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陶公公理解,这是要他不要像皇上说吗?!笑着点点头,对储壬道:“太子殿下,请接旨吧。”
仰起头,储壬呼吸都开始有些急促,迟迟没有结果那道华贵而庄严的圣旨。
国舅爷心下暗急,皇后就是怕储壬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故才委托他伴随圣旨而来。
“太子殿下,请接旨。”
储壬恍惚着,往跪在他旁边的容华看去,发现她直直地垂着头,看不清她的一丝表情,只能从她微微颤动的耳尖看出,她还有反应。
储壬心里难过至极,眼光越过容华望向霍铮。心里更是一阵如鼓再锤,霍铮脸色发黑,虽然浑身僵硬,努力维持着跪姿,双手却紧握成拳,双肩轻颤,显示了他正努力压抑着心里的躁动。
储壬甚至有种他下一秒就冲上去撕碎圣旨的错觉,而他自己此时更是心深无底,燥乱不堪。
众人围观,国舅爷深怕担心之事发生,上前一步,加重了语气,“储壬,圣旨已下不可违,接旨。”
‘不可违’三个字,瞬间如雷击一般冲进了三人的鼓膜,震的三人皆是呼吸一滞,脸色煞变。
低着头,储壬慢悠悠地抬起双臂,声音不复以往的力量,“储壬......接旨,谢父皇。”
国舅爷心里虽是也有心疼,但终是放下了心,历朝历代都没有可以自主婚姻的皇帝,身为国之储君,他希望这个外甥能早点认清,弃执着保功勋。
陶公公心里也输出一口气,从小伺候着他们长大,他岂能不知这些年轻人的心性。
又从锦盒里拿出一道圣旨,陶公公往左搓了一步,站在了容华的面前,“容华姑娘......”
容华一直跪着的身体在他的轻唤下轻颤了一下,随后低垂的头颅微而不见点了点。
陶公公心里叹了口气,这姑娘不是皇室中人,却一再被卷入其中,今日之后,怕是此生都难逃此运,一生在此而焦灼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已故大将军容金盛忠信自许,尤尚于功名,志弥劭于公忠,能得忠怀之臣,朕心甚尉,怀闵至今。其女容华,聪慧敏捷,丽质轻灵,深得朕心。朕得九子而无一女,慰天幸之爱及,了女之宿望,进容华皇室族谱,赐宋姓,号储岚,故兹诏示,想宜知悉。”
陶公公尖细高亢的声音刚落下,身边就响起了一阵阵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进宗谱,赐皇姓,此乃真是天恩浩荡了,此朝历代都没有过先例,她是第一个。在场众人皆是目瞪口呆,包括霍铮。
霍铮转头,琥珀般锃亮的眼眸紧紧盯着容华的脸,似乎想从他的表情看进自己的心里,想要看清她的面目,可是,容华虽然感觉到了旁边灼人目光,一直低垂的头却未曾动过半分。
储壬一下子跳了起来,“这不可能。”怎么会这样,仅仅一天,他不只要和秦湘结亲,更重要的是,容华从这一刻起,即将成为他的妹妹。
储壬眼中冒火,伸手就要去抢圣旨,手还没碰到,就被国舅一把抓住,反手一拧,储壬随机飞快地旋身而起,在半空中翻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空翻,双脚还未落地,另一只手如虎爪一般抓住国舅的手腕向外侧翻,两人一来一挡间,紧紧几秒钟就过了数十招。
国舅心下微惊,他能接受娶秦湘,却接受不了容华进入皇室?眼看他的招式力量加大,若不是还顾虑他是他舅舅,可能现在早就把他打趴在地,此时,国舅心底沉沉。
国舅爷年轻时也是疆场上历练过来的,还是储壬学武的启蒙老师,身上工夫自然不差。
俩人在众目睽睽下大打出手,在场众人都怔愣住了,要不要插手,要怎么插手???
陶公公心里也急,他早知今日这差事是一个难过一个,可头顶天子尊威,再大的风浪怕也难掀过来,可眼前两个身份及其贵重的两人打在一起,他着实是没想到的,他没想到,太子居然会对从小就敬重的亲舅舅动手。
不行,冷静,要冷静。
最后,陶公公把眼睛落在了一语不发的容华身上,大声道:“储岚公主,请接旨。”
成功地引起了储壬的注意,这边的打斗顷刻停了手,国舅爷趁机制住储壬,将他反手困在掌中。
众人把所有的目光都投在了那个娇小的身躯上,那个一直一动未动的姑娘。
容华一点一点抬起头。储壬着急的朝着她喊:“容华,不行......你......”不能淌进这滩浑水。
“储壬,休得再胡闹下去。”国舅急忙打断了他的话。
终于,容华动了,头动了一下,她扭头看向储壬,隔着并不算远的距离,储壬感觉到了她溃散的气息,原本澄澈无垢的双眼就像承载着整个银河系,而现在,就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
慢慢地抬起了手臂,每天都使用无数遍的肢体,此刻就像有千斤重,压了一座大山一般,仿佛这个简单的举动,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容华,领旨......谢...皇上。”
重重地松了一口气,陶公公感觉自己像是打了一场战役,随后对身侧的内府总管点了下头,内府总管领会,端着一个稠绒锦缎的红色托盘走上前,恭敬的弯下腰,对容华道:“此乃长公主御名金印。”
容华面无表情地双手接过,青绿色的玉石,无可挑剔的光彩,微黄色的纹理,彰显着它贵重的象征。冰凉的触感和质感,让容华有种灵魂被吞噬的错觉,这么美好的东西,成为了一道沉重的枷锁。
内府总管随即俯下身,跪了下去,旁边的陶公公和吏部侍郎也跟着一起跪了下去。
“臣等、奴才,参见公主殿下,愿公主玉体康健,福泽百年。”
霍铮的眼睛一直未离开过容华,他微微抖动着腮帮子,极力克制着自己即将爆发的戾气。
国舅爷放开储壬,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句:木已成舟。
瞬间,像体内的气力都被抽干一般,储壬脱力的垂下肩膀,低低的笑了,他忽然明白,这是要断他的念想啊,而且是要断的干干净净、彻彻底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