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完毕,台下仍鸦雀无声。
寂静中,听到一声绳子扯断的音响。
原来,那盏大灯笼正往下坠落。
然,翕缘正在台上……
乌云悄然爬上夜空,遮掩了月华。稀稀疏疏的光点,斑驳满地。
旖霄殿在一片寂静之后,突然演变为大肆喧哗。
或者说是惊诧,又或恐慌。担忧。
楼檐上那盏大灯笼迅速下坠,正中长桌。
所有的杯子一瞬间四分五裂,碎片散落满地。
“翕儿……”柳槿尖叫,这一声响过后,全场不约而同的喧嚣。
清珏愣住,随即站起来,欲往台上跑去。
大家也随后跟上……
因为那盏灯笼所系的绳子也牵系了台上的布幕,所以连同那布幕一起坠落,此刻火苗燃起。
“快救火……”不知是谁的喊叫,总之现场混乱一大片。
布幕下,两副身躯紧贴着。
翕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记得在那盏灯笼发出细微声响的同时,眼前闪现一影子,而后两个人摔倒下去。
睁开眼睛,翕缘撑大双眸,这会才知道千均一发时刻,向台上扑来的男子。竟是那个冷漠的宸王……
他救了我?怎么会?他不是很讨厌我么?翕缘混乱的思绪此刻更加混乱。
宸俯视身下的女子,看她那一脸惊慌失措,不由得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没有本王允许,你不能轻易地死去”
翕缘错愕不已,这话什么意思?
难道他救人的原因不是他悲天悯人,而是要掌握别人的生杀大权。
天啊。什么人嘛。
宸从她微变的表情中捕捉到她的心思,于是邪魅的说。
“没错,你最好记住。你欠本王一条命,你的命是本王的”
翕缘懊恼地撑起他沉重的身体,开始还以为他良心发现救了自己,那一刻充满感激之情。
这会才明白,他是那么冷酷。冷酷到无药可救。
宸双手撑地,身体缓慢离开她。
翕缘也重新站起来,掀开布幕。
然这一幕却被众人尽收眼底。
轩熠只是比宸慢了一步,一步之差,翕缘差点就被灯笼砸中。
他无比的懊悔,脚步完全被定格,甚至没有勇气上前。
清珏愕然,怔住,呆泄的目光落在翕缘脸上。
感觉有火辣辣的注视,翕缘迎上。
忽然才发现,刚才那一摔,面纱早已脱落。
全世界的喧哗仿佛荡然无存,只剩此刻安静的相视。
翕缘的脸,那丫鬟的脸,元曦的脸,重叠再重叠。
该死的,清珏暗骂。这下子什么都明白了。
元曦反过来念便是翕缘,这女人!她居然欺骗了自己,原来她是女的。
可是,清珏又发现,取代愤怒的却是欣喜。元曦是女子,他竟觉欣喜……
糟糕,他想到了,大家也看到了。翕缘稍微慌乱,每个人脸上的表情是一目了然。
她缓步向前,蓦地投入清珏怀中。
在别人看来,是小鸟依人的暧昧。
谁也听不到,翕缘在清珏耳边嘀咕的那句话。
沫歆脚步不稳,脸色惨白。
怎么会变成这样?她恶狠狠地瞪着雏菊,像是在说你到底怎么办事的?
雏菊摇摇头“我不知道……我明明看着她擦下了胭脂……小姐……我……小姐……对不起……你饶了雏菊”
“全毁了……都怪你……”沫歆的眼泪不争气地滴落。
她苦心经营的一切,就要泡汤了……
雏菊扶住她“小姐……不要急……说不定还有办法……”
“还有什么办法?你看他们”沫歆气得咬牙切齿。
身后,有人说“怎么好端端的,灯笼会掉下来啊?”
“肯定是那些师傅偷工减料”。
“不可能啦”
“那就是人为的,话说,我好像看见三小姐的丫鬟来过,不知道会不会是……?”
“嘘,不要乱说”
“雏菊,我想到怎么做了”沫歆破涕为笑,眼里满是阴险毒辣。
“小姐,请让奴婢戴罪立功”雏菊一点即通。
“让大家受惊了,真不好意思”
佟毓川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意外,于是歉意连连。
火被及时扑灭了,众人也逐渐疏散,再者寿宴也落幕,毓川亲自送各大臣及家眷离开。
“翕儿,你没受伤吧?”柳槿拉着她,上下打量。幸好没事。
“小姐,吓死我们了”琉璃和玲珑也询问着。
翕缘嫣然一笑“不碍事的……”目光落在一旁的宸王身上,却久而不语。
沫歆她们刚想过来,清珏便将翕缘拉走了,留下忿忿不平的她。
柳槿欣慰地笑了。这是好的开始。
而对于宸,丝毫改观也没有,随后她和琉璃玲珑离开旖霄殿。
一声冷笑,宸走近沫歆。
“宸王……”沫歆行礼,在外人面前不好表现内心的愤慨。
“四小姐很聪明,可惜有时候太聪明了反而适得其反”宸漠视她的委屈。
轩熠上前,感激地抱拳“多谢宸王救了翕缘一命”
宸扫视一眼轩熠,危急时刻他的奋不顾身令宸明白一件事。
“不用客气,这是本王和她的事”
轩熠点点头“宸王就在府上暂歇吧”
“也好……”宸忽然想留下来看看后话。
“宸王,请……”
池塘里布满荷叶,水珠在叶片上随风跳跃。
偶有蛙鸣,为这寂静的夜生色不少。
苍穹乌云密布,将星月笼罩,闪电蜿蜒。
清珏拉着翕缘走了好一会,她可以想像得到,前面那个男子的脸色肯定如此刻的夜空一样。
清珏终于止步,转身把翕缘拉入怀“你敢威胁本太子”
翕缘承认,的确是一种威胁“太子请息怒,翕缘也是迫不得已”。
“呵。你会迫不得已?”清珏强压怒气。
那时候她居然警告自己,若是把在滟潋居发生的事抖出,就来个玉石俱焚。
手腕被捏得生疼,之前那一摔再加上一路奔走,肩膀也微微刺痛。
“太子。翕缘诚心道歉……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我娘,实在不忍心她受爹责罚”。
看着她那双诚挚的眼眸,再回想寿宴上的情景,清珏也看出翕缘在佟王府并不招王爷喜爱。
这样想罢,他忽然就心软了,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罢了,本太子宽宏大量,不和小女子计较”
翕缘欣然一笑“我就知道太子绝不是非不分的人”
“不过。你骗了本太子这账该怎么算?”清珏暧昧地注视她。
脸逐渐贴向她的脸,心跳如鼓?是谁的?已经不重要了。
“太子……”翕缘别开脸,避开那灼热的气息。
将她的脸扳过来“你说怎么办,本太子已经爱上你了……”
清珏略带羞涩与征求的语气,长这么大还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也从未对任何一个女子表达过心中的爱意。
女人于他,向来只是玩物,唯独她……
翕缘却僵住了,没想到,那个不可一世的清珏公子居然会低声下气地对一个女子说这种话……
“翕缘,愿意当我的太子妃么?”清珏情不自禁地吻她柔软的唇。
是的,他爱她。
也许早在她是元曦的时候就已经爱了,即使明明知道那时的他是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