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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熟透的深春(1)

这个城市醒得早,清晨六点多钟街道上就有了许多晨练的人,到了七点以后,上学的孩子们和上班的人群车群便涌了出来,那情形就象破裂的高压水管溢出了水。

罗雅丽是在七点一刻钟的时候,开着她那辆富康车经过市第八中学门口的。校门前的马路上几乎全是骑自行车的孩子,罗雅丽换了二档,减了车速慢慢地走。忽然,一个戴着棒球帽的男孩子踩着跑车从罗雅丽的车前横过,罗雅丽急忙踏下了刹车。

“咚!”那声音响起来,罗雅丽还以为是汽车撞住了那男孩子。她惊慌地看过去,只见那男孩子的自行车已经跳到了人行道上,一张大娃娃脸儿扭过来,向她出了个怪像。

片刻之后,罗雅丽才意识到,是后面有车撞了自己。

她赶快下车去看。

一辆黑色的桑塔纳追尾了,前保险杠歪着,似乎随时都可能掉下来。富康车呢,右尾灯碎了一块,像是挺漂亮的裙子,被人戳了洞。

穿着黑皮夹克的男人倚在桑塔纳车前,燃着了一根烟。

“哎哟,瞧你把我车撞的!”罗雅丽心疼地抚着车灯。

“你会不会开车呀?走着走着,停什么。”男人的嗓门比她还高。

罗雅丽楞了一下。虽然这男人是在胡搅蛮缠,可是他说得不错,罗雅丽拿到驾照不过四个月。

“你说怎么办吧?”罗雅丽委屈地说。

“你说怎么办?”

……

他们僵在那里了,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罗雅丽本想打电话请交通警察来的,可是她看了看手表,便改口说,“算了,咱们各修各的车吧。”

那男人一笑,甩掉烟卷,钻回了汽车里。

等到罗雅丽把车开到“时尚人汽车俱乐部”的停车场,聚在那里的车队已经准备出发了。要出行的车队算上罗雅丽这辆富康,一共十二辆车。罗雅丽是其中唯一的女车手,而且是独自出行的。她的车刚一停稳,就有一个高高大大的男子走了过来。

那男子用脚在轮胎上踢了踢,又仔细察看了一下轮胎花纹说,“左前轮的胎压差了一点,等会儿到那边充充气。”

“嗯。”

“其实,这轮胎已经老化,而且磨损得厉害,是不是该换了?”

罗雅丽点点头。

那男人又转到了车后面。他一眼就看到破碎了的右尾灯,于是弯下腰,用手指在破碎处抚了又抚。他的嘴里轻轻地嘘着气,眉毛还微微地颤了颤。那动作和表情就象体贴的父母心疼地抚摸着受伤的孩子。

罗雅丽的心不由得为之一动。

“是才碰的吧?”那男子问。

“哎。是别人碰的我,”不知道为什么,罗雅丽心里生出了要诉说的愿望,“一个骑车的孩子忽然横过马路,我赶紧踩刹车,后面的车就追了尾……”

罗雅丽不住地念叨着,那男子脸上已经带着宽容和理解的微笑,伸手拉开了驾驶室的门。他的目光在仪表盘上约略地浏览之后,眉毛向上挑了挑,说道:“哟,十一万公里,是个老司机呀?”

“不,车是老车,人是新手。”

脱口说出这句话,罗雅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面前这个陌生男人,颇具亲和力,不知不觉中,就让人产生了信赖感。

两人正谈着,汽车俱乐部的头头走了过来,“罗女士,这位是咱们临时车队的苏队副,你们俩殿后,就由他照料你了。”

“认识一下,苏沃野。”那男人将手伸过来。

那手宽大而温厚,被这男人握着,恍惚中罗雅丽觉得两人似乎已经相识了很久。

这个休息日,汽车俱乐部的出游目的地是吴候县的樱桃沟。从市郊的环城快速路转上京深高速路,然后拐进吴候县城。再折往樱桃沟,就要走山区公路了。一百多公里的路程,算不上远,但是路况多变,并不简单。

罗雅丽那四个月的驾龄几乎都是市区内的计数,最高纪录也就是在环城快速道上跑过罢了。她加入俱乐部跟着出来,除了散心之外,就是想要练练车。

十二辆品牌各异的汽车排做长蛇阵,逶迤地驶出市区。上了环城快速路,长蛇忽然灵动起来,游走如飞。罗雅丽瞄一眼车速表,过了九十,方向盘格外活了,车体像是浮在了水上。前面那辆车的尾号渐渐模糊,车队还在加速。罗雅丽咬咬牙,把油门再踏下一些,手心就湿了,仿佛那些汗是随着踏下的油门沁出来的。

忽然觉得心虚,忽然觉得孤单。

看看后视镜,苏沃野的那辆皓白MPV车仿佛就贴在上面,罗雅丽这才舒口气。那男人干练的身影就在眼前闪着,方向盘也变得沉稳起来,宛如上面多了那双宽大而温厚的手。

不要紧,那人跟在后面呢。罗雅丽心里笑着。

这局面没有持续多久,车队上了京深高速,苏沃野很快就觉得力不从心了。战战兢兢地看着车速表过了一百,富康车操控起来像是要脱缰。还要火上浇油呢,后面又是喇叭叫,又是大灯闪,一辆货柜车风驰电掣地从旁边超过来。不由自主地打一把方向,车头忽地偏斜,像是直冲着护栏而去。手急眼快地再一把打回,车体就摇头摆尾地耍了一个龙。

超出的那辆货柜车若无其事地在前面消失了。

消失的还有整个俱乐部车队。

罗雅丽已经浑身汗津津的了,她了解自己,她没有能力追赶上去。后视镜里又是短促的大灯闪光,车后又是短促的喇叭响,她看到是苏沃野那辆皓白在加速。

哦,他也要超车走了,罗雅丽在心里苦笑。

“笛笛!,”皓白在旁边的车道上亲热地叫着,它和富康车并驾齐驱了。

皓白的车窗是打下来的,苏沃野侧过脸向她微微颔首。

“别管我,你走吧。”罗雅丽说。

“不,我是想跟你说句话。”男人从容不迫的神情,让罗雅丽觉得心稳。

“嗯。”罗雅丽抿抿嘴。两辆汽车并排而行,罗雅丽觉得这情形很像是两个人肩并肩地在散步。

“你开得不错。”男人说。

“别笑话我,我说过,我是新手。”

“后面超车的时候,别紧张。你只管走你的车道好了,不要着急忙慌地打方向避让。”

“哎。”罗雅丽象个听话的孩子,声音竟也变得稚起来,“可是,车队已经走远了呀。”

“没关系,咱们俩就是一个车队嘛。放心,我就在后面跟着你。”

说完这些,皓白放慢车速,又落在了后面。它犹如一个忠实的卫士,不远不近地追随着罗雅丽。

对呀,我们俩就是个小车队呢,罗雅丽用那人的话安慰着自己,她渐渐变得从容起来,车速也在不知不觉中加快。

吴候县城是整个车队小憩的休整点,他们俩在那里与大队汇齐了。车手们从汽车里钻出来,轻松轻松方便方便,喝喝水吃点儿东西,然后再接续下面的行程。苏沃野一下车,就用手势向罗雅丽做了个表示胜利的“V”字。罗雅丽向他会心地笑了笑,然后打开后备箱,打算拿一罐可乐送给这位一路陪伴她的男士。

望着后备箱,罗雅丽变得目瞪口呆。今天早晨放进去的旅行袋,居然无影无踪!稍稍静下心,就想到清晨追尾撞车时的情形。围观的人又多又乱,她只顾与追尾车的车主争论了,想必有人趁机做了手脚。

那旅行袋里装的都是她为出游备下的食品和杂物,虽然不值什么钱,可是如此一来她的出行就变得不那么方便了。罗雅丽关了后备箱,正呆呆地靠在车身上,忽然听到苏沃野在旁边喊,“哎,小罗,来瓶水。”

罗雅丽抬起头,看到苏沃野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摆出了要投掷的样子。罗雅丽摆摆手,说了句,“谢谢,别”

话音未落,那矿泉水瓶已经掷出,罗雅丽只能接了。

又痒又燥的嗓子被矿泉水润着,让人觉得很惬意。罗雅丽一边喝着水,一边暗暗地想,这男人是猜到什么了吗?那这男人真聪明。这男人是发现什么了吗?那这男人真体贴……

从县城到樱桃沟,是普通的山区公路,车队的行进速度不快。走着走着,窗外的树影就越来越浓了。重重叠叠的山峰将车队引入一层一层的深邃和一重一重的幽静之中,蓦然间峰回路转,车队犹如跌落的溪流一般向夹峙的两山之间奔去,于是他们就进入了一条蜿蜒的谷沟。

那谷沟是樱桃的世界,象出岫的云雾一般漫掩着整个谷沟的是密密的樱桃树。绿色的翡翠之上缀满了紫红色的玛瑙,望上去真让人赏心悦目。屋角隐隐约约地从漫无边际的翡翠和玛瑙中浮出来,那就是村落了。

近年来村民们也有了“旅游资源”的意识,每位游客交二十元钱,就可以到他们种的樱桃树上采摘樱桃果儿。摘下的樱桃尽管吃,只是不许带走罢了。游客到樱桃沟来,本意并不在吃,采着玩着才是他们要寻找的乐趣。

樱桃树不高,挂满果实的树枝弯垂着,只需踮起脚就能采到。俱乐部来的这群人说说笑笑,各自寻着适意的去处,渐渐地散开了。罗雅丽不是个爱扎堆的女人,她手里拎着发给她的那个小篓,独自向着一片清静,悠悠然然地走。

熟透了的樱桃,熟透了的深春。深深地吸口气,就觉得那空气宛如酿透了的果酒一般醉人。人也是熟透了的,似乎有一种浓郁要发散,似乎象熟果一样要绽开。罗雅丽就那样醺醺然地踱着,时不时地随手摘下几颗红樱桃放在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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