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换季,秋风习习。时至九月一日,我得以来到这所新学校。这学校大得厉害,跟周围的居民楼相比明显宽敞许多,甚至犹如旁边小区堆积三个的面积。进去之前我还在想,里面该是多么广阔的地方,想象一下杜牧的《阿房宫赋》:“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但直到进去后我才明白,地方大,人也多。多到大概连阿房宫内的那些妃嫔媵嫱,王子皇孙都自愧不如。那些宫女们还仅仅是“开妆镜也;绿云扰扰,梳晓鬟也;渭流涨腻,弃脂水也;烟斜雾横,焚椒兰也”,这地方的人们要是一人冲天上吐口唾沫,那绝对是威胁全球的涝灾了。
这里的楼梯甚是漫长,仿佛走完它就能一步登天了。虽然旁边的电梯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一步登天吧,但是它的旁边总是要挂个牌子,写明这是“领导专用”。原来只是为了让领导们一步登天啊,慢着,这样的话岂不就成了鸡犬升天了么。
我不怕远征难般爬上四楼,来到办公室见到了班主任,这是个蛮年轻漂亮的姑娘,我顿感刚才那四层楼梯没白爬。但这姑娘,哦不,这老师的美丽简直要颠覆了我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以至于我都会想,长得这么有前途,怎么找的工作这么没前途?还是说……女大十八变,她就不幸属于发育较晚的那种类型,所以没能赶在自己是女大学生的最好时机变身成功。
客套话讲完后,我了解到其人姓白名居,还以为紧接着就得来个字易或者号易呢。这跟白居易相比就少了个易字的名字,由此这么一推测,她肯定很不容易,至少不容易的程度要超过“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
我们尚且漫步在楼道里,还只是接近前边那间教室,嘈杂的声音已经源源不绝着响彻。白老师顿时一脸铁青,其实她生气的侧脸也挺漂亮。只见她狂奔般像教室走去,脚下生风,速度奇快,以至于我险些被甩在了后边,连个背影都捞不着。只好急匆匆地加快脚步,几下便到了班门口。说来也好,随着老师猛然把门推开,班里几乎喧闹到令人精神崩溃的声音戛然而止。所有同学在座位上静坐,坐姿还极其端正,并且还做出一副老老实实的表情,其所有举动无异于都在表述同一观点,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老师,您就当我们都被屏蔽了吧。
但老师毕竟也都是从学生混过来的人物。估计是小时候的被蔽屏计策屡屡不得手,自己苦心经营的对策总是会被别人轻松拆穿,幼小的自尊心受到极大的创伤。一般来说,只要不具有较宽广的胸襟,且智商没太大问题的,都多少有些泄愤心态。以我所见,白老师的胸襟和胸一定是呈反比的。照她的胸襟,撑死了能搁下一只耗子,还得是那种最小的哺乳动物之小飞鼠。何况她的智商从小到大也一直很正常,使别人无法对其抱有突发性弱智的期望,自然也不会因为这种假象而变得心平气和。
一番教育之后,我已经被晾了很久。众目睽睽之下,这是多么尴尬的事情。但我乃相当厚颜无耻,只要我愿意,足以让那些不要脸者们自惭形秽。更何况我还深知光阴如箭、岁月如梭的道理。生命不能浪费于此,于是我便抓紧时间默默四下环望一遍,惊讶发现班里的姑娘们长得都还说得过去。我就单单这么一扫,虽然还没发现沉鱼的西施,但好歹也没有效颦的东施,这大大让我的心情舒畅许多。毕竟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要是再让我碰见几个长得有些突然的妹子做同班同学,整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那活得不容易的就是我了。
我再次环视了一遍这间教室,更惊讶地发现这还真是个著名的班级。教室里挂满了什么“先进班集体”、“特色班集体”、“运动会团体第一名”等等奖状,这还是挑着放的,剩下的全都一摞一摞的摆在窗台上,这才叫星罗棋布,估计这些奖状加起来比学校里的人还要多,多得简直能把整个学校贴满了,最后贴完厕所还能有富余,再留下来擦屁股用。
结束了训教,真难得白老师还能意识到我的存在,还能为我做一番简介。估计这简介她还能自以为很幽默:“凌云同学一看就是远大志向的人,因为,壮志凌云么。”
这大概是我人生第一次憎恶自己的名字。
或许其他同学和此刻的我抱有相同想法,阵阵恶寒袭来,浑身鸡皮疙瘩,冷得要命。本还想给老师点面子,做个表情什么的,可怜连面部肌肉都被冻僵了。真可谓是“风萧萧兮易水寒,久居此地易风寒”。
这么一看,我的适应能力真是最强的,短短时间内便适应了这突如其来的雪虐风饕。在别人还受困于寒风侵肌的时候,我率先恢复了知觉,为了能给白老师一个台阶下,抢先干笑几声。全班同学被我这瘆人的笑声所惊醒,纷纷邯郸学步般笑道,呵呵、呵呵。这场景如果非要用一句歌词来表述的话,那就只能是:忽然之间,天昏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