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侧在树影里的梦煕看着自己手里的手札,全身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身上宽大的黑色帽兜都跟着发出了飒飒的声音。
他咬着牙撕碎了手札,猛地一拳轰向了他面前的大树!
“父亲……”
他手里爆腾地源几乎是瞬间洞穿了这颗几乎要五个成年人合拢才能围抱的大树,劲风夹杂着木屑反涌回来,抖落了他的黑色帽兜,露出了一张稚嫩的脸。
“父亲……”
被洞穿的大树突然从中间向两边裂开,平滑的裂面犹如剑斩,梦煕低喃自语,双目之中擎满了泪水。
他不明白,前几日还是一片祥和的凯尔顿泽,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一副吃人的模样。他不能接受。
“动静在这边…快,我看见他了,快通知神兵营进行围剿反贼!”
梦煕神色一凛,心里自是知道自己方才斩切的声响吸引了那些走狗,想到这里,他不禁又是一阵酸楚,他堂堂将军之子竟落到今日被人追捕成了丧家之犬,这样的窝火,他真是咬碎了牙也不能再忍了!
“荣耀是家族的,恐惧是敌人的,无能则是给死人的,你们要时刻记住,你们是为了家族的荣耀而战!”
父亲生前教育他的话还隐约间仿佛在耳边响起,梦煕看着自己的手,对着一圈逐渐包围了自己的人大声咆哮道:“为了家族的荣耀而战!”
呵咔——梦煕冷笑一声,五感过人的他已经听到了专属于神兵营的逐日弓的机括声,声音不止一道,加上眼前可见的敌人一共四十几人,但他丝毫不惧,他父亲梦邪可是战场上凶名赫赫的千斩将军,血海里驰骋的猛虎,都说虎父无犬子,他可是血虎的儿子!
梦煕动了,也是他动的刹那,一共有来自八个方向的十六枝弩箭几乎是瞬间洞穿了他脱下的黑帽兜,而梦煕则是加速避过了箭雨,左右肩膀上的两条灵带因为急速呼啸地旋转,他催动了自己的源,扣住灵带的两颗蓝色宝石里顿时亮起了七颗不一样大小的星星,星星排列成一个十字,那是代表剑士职业的标志!
七品刺星,这个年纪的梦煕简直是帝国的骄傲,可是现在,梦煕只感觉自己心里是深深地耻辱。
他扯下了自己的腰带,闪着一抹红光的腰带竟然是一柄软剑,而抽出剑的时刻,梦煕的杀戮时间也到了。
对付最多只有一品刺星实力的甲兵卫哪怕数量再多对于梦煕来说也不过是比切菜稍微难上一点,他现在只是忌惮那一只八人组的神兵营,神兵营是按照人数划分实力的,人数越多说明平均实力越低,他父亲梦邪也曾经是神兵营的一员,也是最强的一只神兵营,因为这个神兵营里只有他父亲一个人。
八人组,平均实力在五品刺星上下,且有八人,梦煕怎么看都有点难对付,而实则他眼前的这些甲兵卫也不好对付,他为了节省源的消耗只是单纯地使用在加速上,单凭他软剑的攻击,甚至难破除这几个甲兵卫厚重且没有死角的防御。
真是棘手。梦煕心里暗骂一声,却是隐隐感到一丝不安,皱了皱眉,用软剑抽飞了一枚射向他的冷箭。然而忽得,梦煕只觉得有一股大力扯住了自己的肩膀,这一份力量来的太过突然,他吓了一跳,握着剑的手也被拽得向外胡乱挥舞,但却是极其巧妙的用手中的软剑有意无意的把那些甲兵卫捅过来的长枪都黑挡了回去,又是一股他根本不能反抗的力量,他直直地被拽到了刚才那棵被他劈开的树旁,对着甲兵卫方向就是一拳,见得那树干高高地飞起笔直地撞向了那边。
他狐疑的抬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和衣领,在自己右肩和手肘处瞧见了一根线,一根银色却是在夜里几乎隐形的丝线,这让他不由得想起了一个人,那人手中就是终年缠着这样的十几根丝线,一张脸像是被冰霜冻结了似的,仿佛永远都是那么冷漠和死板,有那个人的存在梦煕顿时感觉自己放松了许多,到受到束缚终归是不舒服的,何况眼前这些人他只是难对付而并不是不能对付,所以立马开始试图解下扣在自己肩膀上的丝线。
然而他只是挣脱了几下便是一脸郁闷地放弃了,先不说他根本无法拜托那股力量的约束,且从丝线上不时的压迫力量上来看,这丝线的主人已经开始警告他了。
无法撼动分毫,所以那根线仍然牢牢的系在他的右肩之上,而那边的甲兵卫已经重新爬起来了,厚重但会阻碍他们移动的铠甲使得他们根本没有机会躲开方才的巨木攻击,所以即使他们现在他们站起来了,也都尽是勉强地咬着牙坚持着,不难想象,一身如钟般的铠甲,突然被这样锤一下的剧烈震荡滋味,该是多么地舒爽。
“好了,你们都退下吧。”一道完全不带一点情绪的声音突然从梦煕的头顶上传来,梦煕几乎是下意识地猛退了几步,再缓过神来,已觉自己的背脊湿了大片!
刚刚,自己竟然把背后留给了这么可怕的对手!
梦煕吞了一口唾沫,心想着,之前的战斗,他丝毫没有察觉到树上人的气息和源之波动,这样的一份大意,自己简直不知道要死多少次了。
“幽渊契纹·鬼离?”
梦煕又感觉到了扣在自己肩膀上的丝线紧了紧,他突然感觉到了一丝温暖的寒意,这似乎是有些矛盾的感受,但眼下可不是觉察这些的时候,梦煕只知道,他来了!
“才认出我是不是太晚了?月瓷阁下!”那个叫鬼离的人冷呵呵的一笑,而梦煕闻言顿时诧异了,这鬼离他从未听闻,到已他背后那人深居简出的闷油瓶性格,这世上竟然还有除了父亲和自己之外的人认得他?
“要不是阁下先前的那一手,月瓷恐怕想破头也猜不到你菲尔德伯爵竟然是十年前赫赫有名的幽渊契纹师·鬼离。”月瓷轻哼了一声,左手突然搭在了梦煕地肩头,然后靠近梦煕用手从他的手中拿走了红色软剑,用剑锋指着藏着鬼离的那棵树说道:“阁下今天来了,恐怕是为了带走某个人的头颅的吧?”
“你说呢?”鬼离反问。“其实我更想带走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