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偶尔叽喳两声，清晨的大山似乎渐渐在苏醒着，即便是北冰国这偏北的地方，事实上也到底会有春天到来的啊……
也是，已经开春了呢。
燕子清醒了下，然后点头：“好。”
不过虽然猜到有水，但取到水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山间的水，多半在谷中，而下到底下，却成为了一件难事。
燕子试着一手扶着树干向下踩了踩，土质虽然硬，但到底是土，就她那么丁点儿力气，也显得快要松动。
燕子扭过头，询问的目光看着云倾倾，对于这些事情，她真的是没什么经验。
云倾倾大致看着，她们昨日基本上是沿着山脚走的，如今眼见离溪流也就是那么几丈的距离，可是下不到底下，就意味着取不到水，没有水，真的是件很难熬的事。
“沿着溪流往前走，总不会都是这样。”下面并没有立足的地方，下去了也必须要立于水面，可这溪流看着浅，实际上有多深却没人知道，加之如今衣物厚重，稍出个差错都会是很大的麻烦。
燕子显得有些犹豫，这样走就相当于偏离了原先的路线，若是迷路……不是会更糟糕？可想想云倾倾还有地图也就放心了，没说什么。
到前方稍微开阔一些的地方，果然平坦了起来，燕子打算去的时候，就被云倾倾拦着：“我去吧。”河水过于凉，燕子既然从前身子不好，那就还是少碰这些吧。
燕子看出云倾倾不过是为她考虑，没说什么。站在那儿挺忐忑，青云这般处处都为她着想，让她很不自在，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取完水，两人简单果腹后，摊开地图考虑今天要怎么走。
“现在这个是上山路线，如果沿着这里走，那么相当于需要翻一座山，可这里显然要比昨天的小山高得多。”燕子抬头看了看，虽然这里比较开阔，但是抬眼虽然枝条稀疏但是看到太阳还是很费劲。
云倾倾指了指，思索着道：“折回去肯定太费时间了，沿着左手边这里斜着走，然后再朝着北方走，出去应该就是这个小镇。”
“可是不是要去东北方向吗？”
“到了小镇后再向东到官道，那里才是东北走向。”云倾倾再三看了看，确定自己指的应该没错，可毕竟也没什么经验，心底有些打鼓。
“那就赶紧走吧。”
两个人多少有些忐忑，但也没退路，毕竟如今往回走，也为毕竟能够回到起点，大山里面，几乎一切都是完全一样的景色。
燕子基本上一天一夜下来大概麻木了这样的环境，虽然还是不习惯，但硬是坚持着半天都没歇息，沿途云倾倾看着周围是不是停下来皱皱眉，两人偶尔还会碰到些药材，有时候云倾倾若是觉得药材珍贵，也会停下来采摘。
一来能够休息一下，二来也可以换些银两，她虽然带有银两，但是谁知道够不够用呢？
可走着走着，云倾倾看着地图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燕子看云倾倾走得慢了很多，问道：“怎么了？”
摇摇头，云倾倾没说话，但是如果今天到天黑走不出去的话，明天她就得好好看看怎么走才行了。这路线虽然一直沿着山脚，可怎么看怎么觉得对不上地图。
“歇一歇吧。”燕子感觉本不算厚重的衣裳已经全部都黏在身上，整个人异常沉重。
“好。”
行路的过程是很无聊的，除了吃喝前行，就几乎没有别的可以做的事情了。
“我忽然就感觉，前面的路好艰难，这才一天半，可我却经常觉得，走了好久好久都没有看到光明，像是无望一般。”燕子腿软，想要蹲下歇歇，被云倾倾拉住了。
“缩成一团后，站起来会更冷。”云倾倾一边扶着几乎靠在她身上的燕子，一边继续道：“你知道为什么很多人处于两个极端吗？因为优秀的人会超过别人的脚步很多，所以相同的路程就能够缩短了时间，而脚步慢的人，越是慢，越是艰难，越是需要花费加倍的时间，很多人往往越走越慢于是路就好像越来越长。”
“对。”燕子听着，觉得云倾倾似乎懂得很多，眉目间不由又有些对自己的遗憾。
“但是走得很慢的人，只要一直走，到了终点后也会发现，身后被拉下了很多人。所以前路很难，那就慢慢走。”
只不过她们如今所经历的，其实都不过是对于很多人来说的日常，真正艰难的，在入军后。
云倾倾选择的东北方，是距离皇城较远的储备军，不过既然战鼓敲响，就不愁上不了战场，她现在还缺磨砺，那里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走吧。”云倾倾朝着燕子伸出了手，后者眼神迷惘过后，是坚定的清明，然后借力让自己前进。
云倾倾稍稍落后，眼神一瞬间柔和而复杂，忽然间就想起了一些类似的场景。
——“朋友二字，不只是交谈，更是帮助，在你最黑暗的时候为你带来救赎，拉你一把。”
——“就像现在。”
……
那是的苏落伸手从容淡定，给人以安心。那么，那时候，苏落算是把她当做朋友吗？可现在，她不想做朋友了，怎么办？可也怕如果不做朋友，就什么都不是了。
云倾倾不会去勉强任何人的感情，也不愿意为了谁而苦苦追求，她宁可把一切放在心底，如果没把握得到。
宁可在事后怀缅着，让一切随风去吧……
但这样，也很遗憾啊，可是不然呢？失声痛哭不是她，苦苦纠缠不是她，毫不放手不是她。如同对于悠悠的离去她毫无阻拦一样，她不是个喜欢挽回或勉强的人，也如同对于苏落的感情，都像是顺其自然。
脚步短暂的停顿后继续向前，燕子没察觉出云倾倾有什么不同，或许是因为太过于专注自己的脚下。因为她知道，只有专心数着步子前进，才能不让自己懈怠下来彻底放松。
只不过这样的时间还是太过于难熬，燕子的脸上，显现出隐忍的表情。
身上的汗已经落了，可是使得自己变得更加寒冷。云倾倾看出来，就跟燕子随意扯起话来，话题无非是谈烂了的一句话：“燕子，你从前，有没有自己倾慕的人？”
“倾慕？”燕子的神色显得茫然，摇了摇头。
“那你有没有，觉得对方很优秀的男子？”云倾倾似乎从燕子的眼睛中，看到了些从前的自己，茫然着摇头，然后屡次回答都是理所应当的没有，不过现在……她似乎做不到了呢。
燕子依然是摇头，他能见到多少男子呢？山村里，识字的都是少数，优秀的……怕是没有吧？不过……燕子看了看云倾倾，微有笑意的叹气道：“云大哥如果是个男的，或许就是那一个了。”
“那真是可惜了。”这话说的云倾倾有些窘，也有些觉得自愧，因为比起来优秀，曾经她觉得自己或许算是了，可后来觉得，自己差的还远。
“其实从前祖母也常常会同我将一些她和祖父的事情，我一直很难以理解两个人的感情。”燕子一边走，一边慢慢的道。
云倾倾忽然发现，当接受这个问题的人是自己的时候，也会变得难以回答。因为感情分开是感觉和心情，因为喜欢两人一起的感觉，在一起时心情的微妙，所以喜欢，可这些，难以形容。
“等你遇到了，就会懂了吧。”
云倾倾嗯了声，然后给了如此的答案。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十五号她才真的确定自己是爱慕苏落，可这才几天，就似乎……这种喜欢坚持了很久一样，也可能，是因为她对他的感情，其实已经持续了很久不可替代的深情？
“祖母也说过类似的话。”燕子接话道，随后语调一转，道：“不过祖母告诉我，如果有一天，我喜欢上了谁，不要轻易认定这个人。”
云倾倾愣了愣，不解：“为什么呢？”
“祖母说，最初刚接触人世，总会遇到些人不自觉入心，却未必是真的最适合，也许往后会有更好的人，而那个最初的喜欢，不过是因为自己的向往。”
燕子的话，忽然就敲醒了云倾倾一样，但也不能这么说，可这话……让她真的难以反驳。
所以说，最初喜欢上的，不一定就是需要坚定一辈子的吗？
可是云倾倾，不清楚自己是怎样的情况，说情深似海，未免显得言重，说仅仅是向往，对于苏落，她更有特殊的感觉。
“云大哥，你看前面是不是平地？”燕子的话打断了云倾倾的思路。
……
与此同时，苏落在路上策马前行，周围冷风呼啸，对他来说却并未有什么影响。
不知为什么，明明南洲国才是所谓的家乡，可是离开了北冰国，反而让他觉得心空了一般。
不，他知道为什么……
不过因为总是试图欺骗自己又不成功而已，因为毕竟，未来他会参与到侵犯云倾倾国家的战争中，一切都是不可改变……
他每次都是这么告诉自己的，可这个理由，怎么越来越让他觉得是自己逃避现实的借口呢？
笑话，他才不会逃避，不就是面对吗？
就算云倾倾不够成熟，不够灵动，似乎最初在他看来除了拥有他所难以拥有的外在条件，并没有什么显眼的，可那又如何？因为有一种人，越接触，越能发现她的不寻常。但他不确定的是，自己误认情谊，最后伤人伤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