。”老头放下前,起身而去。
世间有很多事情,想不通就觉得可怕,但是想通了,就觉得原先的担忧是如此地可笑。安子木捧起那碗温热的面条,簌簌地下了肚……
进入第二天的比试,出场的人都有所变化。书院内的年青一代高手,都纷纷站出。天行洛小宝、徐巍,非攻妙手君瞳,破军书院寒离,东政书院夜顾,青木书院和大商书院原先深藏不漏的两位高手也终于按捺不住,开始不停的邀战。这几人除了徐巍还在命脉境,都早已是岁照境高手,彼此交战各不留手,由于安子木不在,面对如此强劲的对手,草堂书院连弃三场,比分落到了最后垫底。
场外每当草堂书院直接弃权一次,观众就唏嘘一次。“还以为草堂书院这次要咸鱼翻身了呢,想不到现在人家主力来了,一个个都瘪下去了。要我说啊,这次还是破军、天行和那非攻有戏。”
上午的比赛就此结束,邱牧像撒了气的皮球,瘫坐在凳子上。“木哥也真是的,比来比赛也不说一声,这样干耗着算什么意思?还不如我上呢。”
“就你,我都听说了,昨天那是叫试试水,今天上场的都是人家的一把手,你要上去,人家一巴掌就能怕死你。”
“那也不能就这么干耗着,这样下去我们一定会输得很惨。”
孙兴看着远处,道:“等着,我相信他一定会来的。”
赌场如战场,经过一上午的比试,赔率又发生了巨大变化。天行、非攻和破军的赔率依旧很低,其他几个书院赔率都升到了一赔五、一赔七,这就是差距。正午,阳光晒在身上暖暖地,马上就要封盘了。赌坊的坐堂空闲下来,坐在椅子上喝茶。
“草堂书院,押上。”
坐堂看了眼来者,一看是个穷老头,穿得如此寒酸,“拿来吧。这年头,穷……大爷,您是押哪柱庄?”坐堂臃肿的身躯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将五张一百万的银票护在心肝处,躬身将老头请到座位上。
“就押在夺魁那庄上。都给我买草堂书院赢。”老头甩下这句话,喝完坐堂胖子递上的茶,便离去了。坐堂胖子看着那五张满是油渍的银票,自言自语道:“现在的大爷真是搞不懂,穿的破破烂烂,真是搞不懂。”
如果知道那几张银票是老头吃完烧鸡,擦嘴的纸,估计这胖子得连忙跪下讨好。
摘星楼,长安城内最奢华的酒楼,没有之一。楼呈九层,取青莲“手可摘星辰”之意。最高的那层之中,四个老头子做在一起,正在打麻将。
“我说少陵,你那未见面的小徒弟怎么样了,都好半天没人影了。不会打不过洛小宝跑路了吧。”一位体型肥胖,脸上随便一刮都能刮下一堆油来的老头笑道。
坐在东面的老头习惯性地撸起袖子,看似想要大干一番,道:“看着吧,等会统统杀得你们片甲不留,哈哈哈。”
“坑人杜就是坑人杜,说起话来都这么绝。我等是不是要勒紧裤腰带了?”西侧一老头白发自然披垂着,体型消瘦,然而精神却是十分的矍铄,打起麻将来,嗓门最响。
“碰!哈哈。”
只有背面的那位,一声不吭,专心致志地打着麻将,表情都是那么严肃。
东面那位老头摸起一张牌,“要我说啊,和什么人打马吊最没味道?就是和老刘还有长安那三个抠门打最没味道。打起马吊来都板着张死人脸,跟谁欠了他一千万似的。”
另外三位默默点头表示赞同。最可笑的是老刘同志自己也点了头,依旧一声不吭。只是到了关键性的一刻,老刘同志终于开了金口。
“和了!”大手将牌一推,然后继续保持沉默,坐等三位麻友给钱,眼中杀气凛冽,好像在暗示谁敢拖欠老子就砍死谁。
“我说老刘,能在多说两个词吗?你多说一个字,我给你一千两,如何?”南边的胖老头笑道。
老刘同志双手环抱,略微思忖片刻,将手伸出,道:“给钱!”
“……”
“……”
“……”
谁都想不到,院会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时,青木、破军、大商还有那算不上书院的草堂书院的院长,一齐在最顶级的酒楼内打着麻将。看似最穷的四个书院的院长,貌似不穷啊……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斗,院长们“杀气腾腾”。原来,院会不只是学生的比试,院长们,也在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