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在十年前认识许梦瑶,你会觉得这个姑娘像是一只悬挂在窗边在清风中轻轻摇动,发出清脆声响的银铃。那是孩童时代的活泼灵动;如果你在五年前认识许梦瑶,你会发现这个女孩,像是在细雨中含苞待放的清丽花朵,那是懵懂天真的顽强生;如果你在三年前认识许梦瑶,你会发现这个女生像是一只在空中展翅轻飞的浅色蝴蝶,那是青涩年华的闲静清雅;如果你现在认识许梦瑶,你会觉得这个女孩像是一汪碧色的平静湖水,那是少女时代的内敛沉静。
时间像是把刻刀,将这块名为“许梦瑶”的玉石,细细雕琢成她原本将成为的样子,那每一道细小的刻痕都会让她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许梦瑶清晰地感知着自己的变化。她喜欢回忆,但她并不是一个活在回忆里的女生。她怀念过去,沉浸过去,同时她也向往未来,正视每次开始,她既感性也理性。
对于许嵩明,许梦瑶亦如之前,她依然喜欢着这个男生。哪怕她曾一度想要忘记“许嵩明”这个人的存在,想要让时间淡化这份情感,但事实十分真实地告诉她:时间能淡化的,只是那些她不在意的东西。可许梦瑶与之前又有所不同,她不会再像初中那样,与许崇明谈笑风生。毕竟她不想像以前那样让“许梦瑶喜欢许崇明”这样的事弄得人尽皆知,更何况上了高中以来,每个人的交际圈都会有所改变。许崇明会有他新的知己好友,许梦瑶也会有她的新生活。
“又在想你的男友呐!”郑佳嘉边甩着手上的水滴,边走到许梦瑶旁边坐下,脸上带着善意的笑容。
许梦瑶闻声放下手里的教科书,将思绪从远处拉回来,转头看着右手边笑得没心没肺的郑佳嘉回了个浅笑:“我也得有一个呀,不然怎么想?“说完,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在郑佳嘉斜后方,正在和朋友谈笑风生的许崇明,随即又将目光转到郑佳嘉身上。
“诶,看不出来哈,你这么漂亮居然没有男朋友!”郑佳嘉依旧是一脸微笑,但那双藏于眼镜片下的眼里却闪过一丝惊讶。
许梦瑶看着这个和自己只相处了一个周的同桌,思索着要不要把许崇明的事告诉她。对于郑佳嘉,许梦瑶并不讨厌。郑佳嘉虽然看起来有些大大咧咧,思维跳脱,但她并不是那种会拿着别人的秘密当谈资笑料的人,她在班上朋友很多,但许梦瑶并没有从她那听到关于别人那些不愿让所有人知晓的事情。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郑佳嘉和她还没有熟到那种地方。这种处事的人的方式让许梦瑶看到了岑理的影子,那个她一度信任并从未把她的秘密说出去的人。
“你以为人家像你一样啊!”在许梦瑶还在思考时,郑佳嘉右边的秦岚突然开口说话。
许梦瑶对于秦岚的印象只停在军训时,被选去当标兵的时候。那时他们顶着大太阳坐在操场上,听着教官絮絮叨叨地说着往届学员在军训时发生的笑料,周围的同学都在听到搞笑处哈哈大笑,只有许梦瑶一个人木着脸。她不喜欢拿别人的囧事当笑料。这时,有人过来让教官选个同学去当标兵,在全班人都在叫着“学霸”的时候,许梦瑶看见了同样木着脸的秦岚。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皮肤并不是很白,古铜色,标准的学生头,除了剑眉下那深邃的双眼,再没有什么让人留下印象的了。那时,许梦瑶在想,俞珂为什么会因为秦岚的一句话就跑到L市去读书?俞珂并不喜欢这个秦岚,而且秦岚也留在了兴原,俞珂没什么必要去L市的。
在那之后,许梦瑶也留意过秦岚,但对他的印象也只是一个成绩好的普通学霸而已与军训初见时留下的印象,并没有什么两样。
“哪里!我也没有男朋友好不!”郑佳嘉转过头向秦岚低吼,但声音依然如平时一般清脆,脸上的笑容也丝毫未减。她的脸上好像永远带着笑意,真是个爱笑的女生。
“呵,我说的是思想,谁管你有没有男友!”秦岚的声音透着一股儒雅的书生气,哪怕是再尖酸刻薄的话,一经他声音的过滤,总会失去一些气势。何况现在他只是和郑佳嘉平静地交谈。用许梦瑶无意间听到的那句“听秦岚说话是一种听觉上的享受”评论再合适不过。
郑佳嘉向秦岚吐了吐舌头,转过头继续和许梦瑶聊天。她并没有发现秦岚在她转头瞬间看向许梦瑶的探寻的目光,也没发现许梦瑶之前看着秦岚思索的样子。很久很久以后,郑佳嘉回到这间教室参加同学会,坐在相同的位子上,看着左右两边的空位,她想,如果那个时候她没有挑起这个话题,或者她没有在秦岚多次要求下和许梦瑶换位置,那么许梦瑶和秦岚这两个人的结局会不会改变?只是可惜,这个世界上并没有那么多如果。
在每个人的学生时代,下课铃声像是最令人欢悦的声音在铃声响起的前几秒大部分人都会呈现出一种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焦急紧迫感。在铃声响起的那一瞬,那些摩拳擦掌的同学就真如那离了弦的箭,一齐冲出教室,铃声代表解放。
虽然许梦瑶也在期盼着下课铃,但她并不像那些同学一样呈现出一种明显的焦急感。许梦瑶总是不紧不慢的样子,她会在下课前几秒依旧在看书或是做作业,等到了铃声响完,她才会走出教室。记得以前,俞珂被许梦瑶这种不知焦急为何物的性格弄生气过很多次,但之后的许多时间,俞珂都只是在门口等着许梦瑶收拾完再和她一起走。说真的,许梦瑶十分怀恋那段时光,那有人会在一旁静静地等待着你,和你有说有笑的离开的时光,是许梦瑶在初中生活最美好的回忆之一。
“小许,一起吃饭呗。”许崇明路过许梦瑶的课桌看着正准备去吃饭的许梦瑶问了一句。
许梦瑶想着,反正自己也是一个人,和他一起去也是结个伴而已,别人不一定会说些什么的。于是就同意和许崇明一起去吃饭。
“在兴原的寝室住得习惯吗?”许梦瑶望着已经高出自己许多的许崇明,随意的问道。
“你不说还好,说了我就想崩溃!”许崇明一脸不爽,像极了当年在外面吃饭,无意间把白酒当做矿泉水喝时的样子,他对白酒过敏且只针对白酒!“我真搞不懂,兴原是怎么把十二个人安排在一个房间里的,你都不知道他们晚上有多吵,而且那床只有一米宽,翻个身就可以直接到地上了......”
许梦瑶看着在不停吐苦水的许崇明,恍然间有种回到了初中时期的感觉,那时候他们一起上下学,或是沉默的走在一起,或是有说有笑的谈论着学校里发生的趣事,那条许梦瑶早已熟记于心的路途在许崇明的陪伴下变得格外陌生短小。
“那你为什么要住校?你家离这并不远啊。”许梦瑶听完许崇明对他寝室的描述觉得有点心累。她去过兴原的女寝,虽然也是住着十二个人,但并没有许崇明描述的那么差,在许梦瑶的印象里,兴原的女寝与男寝的布局规格应该不会有太大的不同。
“那不是我家!”许崇明突然板着脸,郑重其事地回答许梦瑶。与其说是回答。倒不如说是在警告。
许梦瑶意识到自己触碰到许崇明不愿让人知道的东西,十分识趣地闭了嘴。许梦瑶第一次觉得在那场初中最后的暑假里,所有人都发生了变化,许崇明,俞珂,岑理,还有她,都已经变了,有许多东西,注定会不去了。
许梦瑶坐在食堂的位置上,看着许崇明端着两碗面缓慢地向她这边走来。许梦瑶轻叹一口气,走向前,接过其中一碗和许崇明一起走向位置。初中时他们也是这样,女生留下来占位置而男生则负责打饭。
许梦瑶将筷子递给许崇明,两人相对而坐并不交谈,只是安安静静地吃面。
“他们说,我的鼻子太挺了。”许崇明突然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话来。
许梦瑶闻言,抬起头看着一本正经的许崇明,突然想笑,这个从来没有在意过自己外貌的男生,有一天居然也会问她对他外貌的看法。
“不觉得呀,我觉得你现在挺好的。”许梦瑶说完,将纸巾递给早已吃完的许崇明。
“我也这么觉得,但他们总说我鼻子太挺。真不知道是我审美有问题,还是他们的问题。”许崇明接过纸巾,将吃面时沾上的油脂擦去,和许梦瑶一起把碗放到食堂的清洗处。
“你不是不在意这些吗?”路上许梦瑶取笑许崇明,脸上悄然出现两个酒窝。
“谁在意了?”许崇明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好像他刚才什么都没有说。
许梦瑶轻耸一下肩,表示她什么也没说。恢复了以往的面无表情。
“嘿,许梦瑶。”郑佳嘉拍了一下许梦瑶的肩膀,眨着含笑的双眼,出现在她的旁边。
“好啊,郑宝。”许梦瑶轻拍郑佳嘉的额头和她打招呼。
“别乱叫我外号!”说着,郑佳嘉嘟了嘟嘴,扔下许梦瑶一个人向教室跑去。
许梦瑶看着郑佳嘉远去的身影,脸上的笑容更胜。如果说,俞珂是许梦瑶生命中的一米阳光,岑理是她生命里一片广阔的草原,那么郑佳嘉则是出现在她生命里的一只灵鹿。
“你们关系挺好的嘛。”一直没有说话的许崇明在郑佳嘉离开后突然开口,脸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
“毕竟是同桌。”
接下来的路程,依旧是谈笑风生,等到了教室许梦瑶才结束了话题。
“许梦瑶,我和你换位置好不好?”许梦瑶刚走到讲台旁,就看见郑佳嘉站在位置上,睁着人禽无害的眼睛,一脸委屈地看着她。
“为什么。”许梦瑶走到郑佳嘉面前,看着她的眼睛。当初班主任排位置的时候,郑佳嘉现在的位置原本应当时许梦瑶的,但郑佳嘉因为她的视力的原因就和许梦瑶商量,换了位置。按理说,没什么特殊原因她应该不会换回来。
“秦岚嫌弃我太吵了!”郑佳嘉的声音依旧清脆,但脸上的委屈更胜了。
许梦瑶听完,皱了皱眉,侧身看了眼正在看书的秦岚,心里暗道:他为什么不自己换?既然知道我和郑宝换过位置,那他也知道可以和同桌换位置,以他的心智应该知道郑宝和我换位置的原因,那他为什么还要郑宝换位置。而且看样子,他应该说了过分的话,不然以郑宝的性格,不会这么委屈的。
“不换。”许梦瑶说完,转身走到自己位置上坐好。
“为什么?”郑佳嘉满脸惊讶的看着旁边正在拿书的许梦瑶,就连秦岚也转过头用询问的目光看向许梦瑶。
在A班,秦岚绝对数一个风云人物,成绩好,家境不错,待人有礼,虽然有时也会毒舌,但他的人缘不错,与他交好的人极多。所以,他的要求,大部分同学都会答应,像这种换位置的小事一般不会有人拒绝,只可惜,许梦瑶并不是这大部分人中的一员。
“麻烦。”许梦瑶面无表情的将书本翻开,上课铃刚好响起,结束了这场对话。
每个人的校园生活,都被那一道道铃声分割成一个又一个的片段,而那些美好的回忆也被这一道道铃声缝补成每个人的校园生活。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铃声已经变成那些回忆的开关,每当那熟悉的声音响起,所有的记忆就如同潮水般向你涌来,将你淹没,让你沉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