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不知道璧婳怅然若失的福临抬脚进了慈宁宫。布木布泰也没有了平日的闲情逸致,只是在那榻上躺着闭目不动,好似不知道有人进来的样子。苏麻拉姑看着两位,对着福临使了个眼色,便躬身退了下去“儿臣给汗额吉请安,汗额吉金安。”福临甩着衣角,行礼道。
今儿个天却放了晴,外头的璀璨阳光,带着温暖的照下来,打在布木布泰的后背上。那平日里端庄肃穆的面上,而今更多的安静,可是福临看着,却是莫名的一冷。这是没有所以,最根本,最直接的感觉。由不得心里头的否认,说来是世间最亲密的两个人,却是有着最不能抹去的隔阂和防备。尽管这一层的防备,却又是对的。
只见布木布泰缓缓地睁开双眸,里头是又黑又亮,更多是却是漆黑的安静。直直的盯着一个人,很是压抑,并且充满了个人的气势。福临却是习惯了,并没有什么反应。布木布泰只是勾着嘴角,平淡中带着尖利和决断“绰多济的女儿,过两日就来了。”
福临蹙紧了眉头,脸上带着许多人都不曾见过的认真还有坚决道“那又如何?汗额吉叫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女人而已?”
“呵。”布木布泰轻呵,眼里却是沉到谷底的黑亮“哀家叫你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孟古青不得意,那就找两个人陪陪,又怎么了?这都不行吗?”
“儿臣自然不是这个意思。”福临回视着布木布泰,很是直接的道“只是作为儿子,却感觉,还远不如那些狗边的破女人,还有那科尔沁。朕作为皇上,那又算得了什么?”
布木布泰看着福临,带着刺骨的冰凉和嘲讽,讽刺的开口道“是了。皇帝是打了,可是既然知道自己是皇帝。就应该知道,**一日不能无后!就是你的一己私欲,哀家答应你废孟古青,那你也要听哀家乖乖地。孟古青受了苦,都没人质问。绰多济也不是旁人,其他人知人知面不知心。哀家可不放心,还不如寻一个好的守日子,不比那些狐媚的不安分。”
看着布木布泰的言行举止,还有那双眼里的意思,福临感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只是心里头,更多的是麻木和意料之中。但即便是如此,还是由不得的紧握拳头,咯吱咯吱的。布木布泰又道“对着哀家就是这副咬牙切齿的人,看你这个皇帝,还不知道不能喜怒形于色吗?”
布木布泰的话,让福临不由得的冷笑。过了好一会,才回头看了过去,道。
“原道彼此不止是太后和皇上,还是敌人的关系。”福临咬牙,很是努力的压着自己的怒火反问道“既然太后是这么不堪的想彼此的关系,那么,太后娘娘的懿旨,朕又岂能不从?只是,既然朕能一己私欲废了一个,那就可以废第二个!”
布木布泰冷笑着,对于福临的话,更多的是嗤笑道“混账东西!没有科尔沁,你以为你现在的一切是怎么来的?孟古青的事,已经让他们恼恨了。你还想让所有科尔沁的人,与你为敌不成!”
“那又如何?”福临更多的是年轻气盛,也不愿意低头服软道“左右只是一个傀儡,坐的好看些罢了,朕从来就没有稀罕过这个皇位!”
福临被气了,而反过来,布木布泰对于福临这样的软硬不吃也是恼怒得紧。想想自己这么多年来,历经心酸,难道真的是上天的意思吗?竟给了这么一个不争气,只知道气额吉的混账!布木布泰想着,难道当初真的是自己做错了?却听福临看着布木布泰一副被气的样子,还有那抚胸口的熟悉动作,便是冷笑又道“喜怒不形于色,朕看,太后还是注意些的好。”
“混账,那都是些外人的事物,竟是拿来比着哀家。哀家这些年为了什么,你就真的是,不明白吗?”布木布泰有些服软的样子,对着福临说道。
可是福临看着布木布泰,就知道是真的被气到了。如今只是想要自己像以往一样,会低头,会听话,然后等回了气又重新的掌控自己。为了什么,自然是知道。不就是科尔沁吗?只是,谁说了,朕的皇后也一定要被操控着给科尔沁的?福临心里头只有厌恶之情,对于布木布泰更是不好气的道“那也是太后您教导的好。”
只有一句不软不硬的话,福临摸着手上的扳指,想到那丝浅笑。又是气急又是高兴,想不到还只是晋升而已,布木布泰就反弹这么大了。而且照布木布泰说的,只怕那女人真的在路上了,那都是早就安排好了的。只是自己这么一个打算,就快乐步伐而已。这么想着,福临也缓过神来了。
而布木布泰抬头看着福临,这看到眼里那一片的伤怀,竟不像是对那些女人的意思。只见福临起身,走了出去。布木布泰眸里,含着恨意。
而后就听得苏麻拉姑脚步很快的进了来,一脸的担忧道“主子莫要气急,以免伤了身子。”
“哼。只怕是有些人,巴不得我死了,就落得个干净了!”布木布泰冷笑着,让身边这个贴心人扶着,倚在炕边道“你说,哀家怎么那么糊涂?养了这么一个孽子,叫哀家百年之后,怎么有脸去看先帝。”
布木布泰是硬朗的人,就是当年,苏麻也没看见主子多少这个样子。但是了解主子的人,心里头却更多的是猜疑并且劝道“主子可不能那么说,皇上是年轻,自然是耳根子软,等过了这回,就晓得主子的好了。”
“只怕,哀家这么气着,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布木布泰有些硬气,还是这么硬邦邦的说道。
苏麻又连忙的劝着,微微的笑着道“皇上让奴才进来,看主子可好。方才已经叫了御医,怎么也是亲生的母子,那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关系,皇上还是晓得主子的。”
布木布泰却是冷冷的,不愿说话。而苏麻看着,却是偷笑道“皇上脸上可是担心的很呢,奴才到底没有年老眼花,还是看得到。”
“不过是不想要哀家不好,牵连了某些人罢了。”布木布泰说着,却比之前少了怨气和恼怒。苏麻听了,跟道“自然不是的,皇上可是仁善仁孝之人,待人都是真心的。”
“就你会说话,能让哀家笑笑。”布木布泰看着身边的这个老姐妹,有些暖心的说着。对于苏麻的话,其实可是说是帮忙劝人,也可以说是骂那些居心不良的狐媚子的意思。苏麻的贴心,布木布泰自然是受的。
在外面的福临,双手背在身后,抿着唇。若是仔细看,就晓得福临站在门处,靠的很近。并且耳尖很是尖利的竖着,一脸的认真和偷听,也是不由自主的显露了出来。听到了里面说的话,而后总算是不如之前的那个样子,脸上却是要笑不笑,有些难堪的样子。
而后过了好了好久,等御医的来了。摆手让御医不用行礼,安静的进去就是了。而这会子,里头的两个老狐狸精却是相对的一视,眸中闪过同样的光亮。苏麻点了点头,起身去迎御医进来。
福临一直站在外面,听到御医诊断是气急攻心。上了年纪的人,总是尽量避免这样的高涨情绪。而且本身老了,就会身子有病,左右说着,就是让布木布泰这个尊贵的皇太后,让人宠着敬着向着,就好了。
让御医退下,福临垂下头,让人看不出情绪来。
等煲好的药水送进去,布木布泰闹着情绪,苏麻又是一番的劝慰着。而后,就听着布木布泰有气无力的说着寥寥的几句话。苏麻脸上带着笑,对着布木布泰道“皇上一直在外头,等了许久了,您看”
“那个孽子,提他做什么。哀家这个样子,就是拜他所赐。”本是那样激昂的话,可是对视着苏麻的布木布泰却是木着一张脸,而眼里,却满是笑意的厉声说道。而苏麻更是配合着这样坏脾气形象的布木布泰道“主子不要气急,是奴才多嘴,该打。那主子吃了这碗药,休息休息再且说吧。”
福临站在门口,就见着苏麻端着药碗的出来了。
苏麻也是一眼就看见了福临,只见福临那踌躇的动作,还有紧蹙的眉头。和以前一样,一贯的装老成,可是眉间的稚嫩和生涩还是因为自身的性格缘故,顽强的扎根在那儿。许多人只要注意,就会看见,而看着福临大的人,苏麻又怎么会看不见呢?如此,眼角紧皱的褶皱一下子又出现了。
只是,福临却是瞟了一眼里头,对着苏麻点了点头。好似不知苏麻那一脸要说话的样子,摆着一脸的寂寥转身脚步轻慢走着,说不出的感觉。苏麻看着,心里头却是疑惑的安慰自己道,皇上这个样子,是担心主子的吧。想着,自己都不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