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雅是生母去世后,就越发不得宠的包衣小姐。小选进宫之后,就当自己是孑然一身,自由人。所以在宫里遇到了佟妃这样和善,却不缺纯真的主子,木雅心里头是万般喜爱和投缘。也因此,佟妃才抬了木雅做贴身宫女,首饰之类的,都有她搭理。
既然是孑然一身,自然也不怕身前身后事。看着木雅这么不顾及自己安慰的出面,佟妃却好似触及心伤,嘤嘤不语的,含泪咬唇,压抑住大哭的欲望,端着梨花带雨的模样,不断地扰着福临的心。
不是每个人都是柳下惠,对于娇弱柔怜的女人,男人都会有怜悯之心。而对此,福临自然也受了佟妃的煽情柔弱。看着璧婳就这么坐着,想要靠前,可是璧婳时而的一瞥,福临的火热也就慢慢的褪了下来,连点火苗也被璧婳看着佟妃的那种同样的悲苦,和不时抚着肚子慈爱悲伤的动作和情绪给尽情湮灭。
璧婳看着福临好像脑袋都给垂下来的样子,突然发现好像在她面前,福临的气势总是很弱的随着自己。那种偶尔的行为,都是要寻求那种期盼和依靠的样子,璧婳咬唇,垂下眼睑,不让人看出情绪的道“皇上乃一国之君,到底是朝政繁忙,且不该和嫔妃一同哀戚这等小事。木雅快起来吧,何必费这等心思。还请皇上回去吧,让皇太后知晓了,指不定要说我带着佟妃和恪妃,狐媚皇上,扰了皇上的圣意。我们还好,到底也是主子。就是这些的奴才无辜,到时候就不一定了。”
佟妃见自己难得的柔弱,想着看见了皇上要怎么做,才能惹起皇上的怜惜,为她母子争夺一点也好。可是没想到,璧婳原来就一直存着气,见佟妃娇娇弱弱的在旁,带着惊吓的坐着,瞥眼间都全是娇柔和哀伤的神情,那就是恰好的。说多了,反而下层了。恪妃也明白这个理,在旁默默的配合着。等皇上看着三人迥然不同,却一个态度的表情,可比三人求饶撒泼的强。
看着福临也是带着惊吓,想到自己没了孩子了,若连身边人趁机拔去,皇太后定然是乐意的。璧婳这么一说,佟妃还当真的好似看到了那个情景。对着福临再不是请求,更多的是期盼着门外,希望福临不要帮不了,反而还害了自己,下半身由皇太后掌控的悲催人生。
才不过一会,福临又是打道回府。看着福临走,原本有精神的佟妃,又是低头沉默不语。恪妃上前,无言的轻拍背,给予一点的安慰。璧婳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看着面前的两位姐妹,浅浅一笑道“船到桥头自然直,就是皇上那儿不行,但至少我们明白了,女人要靠自己。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总会好的。”
恪妃会心一笑,佟妃却是转身蹭在恪妃的怀里,瓮声瓮气的道“这是规矩,我向来是知道的。我只是伤感,三阿哥是皇上的子嗣,怎么可以落到那样的人家教养?三岁看老,岂知道届时会是什么样?等皇太后想起三阿哥,宣进宫来,又是否晓得我这个生母,可会认我这个从未相见的生母?”
都说孩子是母亲的命根子,这句话没假。佟妃心里头苦笑着,只是感觉到这个道理的时候,自己尽是这样的尝尽了苦头。连点希望,都是飘飘渺渺,不见踪影。想到再也不能见的,那个操劳了一辈子,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妈,就是心头一阵酸楚,再也压抑不住,毫无形象,更没有之前那种小女子的梨花带雨,甚至是那种嚎头大哭,哇哇声的,说是撕心裂肺也不为过。途中,就是递来的绣帕也不搭理,一个劲的往恪妃身上蹭着。当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主子这般的失礼,宛柷等都是急忙上前,给恪妃赔起不是,连忙去寻能穿的衣物,等过一会换一身。
璧婳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不过对于佟妃这么放出来哭,却是支持的,心里头难受憋久了,自然对身子不好。只是,看着佟妃这般,璧婳看着身边惊吓着,唯怕惊扰了自己的柳月等人。有些头疼的道“好了,坐月子的时候,这会哭了痛快,只你身子可是不要了?”
本来在旁矗立的宛柷,和木雅两人连忙上前,拉起佟妃,不断地擦拭着泪珠,期间不断的安慰着。璧婳看着恪妃身前一片狼藉,面色僵直着,便是好笑的道“快去换一身衣裳,免得失了礼仪,端的让人笑话。”
可不是的?等恪妃出来的时候,景阳宫的正殿一片和谐。端顺妃和悼妃一同,关怀着璧婳的肚子,不时的说笑。而恭靖妃却是没有遮掩的眼神转动,不断的打量着殿里和璧婳的衣物。另外还有两个未来的小姐妹娜仁托娅和其其格,安静乖巧的伴着在旁。璧婳几乎就是皮笑肉不笑,略有略无,一脸的不经心,偶尔回应着。恍惚之间,恪妃有些走错房的感觉,还好佟妃红肿着一双眼,宛如小媳妇的在璧婳身侧不语,提醒着之前的闹剧。
“快来坐下,难得咱们不用请帖,还能齐聚一堂。”说的好似一家人似的。其其格看着璧婳突然和善,转头看是恪妃来了。和娜仁托娅起身行礼,才坐下,看着坐在一起莫名的觉得眉目如画的好看。
娜仁托娅却是细细的看着璧婳,虽然知道的确很多珍贵首饰。身穿浅蓝色锦绣栀子花夹氅衣,头上几朵花钿,深色的佛簪子依旧的不打眼。手上腰上更是空空的,没有一件的佩饰,脚蹬着一双素雅的加厚靴子,看着很是舒适。若非是自己走来的景阳宫,她都要怀疑这可是翊坤宫般,打扮的这般宜家宜室。
“也是凑巧,去给皇太后请安的时候,说赵佳氏贤良淑德,端庄大方,膝下还有两个稚子才不过两月。正巧着和三阿哥作伴,这也是好事咱们便是做主,来给佟妃恭喜一二。到底是老人家眼好,寻着这么好的一个福晋,佟妃也能放心来好好坐月子了呢。”端顺妃越发的没了以前的稳重,心头越发的痛快,看着佟妃好似兔子的眼睛一般,心里头莫名的得到了安慰似的更是暗自舒坦。
谁坐月子会见不了孩子?会哭成这样?会这样大大咧咧的坐在这里,见着各位的?偏偏佟妃见自己哭过闹过,身子早就亏损了,便是越发的放肆。干脆就不听璧婳的,坐着看着各位心怀鬼胎的女人靠近来,说这所谓的恭喜。
璧婳还有些担心,可是见佟妃伤过痛过,皮子也厚了。直接的忽视了众人的坏心思,好似没有听见其中的意思,很不经心的瞥了一眼过去,看着端顺妃的眼神,凉凉的道“那就谢过各位的好心了。”
端顺妃一下子不想如此,气就滞在了那儿,拉着难看,没个样的笑。气呼呼的,转过头去把闷气暗自顺一顺。本以为是个好对付的,结果的确的脾气够好,只是好的软钉子,一个劲的,反而闹得自己心头不好受。
恪妃嘴角含笑,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竟然迎合着佟妃说道“到底皇太后是老人家,眼神就是比咱们这些小辈厉害。想来皇太后煞费苦心应不过两年,就能看到知规矩,懂孝顺,聪慧伶俐的三阿哥了。”
“可不是的,我看啊,等身子好了。佟姐姐,你可要亲自到慈宁宫去谢恩才是。”璧婳接着又道,佟妃自然接着。面上却是毕恭毕敬的,带着浅淡的几分轻笑,如沐春风。这样的娇媚,就是悼妃也有些挂不住脸了。想到方才皇上就来过了,只期望皇上被佟妃的眼吓着,忽视了脸的绝色和惊艳。这种心思,璧婳多少能瞄到。对此,出于一种正常的心思,总之就是很得意。但是璧婳却一点都不压抑自己,高兴就是高兴,面上更会带笑的看着面色各异的各位。都摸不准几位来到底是什么心思,不过不妨碍的是,都是防备着对待的态度。
悼妃看着璧婳摸着肚子,隆起的弧度可不小,这可是很让人眼红的存在。想想佟妃是受奚落的存在,如今打眼的,就只有璧婳这儿了。不管是恩宠,还是子嗣的缘故,见此后,悼妃侧过身,坐在一边的端顺妃好似寻到了机会,眼神一转也明白过来。得意一笑,望着璧婳,眼珠子都不挪的道“贵妃身子也有五个月了吧,可有寻过哪些臣府中?要知道好的,总是要几经挑选才行。”
“依我看啊,指不定皇太后已经选好了。贵妃可不是一般人,太后自然是越发的看重。至少还要比赵佳氏更加的贤良淑德才是。”贤良淑德,不过是嘴上说的。就好像赵佳氏一样,是有两个幼小的孩子,哪里会有什么心去照顾三阿哥的?可是看着得宠,好似高高在上了不得的元贵妃依旧遭到那样的待遇,相信是很多人愿意看见,也是很多人期盼看见的。
所以端顺妃随口说的那句话,璧婳却觉得,说不定太后也真的有寻那些看似可以,实际不可托付的人家。只是输人不输阵,璧婳倚着榻边,面色是从始到终的不经意,略有略无的。微微瞥了一眼,看着悼妃那张伪善的脸,却是连点笑,都不愿勾起的敷衍,眼皮子搭着垂下,摸着保养极好透着红润的十指甲盖道“是么?想来大阿哥若是当真教养的好,皇上自然也是满意的。相比之下,太后若寻了好的,这是一片好心,自然是好。”
软钉子,不冷不热的,还以为多厉害呢。恭靖妃勾着红艳的嘴唇,却见悼妃面色不变,执着的看着璧婳。璧婳也很是顺从,樱唇开启道“不过,既然你们都觉得本宫为贵妃,非一般人也。那怎么能随意,好似其他人那样?就算是要人教养,也不是随便谁都可以的,至少那个什么赵佳氏,也着实不怎么样。我看啊,佟姐姐以后,等三阿哥回来,还要好好教养。”
“你,太后一片好心,贵妃未免太过胆大了,竟敢说太后的不是?”恭靖妃双眸一亮,装模作样的跟着,一脸不忿的说道。好似要为太后讨得公道,璧婳却是冷笑,眼神黑的发亮,好似带着要把人吸进去的漩涡,一时把恭靖妃吓着不语道“皇太后再有心,到底比不上嫡亲的额吉阿玛来的有心。再说了,皇太后身子骨可不好,也是我不争气,不能为皇太后分担一二。这已是过分了,孩子的事儿,自然也不好越发的麻烦太后的不是,你说呢?端顺妃,恭靖妃。”
字正腔圆,字字珠玉,每一个字都咬得很是清晰。语调慢条斯理,不疾不徐的,就这么说着,恭靖妃随着,面色一变再变。手拽着,连着精致的护甲好不小心的戳着娇嫩的手心,只差咬牙切齿的开口怒骂,唤出自己的不喜了。一边的端顺妃面色也不好,即便心有不渝,但更多的还是暗恨恭靖妃愚蠢,不会看事,生生带着她都落了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