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害了他。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了你，我的坚持，又为了什么。
生无可恋。
我愿意，随你，化风而去，生生世世，不再分离。
“慧娘，送李公子出宫。”幽幽开口，不高的声音，却第一次对慧娘用了公主的语气，威严，不容抗拒。
惊怔于我的改变，慧娘似是猜透了什么，只轻轻点了点头，将那一袭我扯落的披风为半仙儿披上，搀扶着疲惫的他。
半仙儿，原谅我的自私。我的世界，因为轻易地爱上，已有了太多的阴霾，请留给我一片透彻的光明。我不想你的超脱凡尘有着心痛的痕迹，我不想我最后的回忆只有一片晦涩的绝望……
“若夕，你有没有想过，那个不该存在的言晓诺有着什么，是其他人不清楚的，亦是你执着却看不透的？”拒绝了慧娘的搀扶，李靖定定的看着我，等待着我的回答。
我的心思，绝不可能瞒得过他。只是，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只有言晓诺知晓的，却看不透的，是什么？
“三年后，不论发生什么事情，千万不要带狗儿到洛阳城。”黄昏时分，和乱世天下注定的霸主约定过的。
我最忌惮的李元霸，或者，应该说，是历史上记载的三年后。
他的话，如一抹绚烂的阳光，照亮了绝望的深渊。
“半仙……”浅笑着，心，已渐渐温暖不再恐惧。指，蜷缩在衣袖内，轻轻握紧，坚定着视线望向氤氲着雾气的河面。
“不要忘记，即使这里只有杨若夕，但言晓诺，永远都不会消失……”见我看向他，他扬了扬唇，浅浅笑着，简单说完，在慧娘的陪伴下，踏风而去。
痴痴的看着那远离的白色身影，竟，有一瞬间的分神，仿佛，又一次见到了他初见时的模样。
纯洁无暇。
晶莹剔透。
唇角，缓缓张扬起幸福的弧度。
三年。
第一次，欣喜于自己知晓了这隋朝乱世的历史。宇文CD，三年后的洛阳城，死在了李元霸的重锤之下。
是三年后，不是今天！
言晓诺给了杨若夕三个月的爱恋，杨若夕亦留给了言晓诺一生的痛。
心中的隐隐作痛，是自大殿之上重逢时就已熟悉的，习惯了，爱着，他给的痛……
有一种幸福，叫做，心痛。
为何，会莫名的感觉到身后四溢的杀气，唇角的弧度，渐渐僵硬，画不出幸福的痕迹。
“因为你，将军已有了太多的牵绊，太多不该的情绪。只有你死了，他才可以恢复到最初的天宝大将军，他是大隋的冷面战神，是不败的……”竭力隐忍的声音，有着太多的仇恨，太多的不甘。
转身，对上了一双如苍狼般嗜血的双眸。话音未落，一支长箭已破弦而出。
成子寒。
惊恐的看着那支越来越近的长箭，竟忘记了躲闪。只在不久前，我用相同的弓箭，对宇文，射出了残忍的毒箭……
箭上有剧毒。成子寒他，是真的想要置我于死地。
似乎，已可以真切的听到长箭嗜血的嘶鸣，已可以真切的感受到利箭穿心的噬骨之痛……
却。
仿若天上飘落的黑色身影，衣袂飘飞中，修长的指，握住了近在心口的长箭，挺拔的身躯瞬间挡在了身前。
“我的生死，与他人无干。即便失了性命，也是我心甘情愿！如若你胆敢伤她分毫，休怪我不顾十几年主仆情意！”
心，瞬间，停止了跳动，飘忽的视线，再难挪动分毫。
CD……
他真的，回来了。
弥漫在他身边彻骨的寒冷中，分明的缠绕着，只属于他的，温暖。
“CD……”泪水模糊中，我低声呢喃着，张开双臂欲拥抱那永远坚实安全的脊背，却，不得不，选择放弃。
或许，正如成子寒所言，我的出现，要宇文CD有了太多的牵绊。仅仅因为我一句不经意的赌约，他竟可以赌上自己的性命。乱世天下，这样的他，要如何，全身而退……
曾经观音庙见到过的景象，就是因为我的存在，束缚了他的手脚，只能任人宰割。终于可以彻底明白，为何，我们的宿世情劫，他会因我失去一切。
他对我的爱，是致命的。
“嫦儿，对不起，那支玉簪……”转过身，瞬间消逝了刚刚的愤怒暴戾，他温柔的看着我，歉疚开口，声音苍白异常。
他薄薄的唇角，点点鲜红，炫目的洒落。沉重的呼吸，夹杂着冰冷，弥漫。甚至他看向我的视线，已开始迷离，却，依旧，轻易地读出了，温柔如水的背后，坚持的决不放弃。
要我如何，抉择。
真的，放不开。
却，注定，放手。
“宇文将军，那一支玉簪只是一时的玩笑话罢了，请不要太过认真。我既然已向全天下的人宣布了我和玄感的婚姻，这个欠了他的承诺，我就绝不会放弃。天晚了，还请将军早些回府，不送。”打断他的话，我决然说完，没有等待他的回答，冷漠转身，径自离开。
“嫦儿……”他执着追逐的视线中，分明可以感觉到，他语气中难以掩饰的虚弱，以及，沉淀了千年的疼痛。
他不会看到，因为他的平安出现，瞬间停止跳动的心脏。他不会看到，因为恐惧担心，紧握的十指。他不会看到，依稀的星光下，脸颊上泛滥的泪水。
留给他的，只有刻意的冰冷，刻意的漠然。
为何，命中注定的爱恋，却连离别，也已注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