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晓楠今早听大美说:“湘龙说林朗昨天出了车祸,现在住院了。”
这会儿她却还在面无表情地往电脑里打单,突然电话又响了,是贾成文打来的。
“晓楠姐,我有事要和你说,特别邪乎,我这个星期老梦到我哥,他说他冷,没被子盖。我想今天去拜拜。”贾成文说。
“好,下班了我去接你,我陪你去。”叶晓楠说。
两人到了万寿园,叶晓楠把一束菊花放在贾成武的墓碑前。她的眼泪莫名就来了,原来值得的爱在这里,可没言语,没生息,连点人迹也不可寻。死是什么?死就是永绝。
“晓楠姐,晓楠姐,你快来啊。”正在贾成武坟头后面拔草的贾成文突然大喊。
“怎么了?”叶晓楠急步上前。
贾成武的坟头缺了一处,一整块的外壁全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贾成文两泪涟涟,“怪不得,哥说没被子盖,哥说冷。”
叶晓楠突觉眼前一阵晕眩。
“晓楠姐!”贾成文只见站在她身边的叶晓楠轰隆倒地。
贾成文打电话叫了林小飞,一起把叶晓楠带回了家,然后又载来几位茶山水泥工,把贾成武墓的外壁修补好。
叶晓楠在贾成文的床上醒了过来,昨夜她也做了一个有贾成武的梦,现在已经不太记得那梦境。可是她笃定地相信,自己的悲伤,林朗的撞车,还有那缺失了墓壁都是贾成武给予的启示——他被挖墙脚了。这像小小的惩罚,又像深深的难过。
爱可否通往灵界?那个地方有叶晓楠的丈夫和孩子,那孩子在叶晓楠的肚子里已经四个月大了,孩子的性别已经可辨了。
叶晓楠不发一语,枯坐了一晚,滴水未进。那渐渐被贾家所遗忘的阴霾顷刻间复辟了,贾母泪眼婆娑地端着一碗白糖粥来到叶晓楠的床前。
“孩子,吃点吧。”贾母柔声地说。
叶晓楠的眼泪来得更凶了,说:“阿姨,阿武他没被子盖,他没被子盖。”
门口的贾父也忍不住地淌下了眼泪。
他的眼前不断晃过儿子的笑颜,从小到大的,短发的,长发的,他记得那天儿子在电话里对他说:“阿爸,晓楠有我的孩子了,我们从上海回来就结婚,晓楠拿到毕业证书了,她叫我开网吧,我会好好做人的。”
第二天叶晓楠没去上班,她病倒了,脸上没有一点儿血色。
林朗今天出院,他就擦伤了点皮肉,医生怕他脑震荡,留院观察了一晚,现在确定没事了。
杭州的Susan来了电话,说有批货出了问题,叫他马上回去,他去叶晓楠公司找她,没碰上,她手机也没开,他就不得已地去了杭州。
杭州的那批货纰漏出得太大,搞得林朗焦头烂额,一晃一个星期过去了,事情总算解决了,周五他回到了温州。
林朗来到莲花小区,叶晓楠家的灯却是灭的。他来到“不蓝舍”,林小飞告诉他:“嫂子搬到贾家住去了。”
“这是什么意思啊?”林朗万分地不解。
林小飞把贾成武墓地的事一说,说着说着眼里便闪烁出泪花。有些悲伤是可以再被点燃的,当这种悲伤成为这个时段的主题,那些与悲伤相关的人和事,都会变得可亲。就像大地震期间,但凡那人自称是灾区来的,群众都会忍不住觉得他们可亲。
这几天林小飞和几个哥们儿去贾家也特别勤,大概就是这种情绪在作祟,蓦然间,叶晓楠又再度成了他们可亲的大嫂。
林朗没勇气去贾家,于是第二天他去找大美了,他们约在了一家茶社,他把李爱凤提错亲表错情的事告诉了大美,希望大美可以向叶晓楠解释。
“林朗,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大美却说。
“为什么,我和晓楠已经很好了,感情成熟,我爱她,她也爱我。”林朗说。
“爱?爱已经不顶事儿了,你斗不过一个死人,你懂吗?”
“我不懂,我完全不懂。”
“你要是路边的什么阿三阿四,那倒没什么,爱就爱吧。可你是阿武的兄弟,晓楠还说成文特喜欢你,你自己想想,你和晓楠可能吗?她肯,你那帮兄弟也不舒坦,你们要是在一起,晓楠和贾家的关系可就断了,晓楠你是知道的,她对阿武他妈可比亲妈还亲。她和我说过,虽然阿武和宝宝都不在了,但是在精神上她还有一个家。”大美说。
“我不信。”林朗垂死挣扎。
“你不信?晓楠都住在贾家一个星期了,她完全是要表忠贞,表决心,这是做给你看的,你还不看出来吗?”大美说。
“那我怎么办?”林朗没了主意。
“听我一句劝,最近别找她,好吗?”大美说。
林朗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