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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捉蒋敢死队”失防(6)

国民党军的第一道防线被突破后,其精神防线也逐渐垮了下来。解放军却越战越勇,趁着暮色实施全线进击,抵入镇外扇形开阔地,逼近了敌人的第二道防线。

枪声炮声响成了一片。

暮色中,夕阳晚照余光与火光连成了一体,尘烟遮蔽了整个天空。

在发起攻击的解放军侦察连中,有一位中等身材的青年人多次冲在队伍的前面,他就是彭镇本地人李树清。他望着熟悉的田野,为亲自参加解放家乡而高兴,兴奋地说道:“我终寻:打回来了!”然而,他没有看到彭镇天乙楼上飘扬起红旗的那个时刻,在过去南征北战的枪林弹雨中,枪炮未曾伤着他一根汗毛,此刻,他却倒在了距离家乡解放仅几个小时的夕照中。

解放军攻击部队伤亡越来越多。

阵地医院紧靠在距前沿阵地仅一公里的花园桥侧,暂借当地农民应海如、李文山等人的家中房间和院坝,安放和治疗伤员。伤员摆满了附近的院坝,担架又摆上了路口,伤员仍源源不断运下来。

解放军第三十三师预备队从花园桥一侧也疾步奔向彭镇,战斗已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炮火连天,杀声动地,整个彭镇都在晃动着,呐喊着!

解放军左翼迂回部队突破敌第二道防线后,由湖广馆街口冲入镇中,向杨柳河上彭镇第二大桥猛攻。由彭镇以南黄水镇方向进击而来的另一个团的解放军,溯杨柳河攻击前进,在这时也赶到了彭镇,从侧翼向敌展开进攻。各路解放军进入镇中后,与敌展开了巷战。

国民党军依靠既设防御设施,进行疯狂垂死挣扎,战斗异常激烈,街面上尸体已成堆,铺面门板上溅满了血迹。

解放军侦察连的勇士们早已打红了眼。“为指导员报仇!”的喊杀声如飓风刮过街面,泪水和着血水撒落在滚滚火光中。弹如雨注下,他们就势躺在地上,抱枪强行滚过小桥,勇士们的壮举把碉楼上的敌人也惊呆了。

如血残阳中,解放军部队终于用生命和鲜血之铁拳,砸开了国民党军的最后一道防线。

敌师长见大势已去.慌忙滚下天乙楼,率残部向杨柳河西岸逃窜。乡团保长早已跑得不知去向。

国民党溃兵纷纷夺路而逃,解放军踏着沿路扔满枪支弹药和金条、鸦片的“路标”,紧紧追在后面压了过去。一直追到彭镇以西10公里的金马河东岸擦耳岩镇,因夜色太暗,才收兵停止追击。

当时被拉夫充役的彭镇泥瓦匠王世荣回忆说:“我被迫带路跑到了擦耳金马河.溃退的士兵争相拥挤逃命过河,把金马河上的桥板都压垮了。”

彭镇战斗,从此日午后打响,一直打到晚上10时过才结束,前后历时8个多小时,击溃国民党军一个师,毙敌300余人。缴获枪支堆积如山,仅轻、重机枪就有200多挺,在庆祝解放大会时,摆放在从彭镇东街口到鱼市拐长100多米的两边街沿上。

这次战斗中的溃逃之敌,次日便在大邑县境被另一路解放军围困,被迫起义投诚。其中在彭镇荞面店当学徒的李福元,被国民党溃军拉壮丁当了一夜的国民党兵,第二天也随着起义士兵戏剧性地参加了人民解放军。

彭镇一仗,解放军部队牺牲40多人。次日,第三十三师后续部队在彭镇就地买了棺木,安葬牺牲的战友,然后匆忙离开彭镇,又奔向新的战场。当时,人民政府还未成立,烈士的安葬也很仓促。部队为了执行新的作战任务,把40多具棺木合葬在一起,烈士的姓名没有能留下来。以致使解放后,当地政府把这些烈士的遗骨移葬进双流县烈士陵园时,许多烈士的墓前石碑上没有姓名、出生年月、部队番号和牺牲地点,而只刻着“烈士之墓”四个大字,但当地的人民群众都清楚地知道,这些烈士即是在解放彭镇战斗中牺牲的解放军第三十三师革命烈士,每年清明节,附近的人们便来到这里献上花圈,祭奠为解放家乡而洒尽热血的英灵。

双流解放了,28日,庆祝双流县解放的大会在彭镇召开。镇中台子坝前,1万余名群众隆重聚会,倾听解放军团政委王羽楚的讲话。王政委在开始宣讲“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和《中国人民解放军布告》前,先提议向在彭镇战斗中牺牲的解放军指战员默哀致悼,悲哀的民间乐器声中,王政委和千万群众一起流下了泪水。

远处,时紧时缓的枪炮声还在响着,飘入会场来。邻近的新津战斗又进入白热化状态。

新津在川西平原的历史上是建县较晚的,自公元557年建县后至临解放时,其发展也不大,人口仪有17万多一点,与附近县份比仍属是一个小县。县城武阳镇也是一个小城,当时南北宽仅约300多米,东西长也仅1公里多点。但是,由于此地处于水陆空交通要道,川西战役在这小城地域上却打—厂一个令刘伯承都感到意外的旷日持久的大战。

最早出现在新津外围的解放军部队,是南线第三兵团第十二军第三十五师。

第十二军作为南线攻击的先头部队,其3个师在17日夜间分别在半边街、江口、永丰乡双漩子等渡口渡过岷江后,一路猛攻,向前发展。兵贵神速,12月18日,该军兵分三路:

第三十五师则向前伸出20公里,进至彭山、新津交界的丘陵,地带,于19日凌晨连克新津以南的狮子山(海拔568米)等要点,并依次向北面的老君山(海拔617米)、塔子山(军用地图正规标名,恒当地老百姓习惯多称此山为宝资山,海拔554米)发展,与新津县城南郊之敌接触,监视城中之敌动态;

第三十四师由新津县城以西渡过南河,进至新(津)邛(崃)公路以北地区,准备相机攻占大邑。

第三十六师占领彭山后,作为军的暂时预备队,在此地奉命待机,盘马弯弓。

各部很快截断了国民党军胡宗南部企图向南退往康滇地区的道路,并插入到了敌在川西的守卫腹地。

就在18日这天的晚9时,刘伯承、邓小平自重庆发出急电,命令进入川西战场的各部队立刻做好下一步的作战准备:

“一、在我军进占新津、大邑、邛崃、名山、雅安后,则敌胡匪去西昌之退路即被完全截断,该匪现均猬集成都周围,试图顽抗。为准备协同我十八兵团合歼该匪和实行政治瓦解,争取该匪放下武器,特调整部署如下:

(1)十一军在攻占新津后,应移集简阳及以西贾家场、太平场、大林场、毛家场地区。

(2)十军应接替十一军之任务,移集彭山、新津及以东之普兴场、籍田铺地区。

(3)十二军在攻占邛崃、大邑后,即在该两城及以东之唐场、固驿镇地区集结,以上三个军着由杜义德统一指挥之。

(4)杨、潘应令十六军主力集结名山、丹棱、蒲江地区,另以小部带电台进驻雅安,了解报告情况,并注意与刘文辉部之统战工作。令十八军集结眉山、青神及岷江东岸地区。

二、各军进入指定地区后,应积极做歼敌作战之准备,并多方恢复精力,在十八兵团到达后,合歼胡匪第一线之三个军。除对胡匪侦报情况与警戒其逃窜外,并应以各种方法加强对匪之政治工作以瓦解该匪。

三、已令五十军主力集结遂宁地区机动。”

正忙于准备向新津城南诸山守敌发起进攻的第十二军前线指挥员肖永银,接刘、邓此电令后,立刻令本军部队停止向新津的攻击.遵照野司命令立即转兵向西,攻占邛崃、大邑两县城,截断敌军妄想由此逃向康藏地区的道路。这时,第十、第十一军先头部队距新津一线还有一天多路程,后续部队离得更远。如此这样,第十二军理所当然地成了“关门打狗”的主攻手。

任务是非常艰巨的。第十二军副军长肖永银作为本军的前线总指挥,无不首先感到的是时间太紧张。他抓起电话筒:“喂!邢荣杰尸邢是第三十六师师长,肖永银急得直呼其名命令道:“你在明天下午一定要在邛蛛打响!”

“是!是!……快看看这里离邛崃县城有多远。”邢师长在电话中坚定地回答,一面又低声向身边的作战参谋说道。

“你在给谁说话!稀里马哈的,完不成任务我让你跳岷江!别看了,你们那里距离邛崃县城大概有100多里,走小路,现在就必须出发。”肖永银连忙说。

第三十六师指挥所里,经肖副军长这一声电话声的呼叫,人人都紧张起来了。邢师长一边与肖副军长通着电话,一边把写着“通知各团立即向邛崃前进”的纸条推给了立在身边的作战参谋。

肖副军长的嗓门很大,站在邢师长周围的人都能听得到;“邢荣杰!记住!一定要保证在明天下午打响。据估计,打下邛蛛县城不成问题,但走这百多里路是个大问题,你们如果在前进的道路上没有受阻,就不要把部队散开,贪图小便宜,免得耽误时间。三十四师在你们左翼一同北进,他们的任务是在协同你们占领邛崃后夺取大邑,实施钳形突击。三十五师正准备待兄弟部队抵达后,从新津现在阵地向邛蛛的高桥、高山镇地区出击。”

刘伯承、邓小平的判断和决心是非常正确的,就在第十二军接令行动的同时,国民党军胡宗南部主力即由成都等地转向川西地区,其先头部队也抵达了新津地区。担负抢占邛崃、大邑一线的解放军第三十六师和第三十四师部队,恰在国民党先头部队抵达新津一线前几个小时,通过了这一地区,抢先一步向仅有国民党军地方保安武装守卫的邛崃、大邑地区奔去。

本来,占领新津的任务从以上刘、邓电报中可看出是赋予第十一军的,但该军主力抵达新津一线的时间明显晚于其他军一两天,所以,在这时奉命接替第三十五师新津阵地继续向城内之敌发起攻击的解放军部队.是近在新津以西十多公里的第十军部队。该军第二十八师于12月19日从丹棱北上,翻越长秋山,解放蒲江县城,县自卫团?00余人投诚。然后,顺蒲(江)新(津)公路向东北方向发展,当天连克寿安镇、高河场、回龙镇、永兴场,直逼新津县城。该军第三十师部队在这时也抵达新津县城西南一线。20日,军命令第三十师由蒲江速向新津挺进,与第三五六师部队协同作战。

第三十师第八十九团在接替第三十五师部队的阵地后,即在当地地方游击武装工作队的配合下,一营沿公路向新津县城南郊的老君山侧翼运动.二营沿山脊向老君山守敌第一军一部正面发起攻击。两营互相配合,将敌截成数断,逐股歼灭,抢在敌人前面,占领了老君山西部分山地。

但一营主力在攻至老君山以西的独柏树附近时,遭到了商龙场之敌的顽强阻击。一营将各连分作数股,从不同方向接近敌人,突然实施猛烈火力攻击,把敌人赶出了商龙场。解放军部队攻进场后,正在忙于清扫战场,刚被赶出场镇的敌人却借机在镇东口100多米处的小山包上紧急重新部署了兵力,集中了十多挺机枪,用火力封锁住了镇口,他们还丧心病狂地为了阻击解放军的进攻,急欲炸毁镇东口的小石桥,在桥上还有行人时,即按动了启爆开关,当场炸死老百姓8人。一营被这股敌人所阻,隔断桥相战,一时难有新的突破。

新津之战自此一直都打得不很顺利。

这时,由新津以南青龙场向狮子山脚下攻击发展的第八十八团,在攻占附近的吴家山等地后,即向北进击,与北面的第八十九团协力攻打老君山、塔子山之敌。

第八十九团在攻占老君山后,来不及有片刻休息,立刻让一营在前面密切监视敌人动向,二、三营紧急在后侧构筑防御工事,准备迎击敌人的疯狂反攻。

老君山是新津外围的重要制高点,在山顶上居高临下,用望远镜可以清楚地看到新津城内敌人的活动,重火力对其构成了很大威胁。驻守在老君山北侧塔子山(海拔554米)于新津县城仅一河之隔的国民党军见丢失子老君山后,便倾巢出动进行反扑。敌人先向山上进行猛烈炮击,各种炮弹呼啸着向老君山顶袭来。但此山在地形上由于面临新津县城的一面较陡峭,解放军指战员利用山坡作掩护,敌人的炮弹不是落在山坡前,碰撞在山崖上爆炸,或滚落下山岩,就是打到山坡背后很远的地方,对守卫在山头上的解放军部队威胁并不大。

新津城下的国民党军在老君山上倾泄了—卜百发炮弹后,成群.的步兵便开始嚎叫着向上进攻,企图把这个制高点夺回去。霎时间枪声、喊杀声把整座老君山震得直打颤。

两军相交,短兵相接,国民党军的炮火也就再也不敢向山上乱打,停了下来。交战双方便以机枪、手榴弹、刺刀等武器对战,在地形上处在劣势的国民党军也就明显更处在劣势。山脚下,国民党士兵的尸体叠成了堆。数攻数败的国民党军仍在不惜余力地发动一次又一次的进攻,因为他们明白,不夺取这个制高点,由此向南的逃窜之路就会卡壳在这里。

当晚,第八十九团老君山阵地一角曾被敌人突破,解放军指战员们浴血拚夺,从两翼实施强攻,发挥近战夜战的特长,于午夜时分又夺回了老君山制高点。

老君山山顶上的正面阵地面积有限,是摆不开更多兵力的,第八十九团为了有效地消灭敌人,保存自己,在阵地上也就仅部署了一个营的兵力,三个营交替着作战和休息,与敌胶着在一起。

20日这天,北京、台北都在密切注视着川西战局的进展。满脸愁容的蒋介石,终于在胡宗南请示“放弃成都”的电报上签了字。

此时,北京总部也在关心着川西的战况。21日,新津前线的战况即由刘伯承、邓小平等报到了北京,电称:

“19日我十六军军直抵乐山,主力夹江、丹棱及洪雅以东,一部峨眉。十八军先头五十三师,已到乐山以东。十军主力进至蒲江及以东以西地区,俘敌一O四师、暂三师、保十三团、骑一团等各一部,共千余人,战马二百五十余匹,汽车十一辆。十一军一个师在新津以西太平场俘二十七军六—卜余。十二军进占新津以西之羊场、韩场。一部占邛崃,俘保警队二百余,获汽车十—一辆。另一部在新津南郊与敌对峙。”

同时,刘伯承、邓小平对新津这种呈胶着状态的战况也很忧虑,新津为什么如此长时间攻而不下呢?他们向新津前线各军分别发电探明情况和作指示。

20日18时,第十—军军长曾绍山、政委鲍先志、副军长郑国仲、参谋长杨国宇电复刘、邓:

“据现在情况判断,敌在新津城(可能较多为桥头据点),及南面之中和场、龙泉驿之线构筑工事,集结固守,在此情况下采取追击撤退转移运动之敌冲击方法不行了,现我们准备稳打,对新津攻击,拟弄清情况准备好再打。”

仅隔两个小时后,原进占新津以南与敌对峙的第十二军前线总指挥肖永银,也特将近日战况总结性地向刘伯承、邓小平报告称:

“据我们昨(十九日)作战已发现,新津内敌六十九军、二十七军、一一四军、一军的番号都有,该敌有坦克,昨已出动与我作战,重火器、化学炮、榴弹炮均有,我们昨十九日路过双河场(新津南)时,三十五师已占西南狮子山等山地,与敌老君山对峙。据观察城南正面不宜攻击,对该敌若无较强的火力配合攻击,则不宜奏效。今三十一、三十五两师主力已转至城西及西北,他们拟明二十一日,三十一师攻占城西太平场,三十五师迫近敌人,尔后两师协同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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