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们总觉得新学期过得太慢,而等新学期快要结束的时候,又突然惊呼时间好快。入冬后下了大雪,校园变成了白色的,而路上走的都是臃肿的人们步履匆匆,急急地往有暖气的宿舍或教室赶去。崔小军走在去教室的路上,正在跟老铁打电话。上海没有雪,也没有这么冷,但是雨很多,艾青青跟老铁借钱了。“借了吗?”“借了。”“多少?”“1000”“你家里问不问?”“不问。”“那就好。那你俩现在怎么样?”“同学,朋友。”“哦。我快到教室了,不说了,下次聊。”
挂了电话小军走进教学楼里,抬头一看,前面的女生在这样的天气里竟然还穿着裙子。女生都怎么想的,爱美不要命了。小军心里这样想着,眼睛看着女孩的细腿,像是两根牙签戳着,好像使劲一折就会断掉一样。走近一看,小军愣住了,真的是说曹操曹操到,竟然是艾青青。艾青青也看到了崔小军,笑着说:“哎,竟然在这遇上了,上什么课?”“大物,你怎么穿这么少不冷吗?”“不冷啊,我穿得很厚的,下面是毛裤呢。”小军看着艾青青所谓的毛裤,实在猜测不出这东西能有多保暖。就是此刻,穿了厚毛裤的小军都觉得腿刺骨的冷,更何况还有秋裤和裤子,而艾青青的腿上最多也就里面能多条秋裤。想起来老铁说艾青青借钱的事,小军心里想估计她缺钱用了,就说:“好久没聚了,周末我请你吃饭吧。”艾青青自然很开心地答应了。
周末,小军和艾青青在学校外面的小饭馆见面了,菜是艾青青点的,俩人坐在靠着过道的位置,等菜的时间互相分享一下生活中的新鲜事,正聊的时候进来一个陌生的男生往饭馆里面去,走过艾青青身边时原本无目标的目光在艾青青的腿上停留了下来,一直到走过艾青青身边仍然扭头看着,直到走进里面的隔间。崔小军看在眼里没有说什么,低头喝水,艾青青的嘴角扬起得意的微笑。“你笑什么?”崔小军问她。“没什么,刚那个男生在看我。”“哦。”小军不说话了。这顿饭对小军来说吃的有些沉闷,因为艾青青聊的话题根本都引不起他的兴趣,某某牌子的衣服打折啦,她身上的衣服是多少多少钱买的啦,偶尔提到以前同班同学的近况小军才会关切地问两句。好不容易熬到吃完饭,小军起身去结账,274,有点贵,小军暗暗地想。
走在回学校的路上,小军问起老铁的事:“为什么分手呢?是害怕距离?”“不是。”“那是因为什么?”艾青青沉默了,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说:“我觉得我不爱他。”小军惊呆了:“那为什么要在一起?”“我也不知道。那时候我们宿舍的陈冰,你记得她吗?”艾青青答非所问地说起往事来。“记得。他男朋友是咱班长。”“嗯,有一次平安夜,半夜十二点的时候,我们还在床上开卧谈会,外面下着大雪,雪花簌簌飘落的声音美极了,这时候竟然有人敲我们宿舍的门,是一个陌生的女孩,说是陈冰的男朋友在楼下让她帮忙给陈冰送礼物。礼物是什么我已经忘记了,接着楼下就传来幽幽的《月亮代表我的心》,班长唱的难听死了,但是,我一辈子都忘不了穿过雪花飘进来的声音,我们把窗户开的大大的,看着班长在雪里呆呆站着。歌唱完就飞快跑开了。”“我竟然不知道还有这事。看不出来咱班长还挺浪漫的。”小军笑了。艾青青接着说:“那个时候我多希望楼下的歌声是为我而唱的,我真的很羡慕陈冰,大家说羡慕她的时候她脸上洋溢的光芒,现在我还能记得清清楚楚。”艾青青顿了一下,“第二天,你就把老铁的信给我了。”艾青青说完就再没说什么,小军也跟着沉默了。地上的雪被踩得咯吱咯吱响,过了许久小军说:“多穿点。”这是他们告别之前的最后一句话,分开的时候,只是点头招手,连句“再见”都没有说。
谁能保证爱情就是完全纯洁没有杂质的呢?从古代开始爱情就要讲求门当户对,而现代的爱情更掺杂了房子车子票子,就连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大家都认为人们单纯的年代,爱情不是也要讲成分的吗?
圣诞节,小军接到老铁的电话,老铁还是会有意无意地问起艾青青的近况,小军当然没有告诉他那晚艾青青说的话,那样的话除了让老铁更加伤心也没有别的作用了。末了,老铁不忘叮嘱小军:“记得多请她吃饭。”请吃饭似乎是他们之间的默契,当一个人对钱没有规划好开支过度的时候,就用无偿请吃饭的形式“支援”对方,一顿饭算不上什么,但是久了在彼此心里似乎就会有种依靠的感觉,从而产生小小的安全感。
拨通艾青青的电话,小军说:“圣诞节聚聚吧。”艾青青想了想说:“我还有别的约会呢,要不大家一起吧,你也叫个朋友吧,咱们可以AA。”小军有些不情愿,第一,他总不能带个男生去赴约吧?就算他愿意也没有男生愿意。带个女生去总会让人产生联想,说出去会让别人误以为自己对哪个女生有意思呢,不好。第二,陌生人在一起吃饭肯定又是超级尴尬加沉闷。但是基于老铁的嘱托,又不好不去。这时候,崔小军突然想起了王佳,那个自来熟在肯定不会有尴尬沉闷的时候,而且她有男朋友也不会有什么不好的猜测。想到这,小军立马答应了:“好吧,AA。”
最后,艾青青的电话终止了两人的欢乐时光。
王佳对面坐着艾青青,而崔小军的对面坐着一个完全陌生的男生,“这是我同学,”艾青青介绍说。崔小军礼貌地说:“你好。”艾青青对男生说:“他是我高中同班同学。”男生礼貌地微笑着点头,然后满脸疑问地看看王佳,又看看崔小军,没等崔小军开口,王佳就说:“我叫王佳,外语系的,跟崔小军一个社团的。”男生同样微笑地说:“你好,我叫段伟。”王佳把身子使劲往前伸,对男生说:“哎。”“嗯?”男生回应。“你是不是经常听人对你这么说?”“什么?”“你的身材很棒哦。”男生害羞地笑了,说:“没有没有。”王佳接着问道:“你是学体育的吗?”“不是,以前小的时候练过一段时间跆拳道,但是已经很久没练了。”“哦,原来是这样……”王佳跟段伟聊的热火朝天,崔小军笑着听两人聊天,而艾青青,则脸色阴沉地摆弄着手机。王佳跟段伟正说着话突然看到艾青青手机上的吊坠,又立马转移了注意力:“哎,你这手机坠好漂亮啊。”艾青青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王佳接着说:“我上次在地摊上也见了,要……”“我从来不在地摊上买东西。”艾青青打断了王佳的话,脸上露出轻蔑的笑,眼睛仍然盯着手机。王佳原本热情的脸像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瞬间僵住了,轻轻“哦”了一声便沉默了。崔小军没有察觉到王佳的变化,一起她只是在酝酿新的话题。王佳沉默了,艾青青却得意起来,自顾自地跟段伟聊着,崔小军还是礼貌地抱以微笑,后来整个饭桌成了艾青青的独角戏,崔小军沉默段伟微笑,还好周围热闹嘈杂的环境掩盖了这一桌人的尴尬。最后终于吃完了,小军和段伟起身去结账,两人自然都抢着埋单,艾青青把小军拉回来说:“你让他去结吧。”一脸的自豪与骄傲。
因为不住同一区,四人在半路分开了,此时的王佳还是不说话。崔小军问:“怎么了?你今天很反常啊,怎么突然沉默了?”王佳深吸一口气说:“那女的以前不会也是这样吧?”“谁?艾青青吗?哪样啊?”王佳吐出来一个词:“虚荣。”“虚荣?没有,你误会了,她不虚荣。”“Doyoureallythinkso?”王佳看着崔小军。崔小军躲开王佳的目光,说:“我们同班两年了,而且她曾经是我最好的哥们的女朋友,认识这么久她是什么样的人我还是看得出来的,你才第一次见她,肯定是误会了。”这话既是在说服王佳,也像是在说服他自己。王佳低头想了想,说:“第一,只要有男生多看她一眼她就会笑一下,也许是偶然,但是刚才吃饭的时间我观察到的有四次。第二,段伟很快就会成为她的男朋友,你等着看吧。第三,她所谈论的话题只有去哪吃去哪玩和去哪买衣服,女生都知道跟男生谈这种话题根本就是对牛弹琴,但是她一直在说,况且这样的话题两个人什么时候谈都可以,为什么偏偏要在这种场合谈呢?”王佳说的“第二”刺痛了崔小军,他不在乎艾青青是否真的虚荣,只是他想到老铁,如果老铁知道艾青青交了新男友会是怎样的感受,小军的心也变得阴郁起来。王佳看崔小军沉默了,以为自己说了他朋友的坏话而生气了,也只好闭嘴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