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尔图回到了自己房中,佟海勿自未醒,还在呼呼大睡。有心叫醒佟海,又怕万一惹出事端,带着佟海,不好脱身。当下孤身一人,出了悦来客栈,直奋奉天大西关。
查尔图并不知道张榕的具体所在,不过却知道,张作霖要哄骗张榕,去大西关的德义楼。只能提前赶到德义楼,等待张榕的出现,希望能在阴谋没有得呈之前,将这个秘密告诉张榕。查尔图叫了一辆黄包车,直奔大西关德义楼而来。
此时,天尽黄昏,查尔图在德义楼的附近,等了许久,依然不见张榕的影子。心里当真,万分焦急。从德义楼的拐角处,稀稀拉拉的走来了两个人,正是张榕,袁金凯二人。
张榕满心欢喜的道:“总督赵尔巽,如真的可以顾全大局,罢兵息战,归顺民国,使奉天的百姓,免受刀兵之苦,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就怕赵尔巽,毫无诚意,出尔反而,又该如何?”
袁金凯道:“张兄,我想此次会谈,就算没有十足的诚意,也不会太假。不然,不会委派自己的心腹爱将张作霖,来和你相会。听说,蓝先生率兵北伐,已占领水门,瓦房店,直逼奉天城下,只不过不知什么原因,蓝先生并未攻打奉天,只在十五里外的地方,安营扎寨。就算赵尔巽老谋深算,难道就不怕蓝先生,打进奉天城吗?据我推断,赵尔巽这老贼,是有意讨好蓝先生,希望能保住自己的家产,想让先生来充当说客,可并不是什么顾全大局。”
张榕点头道:“袁兄不愧是我的高参,料那老贼,也不会真心实意。只不过,如真能兵不血刃,和平解决奉天,使百姓免受罹难,那真是国家之幸,百姓之福啊。”
说话间,两个人已然赶到了德义楼。忽听,不远处有一壮汉,高声叫道:“张先生,张先生。”等这个人,来到了身前,仔细一瞧,都觉得十分眼熟,却忘了在哪里见过。
只听那人急道:“张先生,你可曾记得我?我是查尔图,记得吗?”
张榕犹豫了一下,说道:“请恕张某眼拙,虽觉仁兄十分面善,名字好像也听过,但实在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查尔图咽了口吐沫,说道:“我呀,宁安府,你们撒传单,还有蓝先生。”
经查尔图的提醒,张榕和袁金凯,这才想了起来。原来当时,几个人都有一面之缘。张榕点头道:“原来是尔图贤弟,没想到在此巧遇。”
查尔图急道:“不是,张先生。我是专程来找您的,昨日我听到一个消息,张作霖在德义楼,埋伏了人手,张先生此行,就是个鸿门宴,还有,他一直在你身边安插眼线,就是袁金凯。”
张榕大吃一惊,抓住查尔图的肩头道:“什么?你此话当真?”
查尔图点头道:“千真万确,请张先生,速速离去。”
张榕狐疑的眼神,看了一眼袁金凯,袁金凯的脸上,丝豪露不出惊慌的神色,反而面不改色的问道:“兄弟,我与你远日无冤,近日无仇。在下实在弄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如此诋毁与我。我且问你,倘若如你所言,此等机密大事,你是如何得知。”
查尔图道:“是我在悦来客栈,走错了房间,听到了张作霖和赵尔巽的密谋。”
袁金凯郎声大笑,说道:“荒唐啊荒唐,真是荒唐。想那赵尔巽,贵为三省总督,张作霖则是奉天巡防营总办,以此等二人的身份,哪里不好去,却偏偏跑到一个小小的客栈,却恰恰又被你听到。怎会如此之巧,张兄,您觉得不荒堂吗?”
张榕想了片刻,嘀咕道:“这个……是有点不合常理。”
查尔图是大内高手出手,一勇之夫,可论起这能言善辩的本事,哪及的上学富五车,机警过人的袁金凯。一番言语,竟让袁金凯,搏得哑口无言。不由得眼珠子冒火,脸红脖子粗。查尔图激辩不过,忽然双手抓住袁金凯的脖子,叫道:“我掐死你,我掐死你。”
张榕急忙过来拉架,劝说道:“尔图贤弟,有话好说,切莫动手。”查尔图冷静了一下,这才松开了手。袁金凯捂着脖子,直喘粗气。
张榕有些将信将疑的道:“袁兄,我看尔图贤弟,并不是狡诈之人,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袁金凯平稳了心神之后,向张榕一揖到地,说道:“承蒙张兄不弃,视我为挚友,但今日之后,你我兄弟,情谊已尽,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德义楼相会之事,就此做罢,在下告辞。”袁金凯说完,转身就走。
袁金凯背对张榕,脸上显出一副怨毒之意,暗道好你个查尔图,敢坏我的好事。就在袁金凯,没走出几步的时候,就听张榕急道:“袁兄且慢!”
袁金凯转过身来,道:“张兄,是何用意?”
张榕道:“袁兄,你不该如此气量,张某尚有许多大事,要和袁兄共商,你怎肯弃我而去?”
袁金凯正色道:“我可是张作霖派来的奸细,你不怕吗?”
张榕接过袁金凯的手道:“袁兄切莫说笑。你我朝夕相处,已非一日,袁兄的为人,还有何人,比我更加清楚,这里定有什么误会,说不定是哪个宵小之徒,设的离间计,要离间我们兄弟二人。”
袁金凯还是佯装怒气未消的道:“张兄切莫言之过早,说不定我和张作霖,就在这德义楼,摆了鸿门宴,等张兄赴死呢。”
张榕笑道:“袁兄也太小瞧我张某了,别说我绝不相信,这是袁兄所为,就算真是鸿门宴。我张榕也要闯上一闯,如果真能和谈成功,岂不是天大的喜事,就算不成,大不了一死,又有何妨?”
袁金凯似乎被张榕的话感动了,当下说道:“张兄,你这赌注,未免有些大了。”
张榕又是慷慨的一笑,说道:“为奉天城的百姓,免受刀兵之苦,也为袁兄的为人,我宁愿赌上这一把。”
袁金凯脸上动容,又是一揖到地,说道:“不想张兄,竟有如此气概,也罢,我袁某愿与张兄,共同进退。”
说罢二人,携手揽腕,进了德义楼。查尔图急道:“张先生,你不能啊。”
张榕转头道:“尔图贤弟,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但我相信袁兄,绝不会做背叛我的事,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尔图贤弟,我谢谢你的好意,你请回吧。”说完,便跟着袁金凯,进了德义楼。
查尔图急得直跺脚,当下就要硬闯德义楼,忽见从左右两侧,不知从哪,出现了几个人影,他们手持短枪,将查尔图围在当中,查尔图刚要反抗,忽觉后脑海一沉,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查尔图只觉,两眼一黑,仰面栽倒。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查尔图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手脚被绑,嘴里也被堵了起来。两个叼着烟卷的黑衣人,在一处破旧的房子里,正在看护着他。两个黑衣人,看着窗外闲聊。
“这人谁啊,怎么被绑到这了。”
“不知道哪来的愣货,差点把大帅的好事给搅了。”
“是吗?那他真是活腻了。”
查尔图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料想离着德义楼也不远。必须赶紧脱身,好去搭救张榕。当下,便呜呜呜的叫了起来,看守的黑衣人,叫道:“吵什么?”
查尔图又呜呜两声,另一个人道:“八成他要撒尿。”
查尔图点点头,其中一个黑衣人蹲下身子,埋怨道:“真麻烦。”说着,就给查尔图,松开了一只手。可是查尔图单手刚一得托,就挥出一拳,看守的黑衣人,顿时昏倒在地。另一名看守,一见不好,刚要掏枪,查尔图顺手抄起一物,就掷了过去,东西正砸到那人的脑袋,转眼之间,两个看守,全都被解决了。
查尔图挣脱了束缚,推开房门,原来这是一间关闭的小茶馆,转过两条街,正是德义楼。查尔图撒脚入飞,转到了德义楼附近的二道街口,此时张作霖搂着张榕,已经出了德义楼,行至二道街口,两个人有说有笑,喝得醉熏熏的,似乎谈的十分开心。
“兄弟,哥哥我的前程,可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中华民国建国,需要人才,像张总办这样的人物,正是我们北伐军,所需要的。只要和平解决奉天之后,我马上上报孙中山大总统。”
“嘿嘿,那哥哥我,可就谢谢兄弟了。”
“没事,没事,小事情,小事情。”
“兄弟,你看后面,那是啥?”
张榕醉意昂然的转头一瞧,两个黑衣人,端着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张榕的背后,“啪啪啪”两个黑衣人连开数枪,将张榕打倒在地。
查尔图刚赶到德义楼,正赶上这一幕,不由得大叫:“不——”此时,从身手又赶过来四个黑衣人,将查尔图按倒在地。
张榕倒在血泊之中,张开满是鲜血的大手,死死的盯着张作霖,同时在张作霖的身旁,又出现了一个人的影子,正是袁金凯。
“你,你,你……”张榕用血手点指着。
袁金凯又是一揖到地,说道:“张兄,你我走的不是一条路,须知各为其主,请张榕原谅。“
张榕又指向张作霖,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说道:“鼠辈……无信至此,吾竟……竟,以……守约……死……矣!”张榕瞪大了眼睛,死不瞑目。
查尔图哭嚎在地,痛哭的叫道:“张先生——”
张作霖吓了一跳,问道:“老袁,这他妈是谁呀?”
袁金凯道:“不知是哪来的莽夫,得到了消息,特来给张榕送信,要不是我机警,几乎坏了咱的大事。”
张作霖骂道:“妈了巴子,把他关起来,择日开刀问斩,我看他谁,还敢跟革命党,搅到一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