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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简报

安东尼头目觉得自己的运气简直糟透了。

上次仅仅是去收保护费,他就被两个莫名其妙的中国人打了个半死,本来他认为找到科里昂大公子可以帮自己出出气,没想到连科里昂都被扔进了海里,大公子把这一切都算到了他的头上,放出话来说要让他好看。而他本人被打了以后,足足在床上养了半个月伤,医生把他的绷带拆开,他发现自己变成了塌鼻子。

“噢!——我的鼻子!上帝啊!……”他对着镜子嚎叫起来。

“省省吧,这还挺配你的。如果要把鼻梁增高,你得动手术。”医生幸灾乐祸地说。

这还了得!安东尼火冒三丈,他恨不得把罪魁祸首吊在空中用冲锋枪打成蜂窝,但是他们告诉他:那********人已经被科里昂公子给杀了,在海面上炸得尸骨无存,既然这两个人已经被干掉了,他唯一能撒气的就剩下卖海盗物品的老卡洛斯了。

他在梦中无数次冥想着对老卡洛斯的屠杀,想把他和他的小崽子带到公海上去扔到海里喂鲨鱼,可是他刚出院就接到了一个重要任务:作为小头目,他得跟着家族里的重要人物一起前往Castway cay。

通知令人鼓舞,他们告诉他,据说在教父身边的那个英国女人萨琳娜的带领下,蒙特卡洛家族成功的在Castway cay找到了记录着黑胡子宝藏线索的第一块石板,发掘中死了11个蒙特卡洛家族的黑帮成员,还包括一个小头目。

在坐船前往Castway cay的路上,他和另外一个小头目蒂诺聊天,蒂诺讲了好多捕风捉影的事情,他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把这次发掘石板讲得九死一生,似乎他就在现场,亲眼目睹一般。按照他的说法,这次家族的人是在一处悬崖峭壁上找到了入口,这个洞口在海平面以下,只有在退潮的时候才会露出来,而且隔两个小时就又会被海水淹没,第一波进去的七个人除了英国女人萨琳娜之外,全部淹死在里面,萨琳娜因为水性好,侥幸逃生。第一次发掘就此失败。

吸取了这次的教训,第二次他们进入时,带上了潜水设备,把笨重的潜水设备从悬崖上吊下,运进洞里花费了更多时间,他们在洞里找到了第一块石板,记录下了上面的文字,然而出来时再度遇上涨潮,其中五个人被汹涌而来的潮水冲进了洞穴深处,消失在如迷宫一般的海底洞穴里,还是只有萨琳娜抓着绳子,艰难地游了出来。等她上来以后,她怎么也不肯再接近海水一步了。

这个故事听得安东尼惊心动魄,他有些暗自庆幸自己受伤的正是时候,至少没被抓去参与这次寻宝。不管怎么说,这可真是个重要时刻,蒙特卡洛家族离梦寐以求的宝藏前进了一步,头目们纷纷赶到Castway cay,在那里向教父表示祝贺。中层以上的头目忙着喝酒庆祝,准备下一步寻宝计划,他这样的小头目却在海滩上忙着收尸,因为第二天,有两具尸体顺着潮水从洞穴里流了出来,搁浅在海滩上。安东尼带着手下到海滩时,每一个尸体已经用白布密密的包裹起来,他一边咒骂着待遇的不公,一边喝令手下去抬尸体,他们发现尸体的分量比预想中的要轻很多。

“这是谁的尸体?”

“谁知道,他们说里面包着的人都变形啦。”一个人答道,“其中一个人挂着名牌,应该是斯墨菲,另一个不知道。”

安东尼唾了口唾沫,心想,当过美国陆军就是好,至少会有个名牌挂在脖子上。他们把尸体装进棺材,运到附近的一片树林里,那里已经挖好了两个坑。

“这样埋葬吗?”有人说,“就算不运回去,至少要有个神父,涂上圣油……”

“来不及了。教父和萨琳娜怀疑洞窟里有什么古怪,万一有什么病毒或者很厉害的诅咒的话,打开了后果不堪设想。”

一听到病毒、诅咒的字眼,他们啪的把尸体扔下,厌恶的跑开,划着十字。

“要是病毒和诅咒的话,也太厉害了。斯墨菲有一百八十磅呢,可是现在快成了肉干,一点分量都没有啦。”

再也没有人说什么宗教仪式了,他们七手八脚的把尸体推进坑里,草草掩埋,匆匆划过十字就离开了。

“那娘们真是个妖精!”吃午饭的时候,一个小头目说道,“她有邪术,好多人都这么说。带着十几个人下去,只有她一个人回来,其他的人都死在里头啦,可是她却毫发无损,……如果没有邪术,她怎么会一点事没有?”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谁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难道我像下去过的样子吗?如果我下去了,今天埋的就是我啦!感谢上帝,他们没让我来这里。”

所有人都划起十字。

安东尼头目足足在那里忙了三天,忙着执行收尾工作,等一切忙完,他回到了大开曼岛。按照命令,他将在3天后离开,前往背风群岛与大家会合——这是好事还是坏事?难道要让自己参与发掘?想到斯墨菲等人的死状,他心惊肉跳。不过既然在开曼群岛要呆三天,时间倒是刚刚好。

他好好地休息了一夜,第二天就带了几个弟兄,气势汹汹的去老卡洛斯的店里寻晦气。

找茬加复仇的感觉好极了。

店主老卡洛斯和上次一样,正在利用母语优势忙着向几个西班牙人兜售“海盗秘宝”,安东尼气势汹汹地闯进去,一进门,他就自顾自从架子上拿过一瓶朗姆酒,打开就喝。他的几个手下抓起一切能抓的东西往外扔。

“Vai a cagare(意大利语:滚一边去)!Figlio di puttana(意大利语: 婊子养的)!”他冲着那几个西班牙人吼道。

几个西班牙人惊恐地逃了出去。老卡洛斯看到这个凶神,脸立刻变得煞白。

“老东西,我又来了。过来,你这个小崽子,”安东尼恶狠狠地笑着,对小胡安说,“到安东尼叔叔这里来,给我讲讲,你的混蛋爷爷这段时间又骗了多少钱。”

小胡安缩到角落里,一声不吭。“安东尼老爷……”老卡洛斯的嘴唇哆嗦着,“真高兴看到您康复……”

“他在撒谎,”安东尼对自己的小弟咧嘴一笑,“Che furfante!没错,用英语讲,你是个老滑头。你一点都不欢迎我,你一定巴不得我被上次那个李小龙给打死了。”

“不……不……”老卡洛斯可怜巴巴地说,“我真的……我真的希望您……”

“你在看什么?——你在看什么?……”安东尼突然狂躁地喊道,“没错,你看到我的鼻子了,对吗?瞧啊,多明显,每个人看到我都会看到我的鼻子!你心里在说,这个安东尼活该,变成了塌鼻子。对不对?——这个老东西,他在羞辱我!”

“噢!他真过分。”他的手下懒洋洋的说。

“没关系!你可以尽情的羞辱我,”安东尼突然又换了笑脸,他这多变的、有些神经质的表现更增加了老人的恐惧。“谁让我的鼻子塌了呢?很多人都在嘲笑我!不过既然我的鼻子塌了,总得把他恢复原状,得找个鼻子安上才行。——强尼,”他撇腔撇调地说,“我看你的鼻子不错,割下来给我如何?”

那个叫强尼的坏蛋答道:“老大,我的肤色太黑,我的鼻子和你的脸肤色不配。”

“有道理,迪卡里奥,你的怎么样?”

“我的鼻子太大啦。”那个黑帮坏蛋笑嘻嘻地说,“如果你需要我给你个建议……这个小崽子的鼻子倒是不错。”

“谢谢,迪卡里奥,你真是一个睿智的人,你将来一定能当上红衣主教。”安东尼彬彬有礼地说,“那我就把这个小崽子的鼻子割下来。”

这些坏蛋东绕西绕,如猫戏老鼠一般,现在终于要开始下手了。小胡安吓得一动也不敢动,老卡洛斯紧紧抱着孩子,老泪纵横,哀求道:“别动孩子!你要什么我都答应,别动孩子!”

“你能给我什么?”安东尼居高临下地假笑着说。

“钱!……您要多少钱都行,我一定凑给您!哪怕卖掉这家店……”

“我不要钱,我们马上就要得到宝藏,我会有的是钱。我只要鼻子。”

“如果你要宝藏的话,我有很多藏宝图,还有亚历山大?施普茨伍德的日记……”老卡洛斯哀求道,“也许可以帮助您……”

“你的藏宝图还是去骗骗外国佬吧,你说的什么日记?”安东尼伸长脖子,显得很有兴趣。

“是弗吉尼亚州州长……施普茨伍德的日记,里面有关于海盗秘宝的内容,相信我,对你们一定有用的……”

“是吗?”安东尼睁大眼睛惊讶地说,“这可真是了不得的东西!拿出来,给咱哥们看看。”

看来他感兴趣,也许可以放过孩子。这是老卡洛斯的想法,如同一根救命稻草。他颤巍巍地拿出一个小铜钥匙,打开了一个放在货架下面的满是灰尘的小箱子,几秒钟后,他哆哆嗦嗦,似乎有点舍不得的把两个黑色封面的大本子拿出来。

这幅郑重其事的样子显示出了本子的重要性,安东尼一把抢过一本,翻了翻内容。里面是写着密密麻麻字迹的羊皮纸,字迹是花体字,安东尼认真“阅读”了至少一秒钟,然后做出了反应——随手一扔。

“我不阅读别人的隐私。”安东尼对老卡洛斯开展普法教育,“阅读别人的日记犯法,你这老头活了这么多年,居然连这个都不懂。”调侃完毕,这个坏蛋打算动手了,“老头儿,你的狗屁玩意儿没有真货,你最合适的就是把你的鼻子给我。来,给我抓住他。”

小胡安大声哭叫起来,安东尼伸手从腰间拔出匕首,催促道:“快点!”话音刚落,一个人在他身后把手放在他头上,捏住他的脑袋,如同捏一个篮球。安东尼勃然大怒,一边回头一边骂了起来:“Figa(意大利语:妈的)!你找死啊!——嗷!”

安东尼大爷惨叫起来,他发现身后站着的竟然是他最害怕的那个中国人。这个中国人一只手拿着他刚刚扔下的大黑本子,一手放在他的头顶,表情平和地看着他,眼睛里却寒光闪烁。、

安东尼老兄两眼一翻,瘫倒在地,吓昏过去了。

两份文件放在蒙特卡洛的教父戴维?默里尼的面前。这是两份简报。

第一份简报说前天有一个中国人在开曼布拉克岛上扫荡了家族占领的酒吧,抢走了十三万美元的现金和一个摩托艇,还把200克******、枪支连同9个家族里的成员捆起来吊到了警察局门口。只有一个叫做胖子托尼的嫩芽逃了回来,他说,那个中国人扬言要扫平蒙特卡洛家族。

当戴维从他的助手科斯塔那里听到这个消息,他足足惊愕了十秒钟,然后拿过简报阅读起来。一分钟后,他差点把桌子掀了,整个房间里都回荡着他的吼声:“什么?……一个人?仅仅一个人?你们的枪是干什么的?十个人,拿着自动步枪,对付不了一个人!一定是喝得醉醺醺的!哈!真是太有趣了!连******都被搜出来了,还被吊在警察局门口!……”

“要去救他们吗?”科斯塔问。他是个身材高大的人,留着络腮胡子,戴着墨镜,作为家族里的参谋(Consigliere),他一向以心狠手黑著称,传说他曾经带人一晚上就把敌对家族的人杀掉了十七个,把对方家族的二老板(underboss)绰号“嗜血比尔”的比尔·甘茶诺肢解了挂在树上。基于这一传说,家族里的人见了他就像耗子见了猫。

“现在不行。”戴维·默里尼粗声粗气地回答,“我现在没那么多力量去攻打一个监狱,现在最重要的是宝藏!就让这些废物在里面多呆一段时间吧!”

似乎是嫌他的这个早上心情还不够差,在他喝咖啡的时候,第二份简报送来了。

“昨天有一个中国人……”参谋念到这里停了停,从镜片上方看了看教父,教父向他点点头:“哦,似乎不是好消息,不是吗?念吧,告诉我,还有什么更糟的事情。”

简报的内容满足了他的愿望:一个中国人昨天在大开曼岛上对蒙特卡洛家族的人大打出手。他赤手空拳扫荡了蒙特卡洛家族的据点,打倒了10多个手持自动步枪的黑帮,把据点里的美元一扫而空,据点被放火烧掉,黑帮们如同开曼布拉克岛的情形一样,被捆起来,连同他们窝藏的枪支和毒品放到了警察局门口。

截至目前,还有一个叫安东尼的小头目没被找到,写简报的人确信,在起火的时候,他还留在据点里,但目前还没找到尸体。最令戴维?默里尼愤怒的是,这个中国人还特意放了一个人回来,让他给家族带话,再次重申要消灭蒙特卡洛家族,他特别强调说一定要杀掉科里昂。

这种挑衅已经超出了戴维?默里尼容忍的极限,他想不出谁居然会有胆子敢来威胁自己。可是身为教父,他还是注意到那个中国人特别提到了科里昂。他这次没有发火,而是找人来问清楚事情的原委,看看自己的儿子怎么和一个中国人结了仇。

调查结果很快出来了,戴维?默里尼勃然大怒,他把科里昂那小子找来,当着参谋的面对着自己的儿子一顿痛骂:“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我们在开曼群岛上还立足未稳,你居然在岛上动刀动枪?要知道开曼群岛是国际上著名的避税天堂,你惹出事来,只会让他们对付我们!”

“不动刀枪,我怎么收保护费?”儿子杀气腾腾地说。他对于被老爹骂非常不满,特别是还当着参谋——科斯塔的面。长期以来,这两个人就不对付。

戴维火冒三丈:这个儿子简直是个不通事务的混蛋,保护费能收几个钱?现在的黑手党应该成立公司,收买政府官员,在合法外衣下经营非法生意,他在美国就是这么做的,纽约州的好几个参议员都是他的关系,可是这个儿子从小锦衣玉食,除了欺压别人什么都不会。他不止一次苦口婆心的把这一番话讲解给儿子,可是那个蠢头蠢脑的家伙只是干瞪眼。

戴维叹了口气,这个儿子简直无药可救。

说实话,戴维对科里昂的恼火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个儿子只会蛮干,总是惹麻烦。他很小的时候就会对教师说,如果敢管着自己,就“叫我爸爸给你们放点血”。长大后他更是不省心,十四五岁就进局子,他不得不一次次通过关系把他从警察局捞出来,隔了两天,警察又在他的书包里发现了大麻。十七岁的时候他就杀了第一个人,把一个在夜总会和他抢女人的家伙的脑袋砸裂了。戴维?默里尼看了那个妓女一眼,那个妓女足足比科里昂大了十岁。

除了没脑子,他对自己老爹也不是很忠心,戴维?默里尼不止一次接到报告,说科里昂抱怨自己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更有甚者,戴维?默里尼有一次看到科里昂从自己情妇的卧室里出来,一边走一边系着衬衫的扣子。——连老爹的女人他都敢下手!

他警告了科里昂,同时把那个女人扔进了密西西比河。这个混球表面上唯唯诺诺,忏悔不已,可是戴维认为,他根本没当回事。这次也是这样,那个英国女人萨琳娜美貌无比,戴维把她当做自己的私有财产,可是他听到风言风语,说科里昂和那个女人又搞上了。

这算什么?戴维觉得自己的头上绿油油的,泛着青光。幸好自己正上高中的小儿子聪明伶俐,很有希望继承自己的事业。不过,有人敢向蒙特卡洛家族挑战,这个苗头必须压住。

“我不会允许有人伤害我的儿子。”他说,“向我们挑战,他简直是不想活了。我会派人干掉他,这段时间你也给我老实点。现在你给我滚出去。”

科里昂黑着脸离去,在他身后,科斯塔参谋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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