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个白天躲在轮回庙门口大树后的女娃娃,他本来以为是哪家的孩子在玩游戏,没想到听到她说的第一句话竟是“杀光天下负心汉”。
这不免让他有些吃惊。
而听到这句话的凌风,第一时间就认出了她,虽然面貌较上次有所改变,但她这稚嫩声音中夹杂的沧桑是无法抹去的。
她就是小樱!
看来她又残害了一个无辜的女娃娃!凌风在心中感叹,上次没有杀了她真是罪孽深重。
对于这个声音,路凡自是熟悉的,只是看到她的样子后不禁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假装没看到。
天机老和尚定睛望了她一会,不知谁家女儿竟跑出来调皮,便问道:“哪家施主的姑娘竟如此可爱?”
“呵!”小樱冷哼一声,说道:“路郎,你当真是不认识我了?”
听到小姑娘这样问自己,天机老和尚才仔细看了看她,只是,左看右看也没发现有任何熟悉的地方。
“你是?”天机老和尚最终忍不住问道。
小樱慢悠悠的走了两步,想起过去美好的回忆,嘴角泛起一丝凄凉。“我去镇上换食粮,路过一条小河,你在河边饮酒,旁边小孩在吹箫,箫声配英雄,让人神魂颠倒。”
说到这,天机老和尚顿时瞪大了眼睛,因果轮回,不曾想竟然还能遇到她的女儿。
“阿弥陀佛。你是……樱娘的女儿?”
叫他始终没有猜对自己的身份,小樱忍不住说道:“我就是樱娘!”
“你……为何会变成如此模样?”语气中,不乏吃惊与怜爱。
“还不是拜你所赐?”
小樱瞪着天机老和尚,天机老和尚下意识的低下头,口里不停念着:“阿弥陀佛。”
小樱冲路凡喊到:“你,过来。”
路凡略动了一下脑袋,毕竟是他亲娘,便给了她面子好不情愿的走了过去。
“路郎,”小樱把路凡扯到天机老和尚跟前说道,“这是你儿子,已经长了这么大了,你还记得吗?你当初把他扔给一个寡妇一走了之,你知道他是怎么长大的吗?”
天机老和尚看着路凡,眼里露出一丝愧疚,近几年听了太多武林中的风风雨雨,对于这些人他是有印象的。
路凡皱了皱眉,看着在座的各路豪杰,不忍承认他有这等父母,便说道:“你们这种人怎配得有孩子?我的父母亲早在我出生的时候就死了!”说完恶狠狠的看了他们一眼,随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呵呵!”小樱发疯似的冷笑,“你看到了吗?我变成这样,儿子都不肯认我。你呢?你还记得我吗?”
天机老和尚依然在不停的念着“阿弥陀佛”,甚至不敢正眼瞧她。
小樱围着寒冰转了一圈,抹去刚才的凄凉神情,面容凝重的说道:“其实,寒冰是没什么用的,只是为了保护这条冰蛇而已,这条蛇奇毒无比,可以救人,也可以害人。它能解天下毒中之毒,但是它的毒却无药可解,所以中了它的毒的人必死无疑!”
众人听着她的解说,对她的话深信不疑,洛水跟她情同姐妹,她知道这个秘密也不足为奇。虽然蓝嫣儿一直不知道寒冰的存在,但并没有影响到她对流冰岛的用心良苦。
“如果没有寒冰,冰蛇就发挥不出效果,它的血被前几任岛主注入了多种毒药凝聚而成,曾有一任岛主因碰到一点残血便中毒死去,所以才会一直被封在寒冰里。”
“路郎,作为流冰岛的前任弟子,你觉得这块寒冰是不是应该交还给我?”
天机老和尚本是决定物归原主的,但经她这么一说,思量若是被歹人拿去岂不是会祸害人间?
他不由自主的走到寒冰旁,盖起盖子,说道:“今天的茶花会到此为止吧,待明日老衲再拿出其他珍稀物品补偿大家。”
话音刚落,一把扇子突然盖到盒子上来,阻碍了天机老和尚收盒子的行动。蓝影生笑道:“天机师父,茶花会一年一次,所出宝物均是可遇不可求,如今这寒冰一出,还未让我等大饱眼福,怎好突然收走?”
“蓝公子,这也就是一块冰和一条蛇而已,不足为奇。洛水姑娘当初将寒冰托付给老衲自然有她的道理,是老衲未有盘算好私自拿出寒冰,给诸位添了麻烦,实在有愧。明日老衲定会拿出更好的珍贵物品来补偿诸位施主,还望诸位施主包涵。”
“不!我觉得这块寒冰是此次茶花会最有影响力的东西!”说着便伸手出去,但很快被旁边的小和尚挡了回来。
“老东西!寒冰还是交给我们紫云观吧!”为了不让寒冰落入他人之手,紫衣第一个冲了上去。
路凡见状也一个起身跳了过去。
接着,三四五六七八个人都冲了上去,有种不得寒冰不罢休的感觉。
而挑起事端的蓝影生此刻却站在一旁优雅的挥着扇子。
凌风绕过人群从一旁挤了过来,莫名其妙的问道:“生哥,你应该不会是想要这块寒冰吧?”
他的意思是,如果他想要,他可以帮他抢。
蓝影生看了看对面来自朝阳帮的堂主和弟子,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没有回答他。
欧阳乐呡了一口酒,赞叹美味,接着又呡了一口,完全忽略了旁边一群正抢得热火朝天的人。
纤纤没有放过这么一场战斗,和紫衣面对面来了个较量。
从落座开始,纤纤已经在她的一言一行中认出了她,所以当她起身作战的时候便奋不顾身的冲了上去。
“快把秘笈还给我!”纤纤吼道。
紫衣冷冷一笑,道:“已经被我毁了!”
这是纤纤和紫衣第一次打架。在流冰岛的时候,纤纤是大师姐,疼她爱她,从不会对她有任何责备。如今,两人均退出流冰岛,已然成了各自心中的敌人,不打不痛快。
孟紫青见这姑娘身影有些眼熟,看模样又有些陌生,一直未敢相认。直到纤纤喊了句“孟紫衣,你没救了!”才知道这个姑娘居然是他朝思暮想的女儿。
看到司马空坐在一旁洋洋得意,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女儿跟别人打架无动于衷就气不打一处来,愤愤的骂了句:“你这个畜牲!”之后赤手空拳冲了上去,将司马空打了个措手不及。
“孟兄,你这是做什么?”司马空躲过他的再次袭击,冷不丁的问道。
“做什么?你对我女儿做了什么?”孟紫青不顾司马空疑问,随手抢了一把武器便和他一决高下去了。
而欧阳乐喝完手中的酒以后,才注意到在座的都在前面舞刀弄剑,只有他一人在品酒赏花。
朝阳帮的堂主始终没有找到机会刺杀欧阳乐,来的各路人士已经打到不可开交的局面,这个茶花会想必也不会再继续举行。加上蓝影生寸步不离的守着欧阳乐,真是让他们无从下手。索性,趁着大乱,默默的离开了轮回庙。
众人打架,难免殃及无辜,蓝影生与欧阳乐等人下意识的躲避了好几次无意的碰撞。凌天凯无意参加这种乱斗,自己一个人回了天机老和尚安排好的厢房,准备先行入睡。
小樱抱着寒冰哆哆嗦嗦的想找机会逃走,旁边的人见到寒冰自然围了上去抢,抢来抢去冰破了,冰蛇从里面弹了出来,欧阳乐一个飞身上去,拧开竹筒盖子就接住了它。剩下碎冰块,撒的东一块西一块无人问津。
“你们不是要冰块吗?拿走啊!”小樱用脚踢起地上的冰块,试图阻止慢慢靠近她的人。
接到冰蛇的欧阳乐,盖上竹筒匆忙离开了现场,蓝影生见状追了上去。
路凡一直以来就对小樱不满,没有任何感情不说,如今弄得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她儿子,颜面尽失。于是心中冒出了一丝可怕的想法,趁着人多混乱的时候,将自己手中的武器对准了小樱刺了过去。
对自己儿子没有一点防备的小樱胸口中了一剑,腹部又被他踢了一脚,身体瘦小的她往后倒去,天机老和尚急忙上前接住了她,顺势将她搂入怀中。
“作为抛妻弃子的男人,你也不必活在世上了!”路凡的武器再一次对准天机老和尚。
天机老和尚平视他一眼,念了句“阿弥陀佛”,反手将路凡打飞。
落地以后的路凡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纤纤见状放弃与紫衣的战斗跑到路凡身边护着他:“相公!”
“走!下山!”路凡用力说道。
纤纤扶起路凡,带来的手下一路保护着他们下山。
天机老和尚低头看小樱,小樱勉强冲他笑了笑,见她的路郎眼角挂泪,这才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司马空和孟紫青的打斗不分上下,停在紫衣身边的孟紫青盯着紫衣看了良久,曾经满眼疼爱的他现在眼中只有愤怒。
“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紫衣礼貌的看了他一眼,一句话没说就回到了司马空的身边。
司马空歪起嘴角冲孟紫青笑了一下,一副“你不如我”的神情带给他。
一场无果的战斗结束,一些不乐意留下的人先后下了山,有些还对第二天的事情有所期盼的人就留了下来。
对于没能救活死去的小樱,天机老和尚心中自是万般不舍和无奈。就是因为她,他才选择了出家,远离尘世,远离世俗,每天为她在佛祖面前祈福,却换来这种下场。带着遗憾与罪过,最终将她葬在了轮回庙后院,他睡房的旁边,好与她终日为伴。
而回到厢房的欧阳乐,立刻拔开竹筒盖子,将竹筒放在桌子上,等着花少爷姐弟三蛇爬出来。奈何过了一会儿,没动静,又过了一会儿还是没动静。欧阳乐没有耐心,拿起竹筒往下倒,竟倒出四条“冰蛇”来。
仔细一看,花少爷、心少爷和子姑娘均冻成了冰条。
吓一跳的欧阳乐忙将它们分开来。
蓝影生追进房门,看到冒着寒气的四条小蛇均匀的分布在桌子上,眉心紧了紧。
“你的三条爱将还好吧?”蓝影生关心的问了句。
欧阳乐没有把握的回道:“应该冻不死吧。”
蓝影生就近坐下,用扇子托起冰块里的那条蛇,放到眼前仔细的观赏着,直到凌风走了进来。
听他问道:“有什么不同吗?活的还是死的?”
蓝影生轻轻将蛇放回桌子上,说道:“活的!”欧阳乐与凌风都吃了一惊,蓝影生继续说道:“不过,这条蛇不足以让人追杀蓝姑娘,况且蓝姑娘掌管流冰岛以来,它就已经在轮回庙了。”
“那你为何还要挑起争斗?”凌风的疑问也是欧阳乐的疑问,如果不是他刚才那场战斗就不会发生。
蓝影生犹豫要不要告诉他们实情,不过看他们那个样子,即使说了也没什么区别。脑中思考一番后说道:“如果我不挑起这场事端,就会有别人来挑起。”
他看到朝阳帮的堂主已经做好了刺杀欧阳乐的准备,他知道蓝嫣儿一定就在附近,他也知道,蓝羽一定也带着人埋伏在暗处,如果欧阳乐出事,蓝嫣儿定会现身,这样一来,她是插翅难逃。如此险恶的人面前,他不希望看到蓝嫣儿出事。
“这条蛇有什么用呢?”
“一般没什么用,只是用来稳定云沙河水底温度的,云沙河河面情况一直是个谜,以前的云沙河比现在的云沙河凶狠指数有过之而无不及,全是千年寒冰和这条蛇的缘故。所以,有人想用它做文章也不是没有可能。”
在凌风与欧阳乐面前,蓝影生就是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好哥哥。
欧阳乐看了看自己被冻成冰条最心爱的三条小蛇,说道:“既然如此,就毁了它吧,我们也不需要用它来害人救人。”
“你不打算将它还给蓝姑娘?”
“她一直都不知道有冰蛇的存在,还给她又能做什么?倒不如毁了它,没有目标也就没有幻想了。”
“兴许她能用得上。”
三个冰条蛇慢慢苏醒,看到旁边那个真正的冰蛇,纷纷离开了桌面,找了个安全的地方躲了起来。
就在欧阳乐犹豫要不要毁掉冰蛇的时候,有人敲响了房门,第一次打开并没有看到有任何人,接着房门又响了第二次。第二次打开依然没有人,三人便分头行动,分别守着窗户边,门边,房顶,时刻等人来敲第三次门。
等了好久,才等到一声“噔、噔噔”。
说时迟那时快,三人一齐冲了上去,三面围攻抓到了那个敲门不露面的人,看到那人三人均皱起了眉头。
凌风没吭声,蓝影生也没吭声。
“你怎么在这里?”
欧阳乐发问。四下看看,除了他,再没有其他人,些许失望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