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女孩一抬头,北天赫然发现她竟然是在火车上有一面之缘的苏瑾。
昨天上午,在竹林雅居门前,北天也远远地看到她一眼,只是当时局面复杂、围观的人很多,一转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事后北天回想,还以为自己眼花了。看起来,苏瑾真在延城,而且很可能就住在这座边城大酒店里。
“真是巧啊,又见面了。”北天笑着打了个招呼。话一出口,就感觉不妙,因为他突然想起来在火车上自己向苏瑾报了个假名姚子川,而眼下使用的名字是张峥。这种尴尬事,还是不要发生为妙,赶紧向苏瑾使了个眼色。
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苏瑾对这个“姚子川”的印象还不错,尤其对他开解自己的那一番话心存感激。从小到大,虽然生活在大富之家,却少有亲人朋友的真诚关心。失恋之后,第一个关心她、劝慰她的,竟然是火车上偶遇的一个男人。这让她既感到不可思议,又自然而然地对这个男人产生了好感。
当然,苏瑾也知道,她和“姚子川”只是碰巧同乘一列火车的过客,偶然相遇之后便是必然的分别,萍水相逢便是如此吧。省城刑警的突然造访,让她了解了这个男人不为人知的另外一面。在那些警察口中,他是一个对社会造成了严重危害的十分危险的人,每晚一天把他绳之于法,都会给社会多造成一份伤害。她想不通,那样一个高大、阳光又乐于助人的男人,怎么会对社会造成危害呢?
苏瑾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少女,对这些事情根本弄不明白,她相信的只是自己的直觉。
她的直觉告诉她,“姚子川”不是坏人。
所以,当女警陆璐再度出现的时候,苏瑾并没给她什么好脸色,也拒绝回答任何问题。换了王成虎,肯定一脸恶相吓唬苏瑾,实在问不出来也就放弃了。但陆璐并不是这样急躁的性格,她认定苏瑾和嫌疑人有关系,既然苏瑾不肯说,她就使出了水磨工夫,天天都来。苏瑾心情好的时候陆璐就陪她说说话;苏瑾心情不好的时候,陆璐就默不作声,只是出从来都不说案子。时间久了,苏瑾对陆璐的态度也发生了改变,开始主动请陆璐到房间里坐坐,像小姐妹一样闲聊一会儿。反正二人并不认识,生活也没有交集,苏瑾就渐渐地把生活、学习中的一些事情说更陆璐听,陆璐有时也出出主意。几天下来,竟然对苏瑾的治疗起到了促进作用,她的主治医生说,如果顺利的话,再治疗十到二十天就可以了,正好不会耽误大四的课程。昨天中午治疗结束后,苏瑾为了感谢陆璐这么多天的陪伴,特意请她到酒店的自助餐厅吃饭,二人相谈甚欢。
今天上午,陆璐去走访别的目击者,临近中午时来到边城大酒店,看看能不能再在自助餐厅遇到陆璐。她怎么都没想到,竟然在人群中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北天。如果是王成虎,早扑上去抓人了,但陆璐性格稳重、办事谨慎,她自知在餐厅这种人员密集的场所独自执行抓捕风险又多大,与其冒险一试,还不如先不惊动嫌疑人,同时把消息汇报给佟队,等待支援。
“这段时间你都在延城吗?”北天对苏瑾的印象很好,再次偶遇也令他身心愉悦。
苏瑾却正色问北天:“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许凤菲扑哧一下笑了,说:“我就说你不是好人吧,还赖不赖?”
北天苦笑着说:“好人坏人我也说不清楚,但至少在我的记忆里,我并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
苏瑾咬着下唇犹豫了一下,终于下定决心似的对北天低声说:“这几天总有一个警察来找我问你的事情,说你做过坏事,正被警方通缉。你快跑吧,离开延城。”
这话声音不大,却像一道炸雷一样劈中了北天。经历了一段安逸的岁月之后,终于要再次直面警察的抓捕了吗?
许凤菲毕竟是道上的,对警察有着天然的反感,她冷冷一笑说:“你的麻烦事还真不少,求求姐,姐保你平安。”
北天失笑道:“你才多大就姐姐的,放心,她抓不到我。”
许凤菲撇嘴说:“好心当成驴肝肺。”说罢,夹起一块红烧肉大吃起来。
“你也不怕长肥,看看人家苏瑾,吃得多清淡。”
“对哦,你叫苏瑾是吧。”许凤菲笑了笑,伸出手,“我叫许凤菲,你可以叫我小凤姐。”
苏瑾和她握了握手,赞道:“你的裙子真漂亮。”
虽然对第一次上身的裙装很不习惯,但许凤菲还是很高兴,心说大哥的眼光就是好,这身裙子人见人夸。
北天笑道:“你还没见她穿一身黑皮衣骑大摩托的样子呢,更漂亮。”
苏瑾吃惊地看着北天,说:“你还有心情吃饭聊天?万一一会儿她来找我看到你?”
许凤菲又夹起一块红烧肉,就着米饭边吃边说:“被抓之前,先把手表还给我。”
“不给。”北天捂住手表,低声说,“你就不能吃得淑女一些吗?”
“也对哦。”许凤菲笑了一下,把双腿并紧,拢了拢头发,开始细嚼慢咽起来,“偶尔淑女一次也不错。”
苏瑾彻底没辙了,真闹不清楚这个男人是怎么回事。
“别担心,就算她看到我也不敢抓我。”北天扔到嘴里一只大虾,连肉带壳咔嚓咔嚓嚼了起来。
“唉,你真不跑啊?别装大劲儿了啊。”许凤菲用胳膊肘撞了北天一下,边吃边说。
“跑什么跑,我说过要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言而有信,怎么能半途而废呢。下午听完课再说。”
许凤菲转过头,认真地看了看北天,发现他的表情并不像是开玩笑,又转回头卖力地对付几只水煎包,嘴角却悄悄地翘了起来。
苏瑾反复提醒,对面的男人就是不在乎,她也就不管了。同时,她对这个男人的好奇心更重了。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才可以在面对警察的追辑时谈笑风生、若无其事?
这倒不是北天狂妄自大,而是迅速思考、衡量之后的结果。他本能地想拔腿就跑,跑得离警察越远越好。但他迅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客观地审视现在的情势。那么问题来了,跑就跑得掉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跑得了一时,跑不了一世。除非跑到荒无人烟的荒漠地带,或者藏身于莽莽林海深处,否则,总有一天会被抓住。一个人再强大,也不可能斗得过成千上万的警察。想要彻底解决身上的通缉危机,必须要回到省城,弄明白自己之前做了什么事,以及被通缉的涉嫌罪名。如果自己真的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那就干脆认罪伏法;如果是有人栽赃陷害,那就把真凶揪出来,还自己一个清白。
有了计划,心里自然就不再慌乱,他问苏瑾:“她说没说她们是哪个刑警队的?”
“说过,她们是省城东关区刑警队的。半个月前他们来了三个人,一个领头的好像叫佟队。这次只有刚才那个陆璐一个人,来了好几天了。她想从我这了解你的情况,我什么都没告诉她。事实上,我也不知道什么。”
许凤菲说:“有可能都来了,只是负责你的只有一个人。”
“说的对哦,”苏瑾又紧张起来,“你快跑吧,他们人都到了就来不及了。”
“别紧张,他们来几个人打电话问问就知道了。”说着,掏出手机。
“你彪啊!”许凤菲恢复本色,一把抢过来手机,看白痴一样看着北天。
北天勾勾手,笑着说:“我彪不彪一会儿你就知道了,给我。”
“切,我看你能耍出什么花样来?”许凤菲把手机扔到桌子上,继续吃,眼睛却向北天瞟着。
北天心里好笑,摇摇头,用手机上网进入了省城公安局的网站,很快就查到了东关区刑警二队的联系电话。
北天拨通了电话,示意两个女孩不要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