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有这般紧要,若是贸贸然的,让别人知晓了,可要编排太后的不是了。太后慈爱,为我们讨了膝下生养的机会,怎么可以以德报怨了,这可是不孝,放心吧。无碍的。”璧婳抚着肚子,当真是越发的苍白,嘴上却是说着好笑,面上笑眯眯的,带着从所未有的一种虔诚和实在。
“苏麻,快赐座。免得几位娇贵身子不好,惹得皇上心疼,那哀家可是莫名成罪人了。”布木布泰看二人不知收敛,终是截住了佟妃的话,对着一边的苏麻说道。璧婳和佟妃,恪妃几人连忙道“奴婢不敢。”
不过布木布泰却做着头疼的样子,摆手示意避开了。几人坐下,面对着愈发的沉稳的娜仁托娅一笑。着着大红色暗纹比甲,芍药缠枝百褶裙,脚底蹬着一双花盆底。落落大方鲜艳之色却是端庄稳重,嘴角至始至终都含着轻笑,浅淡宛如春风娇柔的样子。在宫里头,倒当真没有人能够把这样的打扮穿的不显妖娆,艳丽却不失端庄的好看。秀眉清淡,好似人一样,更显得三分柔怜,少了蒙女的那股不羁和放肆。
正巧有人进来与苏麻通报,等布木布泰知晓后,面色不变。只见吴良辅进来,一一行礼后,拿出明黄的圣旨。除了太后,都起身行礼听旨“诏曰:端庄得体,知书达理朕心喜悦特加佟氏封号‘康’。另三皇子聪慧伶俐,甚得朕心,今命名为爱新觉罗·玄烨……钦此。”
布木布泰冷着脸,等康妃与玄烨接过圣旨。等吴良辅走后,便是三句不离口的关心着,话里话外都是不久后的册封,好似已经拍板定下的对着娜仁托娅道“你最是乖巧,在皇上身边伺候着,哀家也就放心了。”
头上的玉翠花钿,夹着绒毛小花,斜钗着的玉坠子轻轻摇晃,很是引人注目的随着主子的轻动着。娜仁托娅娇羞的轻笑,很是小女儿的娇嗔道“阿巴嘎额木格,您这么说,各位姐姐都且看着呢,多羞人啊。我可不依!”
“哎呦,都是姐妹,谁还会笑话你?当真是年轻姑娘,这会都晓得害羞了。”布木布泰满脸的褶皱,少去了一直以来保养极好,夺尺度量标准的轻笑,开怀之间还当真带着一股宠溺,直叫璧婳心里腻歪,这个老虏婆,还有这样子的时候?却见布木布泰对着一边的苏麻笑了笑又道“你年轻,有什么不懂的,就去寻悼妃。悼妃知书达理,自小在宫里,最晓得宫里的规矩。”
娜仁托娅看着一边的悼妃,鬼使神差的,扭头看去了璧婳。本来还矜持的悼妃,见此却是心里冷笑,面上却是道“太后妙赞了,不过是在宫里时日长些罢了。让格格跟着我,就怕到时候反来嫌弃我不好就坏了。”
“你性子内向,不爱粘事。只你自小在宫里,知道得多。左右你又稳重,最为适合了。这事上,你可不能谦虚了!”布木布泰慈爱的劝道,一副不让悼妃拒绝的坚持,反而显得悼妃当真是谦虚有德。就是璧婳自己,都觉得好似显得方才自己失礼的咄咄逼人,有多不见得人了。甚至让太后越过了她,寻上了悼妃的错觉。
娜仁托娅连忙也道“娜仁托娅进宫来些许时日,见过阿巴嘎额吉几次,知书达理,斯文矜持之人。既然也说了,自然是极好的,阿巴嘎额吉的就答应了吧。若不然,娜仁托娅还以为,是我自己不好,惹了阿巴嘎额吉不喜欢呢。”
璧婳学过蒙语,知道这些意思。看着娜仁托娅顺杆子,一副乖巧小女儿,亲近的唤着表姑姑为姑姑,当真是让人不住的想要心疼呢。这么一个低头做样,想来悼妃心里很是受用的吧。果真,悼妃有些满意的点头,矜持的推脱两句方正式应下。一副姑侄极好的相依场面,若不是知道其中,璧婳也由不住点头了。
算来,娜仁托娅就是要寻人看点一二,估计那个人也不过是被废的原皇后静妃吧。静妃其实当真是一个母仪天下的女子,只是当今皇上不允许这样强势的女人罢了。这样的悲剧,就不知道接下这个后位的娜仁托娅最后是怎么样的了。倒是康妃顾不得自己的加封,却是一脸的苦楚,等出了慈宁宫,抱着孩子都是掩不住的纠结道“我之前就叫了木雅把头面和玉佩送去翊坤宫,这次可是亏大了。”
“好你个混的,你母子要的也都回来了,理该如此。再说了,我的呢?”恪妃扭头,对着康妃开炮道。康妃本事认命的可怜模样,一下子扭曲而后咬牙看着怀里香香软软以作慰藉道“输给你的,该是你的,自然也有你的那份。”
“哼,还好有我这份。若不然,我当是不明白,你们做什么今日如此行事,我连一点信儿都没有,惹了那位祖宗,岂是好事!”恪妃本是抿唇说着康妃,可最后还是忍不住的喊了出来,双眉轻扭着,说不出的苦恼。璧婳看着康妃,对着恪妃甩着后脑勺道“那有什么信,不过是看不过来了,看着正主,忍不住发点火罢了。”
“我就是想恶心恶心的,没想到婳娘猛地一说,我就,我就豪情万丈,忍不住嘛。”康妃张着大嘴,有些后怕的道。恪妃心里头一滞,不想等来两人这么回答。一脸死瞪着康妃,很是不理解的压着声色却不减惊讶道“豪情万丈?忍不住?这算哪门子的由头?又不是叫你行俠江湖,还一个劲的冲动。”
说完,转头向前对着璧婳,一脸恨铁不成钢的长辈脸色道“你呢?你又是发了劳什子的疯?你后面还有孩子,最是要紧的时候,怎么陪着傻丫头发疯了?如今皇上为你们做主,那就是在火上浇油!”
“我不是傻丫头,你才傻丫头呢,哼!”康妃鼓着脸颊,翻着白眼,很不服气的嘟囔道。可惜两人都没有理她,反而是璧婳无奈的暂停了脚,站在这个没有外人的一长条垣廊转角道“原本不过是想着,送点我这鞋子抄经念佛的结果罢了。不过,我看着太后那副姿态,还有宁庶妃和二阿哥站在一边,明显不得意。偏偏佟姐姐还一个劲势要恶心人,只怕到时候还要牵连极多,惹得多少意外,只怕到时候咱们防不胜防。没办法,就只能出面了,我又没说错话。”
“可是,”恪妃知道这些道理,也明白她们三人分明就是一派,本就不是长袖善舞和她人相好的,若是还惹了牵连,指不定自己还不知如何就已经被陷害了。可是,皇太后那儿也不是好惹得啊!璧婳对着康妃,看着怀里的三阿哥一笑“没事的。太后不喜爱我们,要下手早晚都会。是福是祸乃天注定,小心些就是了。最重要的是,三阿哥回来了,如今佟姐姐加封三阿哥得了名,可是喜事。再说了册封之事迫在眉睫,她也没有什么心思来搭理我们,暂时来说还是安全的。”
这叫什么事儿?反过来还安慰她了,恪妃心里叹气,看着眼前两人当真是胆大包天,还云淡风轻,一点都不紧张的样子,忒是奇异了。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不知怎么的,恪妃反而是不着急的想道,反正事不关己,主要人物不急,她还瞎焦急什么?反正一个有子,一个有宠,颇有保障安全的样子,何必自讨苦吃!恪妃自暴自弃,无奈两人。康妃却是不时地瞄着璧婳,偶尔思索着,最后有些惴惴不安的道“我怎么都没听说,这册封,就定下了?”
方才布木布泰尽情的遗忘三人,连点敷衍的面子都不愿的拉着娜仁托娅和悼妃,偶尔一边的其其格和恭靖妃等说话。三人也算是知道了,自己的信儿被太后瞒的有多纠结了。离着册封大典才不过几日的时候了,内务府的人来来回回的,璧婳自然收到了信。不过这早就是定局,所以也没有放在心上,唯一不解的是太后竟然把此事压着,若璧婳没有内务府的人,还当真是收不到信。而康妃之前伤心不已,才真的是不得信的人,后来以为自己稳赢,才一个劲的得意,按着记忆力的说五月为妃,六月册封为后。都没有人说话,三人不过闲聊几句,随着天气的回暖,多少步行走动着。看着路上庭院的景色,各自回了宫里,没有再聚了。
越近了册封的时期,璧婳看着柳仪不断的浮躁,不时回头为自己烦恼的神情,有些好笑的输了口气。说自己不介意,可是要自己看着别人正正经经的大红的穿着嫁衣为妻,心里头不可能没有想法的。嫁人那是女人的梦,偏偏她们却是不得已,虽然位分不低,但进宫的依仗大终究不过是妃,不能当真的热闹。百姓看着,不过是看着富贵,闲情的说几声,感叹一下天家的了得和高不可攀,转个身却比自己生活自在多了。
偏偏这个时候,福临好似愧疚似的,就是新服都是寥寥草草的试过,整日跑到翊坤宫去,凭哪个嫔妃来了都是做主挥走,一个劲的黏在璧婳的身旁。璧婳说道过几次,恍然好似没有听见的样子,固执如斯,璧婳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反而好几次都好似不经意的说起了娜仁托娅,不等福临蹙眉,璧婳便道“娜仁托娅温厚纯良,看着也是端庄得体,想来为后,也当是实名所归。”
“她算什么实名所归?软软弱弱,小家子出生不上台面,爷看着就烦。”福临很不给情面的说着,璧婳听着不由得轻笑道“也不能这么说啊,太后阅人无数,自然娜仁托娅也不是那样差劲的。不过是你耐烦与她,自然是左右看着都不顺眼了,若是谁这么说我,那我听见了,可就要哭了。”
福临轻哼,看着璧婳娇嗔的模样,很是受用。但想到说话的内容,竟然是自己不耐烦的人,便是有些小脾气的扭过头道“她算个什么?还要我耐烦对她,有婳娘这么一个小娇娘就够了,也可没那么精力。”
“你是说我脾气不好了?嫌我烦你了!”璧婳更是抓着福临的话,闹些小情绪,福临连忙否认了。满脸的宠溺,摸着璧婳的脸,感觉到手下触摸的娇嫩,便是嘴角含笑,眼底满是真诚的说道“怎么会呢?就是这辈子只有婳娘一个人,我都不会烦,都会疼你宠你爱你,会尽自己所能的不让你受一点的委屈。以前的事,不会再有了。”
虽然这句话说的不可能,可是福临有这个心意,璧婳就觉得够了。最主要的,还不是看着福临情绪也不对。只能这么的装小气的样子,只要感觉到她的紧张,福临必然是心里头高兴地,虽然表面总是为此而头疼。只是,璧婳一下子想起了那几个宫女子便道“只有婳娘一人,又怎么能呢?且不说宫里嫔妃,如今还有几个陪嫁的宫女,我瞧爷可是喜欢得很呢!若是到时候,还让爷牵强,委屈自己,倒是婳娘的罪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