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道:“风姑娘是给我外祖母看病的大夫。”
女子轻轻被他威慑,气势呈直线性下滑,偃旗息鼓的一瞬盯紧了风夭夭。隐隐思量,这个风大夫最近可谓风靡,在盛景国已经听过。而且据说是少正商的二夫人,一支《九天玄舞》跳得美伦美幻,绰约灼人。眼中一亮,兴致衍生:“你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君国公主风笑?”
风夭夭敷衍地点点头,怎么个传说法她不感兴趣,实质上那些过往实在不值一提。立起身就打算闪人了,对着两人微微一笑:“两位慢慢聊,我就不打扰了,先行告辞。”
走到门前,身后楚少唤她,回过身,但听他缓缓道:“风姑娘医术高超是好事,可是瘟疫不是闹着玩的,还是小心为妙。”
“谢谢三皇子提点,告辞。”
一路向房中走去,长廊中遇到小二,恭敬地凑上来:“风大夫,那颗夜明珠已经替您放在房中了。”
“谢谢你。”思绪一转,又问他:“看到沈公子了吗?”这两日看着有些消沉,之前睡觉的时候仿似听到弹奏不断的琴声,一直魂牵梦萦的,几个时辰都未得消停。
侍从想了一下,含糊应:“在后院抚琴呢,之前过去时好像看到沈公子了。”
风夭夭吩咐小二去街面上买一个盛装礼物的盒子,便先回房间将那个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好生打量了一番,嘴角自若地牵出一丝极副风情的笑意,与之前雅间的谈笑风声简直叛若两人。接着抽出一块手帕细心擦拭,之后用一块红布包裹住。只等小二一将盒子买回来,就可托人送去张府了。真是再合适不过的送信人,也算去了她一块心病。
小二的速度不慢,做起事来倒让人省心。风夭夭将之前包裹好的夜明珠放进去之后,盈盈道:“送去张府,交给盛景国的三皇子,顺便带一句话,就说我感激不尽。”
隔壁很安静,没有掌灯,从外看去里间漆黑一片。
风夭夭不作停留,直接去了客栈的后院。现下瘟疫闹得欢,人流散的散,跑得跑,纵使离入睡还有些时候,一路行过也不见一个客人。周遭十分安静,只有夜鸟时而发出孤寂的聆响,扑啦啦响过,直冲进夜幕归巢而去。离后院还有几十米距离的时候,她便确定沈慕清就在后院。琴声氤氲入耳,浅淡如涓涓流水滚进心脉,又总能带着一股子隐忍的撼动之感。听进耳畔,无不由心生出一种深邃感触。
后院被落雪弥漫,枯树上粘了层层素雪,映着灯盏望过去反射出绚丽如灯海的光色。入目似千层白浪,万种花开。
透过丛丛花树,男子静坐亭中,身姿静雅颀长,掩映在万千雪树之间,风韵一刹扑朔迷离。此刻琴音听得清析,之前并未弹奏过的曲子,真是上等音韵,好手法。风夭夭绕过半个落雪的湖面靠过去,在他身后两步之遥的地方站定。
盯着他飘逸松散的发线,自故自地同他讲话:“今天这是怎么了?抚琴还上瘾了么?”见他抚得专注,半晌不答,便又接着道:“那个楚少果然是有钱人,拿来大把的珍宝答谢我。沈慕清,莫非我这人看着像爱财的主么?”
这样自说自话实则没什么乐趣,一眼看到他肩头的一点落雪,伸手替他掸去。手掌沾上的一刹,悠悠看到一个冷凛也温软的侧颜。仅是一个线条精湛的侧脸,便瞧得她眼前一晕,这一场景好熟悉,这个男子也不陌生。冥冥之中哪里见过?竟有隔世之感。
男子已经回过头,若有所思地抬眸看她一眼,再垂下,似笑非笑的钩动唇角:“想先听哪个答案?”
风夭夭一只手还抚在他的肩头上,这一刻拼了命的想拿开,却无论如何也动不得分毫。只能半张了嘴巴,呆怔地看着他,半晌,挤出一句惊叹:“少正商?”竟然如此阴魂不散。
这一举动果然被他当成笑柄戏弄谈笑了,低了眼,语声温软:“你抚着我的肩不放,不知作何想法?”
风夭夭另一只手攀上去,移开前一只极为手欠的指掌。咬牙切齿:“一点想法都没了。”微偏了头,目光带了一丝讶异:“你怎么会在这里?”
少正商苦笑:“我为什么就不能在这里?”
风夭夭张了好几次口,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出现在哪里的确是他的自由,再者他也算姜国领导者中参议的一员,东管城好歹也是姜国地域,实在找不出他出现在这里的半点瑕疵。
愣了一下,喉咙发紧:“你确是可以出现在这里,可是你怎会出现在我的面前呢?”
少正商坐端身姿,从上到下打量她,眼底有笑意。接着响起熟悉戏谑:“你怎么可以这样不讲道理,明明是我在安心抚琴,是你自己走过来,还用手拍我的肩膀引我注意。”那笑容淡淡的,似能划伤她的眼。
风夭夭眼角抽疼,火辣辣的难受。轻咳了一声,垂下眸子看他:“少正将军,实在抱歉,我将你看成了其他人。”
少正商脸上出现怔忡神色,半晌,无悲无喜的一双眼睛微微抬起来:“哦?我与其他人总是很相像吗?”
实则他的气韵与其他人并没有丝毫相像,只是刚才那一个背影委实让她错认了他。她如何也不会想到少正商会在这里出现,偏偏沈慕清又时常到这里消遣。一时间错认了两人,也就没什么稀罕的了。风夭夭淡淡看过去,点头道:“刚才那一幕却是与沈慕清极像。好了,不吵扰少正将军的雅兴了,我还有事,先走了。”转身逃也似的想要离开,手腕被他一把攥住,冰冷的温度乍得她微一颤抖。再回头,只见他皱眉低声道:“我是专程过来找你的,我还有话要说。”一双眼瞳里静水无波,黑夜中奇迹般的漾出满瞳柳绿花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