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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谋反

晚上,文妫一直盼着文王来,好与夫君说说睢阳子与邓芈的事,可楚文王他偏偏去了齐姜那里。

宰伯早早通知过齐姜以后,还没等天黑齐姜便忙开了,她先让寺人将浴池里散满了花瓣,又用黄国送来的琵琶浴露香汤蒸熏了一个时辰,待楚文王来到时,整个屋内已是香气宜人,几个小菜,外加一壶用肉苁容、海马和鹿茸泡制而成的养生酒摆在了桌子上。

齐姜亲手为楚文王斟酒:“世子太可怜了,今天又让姐姐给打了一顿,他是未来之君,长此以往,让兄弟姐妹如何看待,又让他威信何在,就连我这个姨娘看来都觉得心痛,你这个当父王的得给孩子树树威信才对。”

楚文王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这天晚上,楚文王由于那几杯养生酒,越发虎虎生威,再加上齐姜的御人之术,颠鸾倒凤自不必说,直到三更时候方才歇下。

第二天,正当孩子们在学堂念书,楚文王走了进来,他要带着堵敖到猎场狩猎,蔡姬和熊恽也闹着要去,楚文王正色地说:“今天,寡人只能带堵敖一人,因为他是世子!”说着,拉着堵敖便走了出去……

堵敖骑的是一匹矮腿小马,拿的是一支小巧的雕弓,他跟在父王身后,拉弓搭箭,只听“嗖”地一声,他竟然射中一只兔子,也就是这只兔子,使他从此深深爱上了狩猎……堵敖回来后,楚文王对他大加赞赏,文妫也为儿子第一次狩猎便能射到兔子高兴。

文妫上前拉着文王的手说:“臣妾有要紧的事想与王上商量。”

楚文王屏退寺人,文妫将太后来找自己,说邓芈十分中意睢阳子的事说了一遍,楚文王听了十分高兴,当下便招睢阳子到宣事殿来,文妫和邓芈两个人躲在大殿后面偷偷听着前殿的谈话。

睢阳子先将治术学馆的情况一一向文王禀奏,然后说:“百家言论已让执事笔录整理,很快便会呈王上御览,特别是农家,对我大楚富国强民很有好处。近日便会整理出来。”

楚文王对睢阳子的才能大为赞赏:“我大楚整修数年,看来,过江祭祖指日可待,睢先生辛苦了,寡人能得睢先生,当是我大楚之幸,百姓之福,不过,睢先生年近二立,成家也是一件大事,你看寡人王妹如何?王妹虽说顽皮,却也知冷知暖,有王妹在侧,寡人也就放心了。”

睢阳子拱手:“王上,大公主金枝玉叶,且美貌端庄,下嫁微臣,实属万世未有之恩典,臣本不该推辞,只是微臣鄙陋寒酸,犹如娇凤与鸡儿,实不敢当,望王上收回成命,臣感激不尽。”

楚文王哈哈大大笑:“先生过谦了,此事以后再议。”

睢阳子这才告辞出宫,那邓芈闻听睢阳子竟然婉拒了王兄,气愤不过,独自冲了出去,睢阳子刚走到宫门,便被邓芈拦住,她怒气不咻地说:“细作,你站住,你告诉我,谁是凤,何人是鸡?”

睢阳子拱手一揖:“当然公主是凤,臣下是鸡了,请把路让开,让细作过去。”

邓芈指着睢阳子:“狗细作,你给我听好,就算本公主老死在家,我也不稀罕你!”

睢阳子拱手再揖:“那就请公主把路让开,放臣下出宫。”

邓芈哭着跑开了……睢阳子整了一下装束,出宫去了。

再说老巴人,自上次提师问罪,被文王带着楚军一直赶到所那自的一片丛林里,那巴颜整天望着郢都方向长吁短叹:“我的女儿完了……”

军师占巴对老巴颜说:“上一次的失利是我们疏乎了,楚王的兵甲战车不是我们能够抵挡得住的,如今我们兵强马壮,正可再战,我听说,如今熊赁,正热衷于什么治术学馆,就连那些武将也在学什么鬻子,真是可笑,咬文嚼字的将佐他还会打仗吗?这一次,我们把他引到丛林里来打,丛林的脾气我们懂,可楚人未必就懂,那些仁呀、爱呀在这丛林里未必管用,再说,彭仲爽、斗御疆一批老将刚死,那斗伯比年过八旬,跨不上马,提不动刀,所那自就在眼前,我们就从这里开刀,先打下所那自,我不怕他文王不出。”

巴颜眯起了眼睛,良久才点了点头,将牙一咬:“既然我女儿做不了王后,我就让他做王太后。”

计议已定,老巴颜下令备战,整个巴人部落,每家各户自带鞍马,自带刀枪从即日起整装备战。占巴又派人到白苗部落,布依部落等少数民族区域许予重金厚礼,相约文王十四年秋,向楚人发起突然袭击。

所那自的守将名叫阎敖,他是郢都第一批听学的外放官员,回到所那自后,他便将重心放在农桑耕织上,为此,那阎敖先在自己的部族中率先垂范,不出两年,所那自粮草充足,百姓富裕,所那自的守兵也都将重点放在安民上,所以军备松弛,对老巴颜的举动浑身不觉。

老巴颜和占巴进了所那自,他带的三百巴人扮成商人,也都混进城来,所那自城池不大,却是一片繁荣,有卖有买煞是热闹。老巴颜和占巴进了一家酒肆,他们一边吃酒一边观察外面的动静,在离酒肆不远处,就是卖马场,有不少人在排队卖马,卖过之后,先将马拴在木桩上,由买家拿着烧红的铁印在马的屁股上打下烙印,这马也就归了买主所有了,接下来卖马人将马缰拿走,卖马不卖缰绳是这一带的规矩,买马人会将马赶进一个大大的圈内,让它们在圈内自由奔跑。

这时,有一个身穿商人服饰的人走了过来,一上来便和老巴颜拱手,老巴颜急忙起身让座儿,他亲手为那位商人倒了一杯酒,放在那人面前,那人小声说道:“阎敖正在西林会见地方客商,身边只有十几个兵丁,东门已在控制之内,就等头人发话了。”

老巴颜又眯起了双眼,良久才道:“那就动手吧。”

老巴颜将酒杯往桌子上一顿,站起身来,甩了外面的衣服,露出软皮铠甲,他站在窗口,向着买马人的方向一声呼哨,那些卖过马只在周围闲转的卖马人听到信号,一个个抽出刀来,先将买马的客商诛杀,只见一个人向着圈内一声呼哨,圈内的马匹突然炸圈而出,一个大汉高喊:“跟我来……”那些卖马人纷纷跃上光背战马,向着所那自的县尹冲去。

阎敖此时正在和几个客商饮酒,突然一个楚军跑进来来报:“老巴人攻进城来了……”那阎敖刚站起身来,就听外面一片大喊:“活捉阎敖……”阎敖自知不好,也顾不得什么周礼了,他将外衣往腰间一掖,纵身从窗子上跳了出去,此时正遇上大队巴人冲了进来,逢人便杀,见人便砍,那阎敖赤手空拳,先打倒几个巴人,夺了一马大刀,便和奔窜的人群冲了出去,大街上人群乱窜,阎敖慌不择路,竟一味地往前奔跑,如在平常时节,他断不会向这边逃命,前面是一条大河,这条大河,他是再熟悉不过了,可如今,心慌意乱,再加上身后马队追来,无路可逃的阎敖一头栽进河里,向着对岸游去。身后的巴人纷纷向着阎敖放箭,无奈那阎敖早已游出一箭之地,那些射来的箭羽纷纷落水,阎敖爬上对岸后便一头钻进了对面的一片林子里不见了……

所那自被巴人攻下,消息很快便传到了阎敖的部族,阎敖家里一大早便聚集了不少百姓,他们纷纷来阎家打探消息。头人阎无多派出阎族中的年轻人出去打探。阎妻、阎母、还有十四、五岁的儿子阎之盼,他们心急如焚,阎妻不停地安慰老母亲:“你儿子为官清廉不会有事的。”

这时有人来报:“阎将军已经逃出城去,听说已经去了郢都。”

阎妻阎母这才松了一口气,那阎无多当下命族人杀牛宰羊以谢祖宗,向祖宗报以平安。在宗庙前,阎无多举着祭酒说:“你的子孙阎敖已经平安脱险,去郢都搬请王师,只要王师一到,叛军定会剿灭,所那自还是大楚的天,大楚的地,望祖宗保佑你的儿孙阎敖早到郢都。”

部族百姓随着阎无多一起跪倒。

再说郢都,一大早王孙游的儿子便进宫来报丧:“家父昨晚早早睡下,今早母亲去唤,谁知,他老人家竟去了……”

楚文王带着宰伯匆匆来到王孙游家,见王孙游躺在床上如同熟睡一般,楚文王一见百味杂陈,他拉着王孙游的手说:“寡人自登基以来,曾和你们相约,要一起回中原祭祖,都是熊赁无能让你们壮志未酬,自上次入蔡转眼已过数年,想以往,如同昨日一般,如今老人们一个个都离开了寡人,这让寡人如何自处……”说到这里,文王也流下了眼泪。

王孙游的儿子扶着母亲前来拜谢楚文王,王孙游的儿子哭着说:“家父生前说过,他活着为国尽忠,百年之后,他想回老家尽孝,请王上允许我们回归故里,将我父葬在祖宗的土地上。”

楚文王点头,当下拨黄金百镒,允其归家葬父,就在这时,有人来报,说所自那阎敖有大事禀奏。楚文王当即回到议事厅,命阎敖进见,那阎敖好生狼狈,他披头散发,赤足而来,身上的官服破烂不堪,脸上伤疤已结成黑黑的痂,只见他一进朝廊便扑跪在文王案前,声泪俱下地哭诉道:“王上,王上……巴人造反,突然之间攻入所那自,幸亏臣下跑得快,不然自己连同所那自一起完了王上……”

楚文王闻言大怒,他指着阎敖骂道:“好你阎敖,平时我一再交待你,当心巴颜,当心巴颜,今日你丢了所自那,竟还有脸跑来见我,象你这种东西我要你何用,来呀,推出去斩了!”

早有武士一拥而上,将阎敖推了出去,不大一会儿将阎敖的人头端来让文王验看,楚文王盛怒难平:“将阎敖人头挂在城楼,示众三日,三日后连同尸身,一并放入太庙谢罪!”说罢将手一挥,武士将阎敖人头又端了出去。

楚文王扫了一眼廊下:“我大楚学经习典,用仁爱荡涤野性,恩泽草木、怀柔四方。不想,老巴颜竟把我大楚当成了病猫,视我大将凋零,藐我楚国无人,今日,寡人就亲率大兵灭了此贼!屈重。”

屈重出班:“臣在。”

楚文王拿起令箭:“你领五千作前队,斗廉,你领五千为后队,寡人亲率中军,战车两百乘,兵发所那自,不灭巴人,誓不回头!”

两将取了令箭,说了一声:“喏!”便退了出去。

楚文王又道:“传令睢阳子,随寡人亲征。”

睢阳子被叫至军前,与楚文王并肩出征……

阎族部落头人阎无多派阎之盼和两个年轻人进入郢都打探,他们刚到城下,远远地便见父亲阎敖的人头挂在城头示众,那阎之盼大叫一声栽下马来,被同来的兄弟救起,那阎之盼只哭得两眼流血,几次昏死过去,都被兄弟们叫醒,他们护着阎之盼回到部落报信。阎府内听说阎敖被斩,阎母当场背过气去,阎妻也成了一摊烂泥,当晚,阎母救之无效驾鹤西归,短短两天,阎家竟先后失去两条人命。

阎无多将牙一咬,骂道:“昏君,如此无道,我们还保你做甚!”当下带着阎之盼到巴颜帐中求见。

阎之盼皂袍素衣,一身重孝,白马银枪,虽说年纪不大,却也是难得的一员虎将,阎敖自有了儿子,便悉心栽培,习武之余,还从内地请来教习,温经习史,只到十二岁,才将他送回阎家母亲面前行孝,如今年刚十四,血气方刚。再加上杀父之仇不共戴天,那阎之盼甘心情愿到巴颜帐下听用。

占巴听了不觉哈哈大笑,他对老巴颜说:“我们大功告成了!”

于是,他们将阎无多和阎之盼请进大帐,阎无多和阎之盼进了大帐,那阎之盼哭着拜倒在巴颜面前,求巴颜为父亲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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