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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金花大姐(6)

我五年级第一学期的初冬,姐姐嫁人了。姐夫是我们的姑舅哥,崔家沟大姨娘的第二个儿子。大姨娘早逝,留下四个娃娃自然是苦命的孩子,很早的时候都已经懂事了。尤其这个老二,刚刚能帮助他大拉牛耕地的时候就离开了家,在吴忠一带的清真寺里求学念经。记得这一年晚春的时候,我们家里忽然来了一个亲戚,个子高大端正,比我们的父亲还高出一个头。身体很不错,四肢匀称,五官端正大气,用面若银盆来形容可能正合适。母亲显得很高兴,亲热得直抹眼泪,当下抓住院子里一只散步的公鸡就叫这个亲戚宰。亲戚蹲在地上洗了小净,提着刀子要动手了,忽然醒悟过来,说姨娘你给我说实话,是家里有别的用处呢,还是因为我来了要给我宰鸡?母亲笑着说不是你,不是你,恰好我们这几天馋得很,要宰了吃肉呢,寺里阿訇不在,正愁找不着能宰牲的人呢,你就来了,你快给姨娘帮个忙吧。亲戚小伙子这才一脸端庄地念着清真言宰了这只骨架很大但其实身上很瘦的嫩公鸡娃子。母亲跪在后窑门口那个炕洞前麻利地拔毛,亲戚小伙子蹲在不远处和母亲拉呱闲话。他的口音怪怪的,除了他们崔家沟的盐官人口音,还有一抹我们从来没有听到过的奇怪的言辞。我们的母亲也不再说我们扇子湾的常用语了,而是捏着舌尖说他们崔家沟的方言。我们都听着怪怪的,但是不敢笑,笑了会惹恼母亲的。

她可以容忍我们干错别的事,但是你敢当着她娘家人的面嘲笑她的盐官话,她肯定对你不客气。回到屋子里母亲正式告诉我们,来人正是大姨娘家的老二,多年来一直在外地求学,名字叫作穆萨。母亲像疼爱我们一样,照旧捏着舌尖把这个比她个头高很多的外甥喊成了“穆萨儿”,硬生生在后面加了儿化尾音。别小看这一个小小的翘舌的动作,喊出来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显示出母亲内心对这个穆萨儿特别特别的心疼和宠爱。我们姊妹几个听着感觉有点不顺耳,尤其大妹子,望着母亲把一盘子刚出锅的冒着腾腾热气的肉全端到上房去了,她冲我挤眉弄眼,说穆萨儿,穆萨儿,恨不能把心拔出来给煮了吃!哼,连骨头渣子也不给我们留一点。幸好这个穆萨儿特别懂礼数,他吃得很少,基本上就吃了个鸡大腿。剩下的肉母亲端回来,自然给我们大家分散了。第二天我们的姑舅哥要走,为了表示对他的重视,早饭母亲留在家里做,父亲带着我们姐妹去山口边散粪。一大堆粪土是初冬时候我们用架子车拉到这里积存起来的。现在就要种洋芋了,需要把这堆粪土全部散开到满地去。过了这道山口后面就是另一个叫温塘的村庄,这片地也是温塘人的,是表姐夫家送给我家耕种的。这片地实在太陡了,没办法用架子车来帮忙,只能我们用肩挑手提来解决。除了最小的四儿干不动活儿,我们姐妹三人每人背一个竹篾背篼,父亲用铁锨将粪土铲进背篼里,我们背起来往远处走,每隔十几步倒一小堆。

这天风很大,天空高远,云彩不白,脏破的烂棉絮一样在头顶上翻着滚儿,太阳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样不愿意大大方方将一张脸露出来给我们,而是一会儿掀起这片云的衣领探一眼,一会儿又在那一片云的裙底露出红红的眼睛。风凉飕飕硬扎扎的,这样的风看似绵软,其实骨子里狠毒着呢,吹着吹着,就把人早晨洗过的嫩脸吹得干巴巴紧绷绷的,手背上全是细碎的裂口,得抹棒棒油才有效果。我们常年劳动,脸粗糙,手更粗糙,脸颊红突突的。女子娃终究是知道珍惜自己的容颜的,尽管我们知道很多时候的努力都是白费功夫,毒烈的阳光和无处不在的风在无孔不人地侵蚀着损伤着我们年轻娇嫩的肌肤,让我们从女儿家时候就像一枚隔年的洋芋,渐渐地脱干了水分。但是我们还是包了头巾,每个人一块,我们扇子湾人把这种头巾称作包巾,后来我自己买过一块,那时候我已经二十岁了,一块包巾是五块钱。想必我们背粪那时候更便宜。我们借助着这一方粗糙的花格子尼龙纺织品将自己从额头到下巴包在里面,头顶的太阳倒是遮住了,但是迎面吹来的风还是会扑打在脸上。没办法,谁叫我们是农民的孩子,生长在这深山沟里,我们的命生来就是下苦的,就是背着太阳顶着风,一身汗水一身泥土,从土地里刨食儿才能活得下去。我们没有抱怨命运,而是认真地应对着。我们展开了背粪赛跑。我们姐妹三个一字儿排开,等父亲挨次装满了背篼,姐姐发一声喊,我们一齐向前奔跑,沿着陡坡冲向前,粪土沿着竹篾的缝隙飞溅,不要紧,肉烂了都是在锅里,粪土掉出还是落在了我们要耕种的土地里。姐姐的背篼最大,我的中等,三妹的最小。我们像三匹快乐的麋鹿,在争先恐后地抢着冲向终点。风太大,我们估计父亲听不到我们的嬉闹,因为他铲完了粪就拄着铁锨把望着远处发呆。他肯定在思索劳动这件事本身,他从能记事起就开始劳动,四十几年中从未停止过,近年来他对这没完没了的劳动本身产生了思索,有时候实在乏得不行就会望着我们感慨,内容无非就是我们作为一个屎肚子老百姓的苦楚,一辈子春天种秋天收,重复重复又重复,多么艰辛啊。

太爷爷那一辈这样熬下来了,爷爷辈熬下来了,现在到了父亲自己这一辈,大家还在熬着,而我们这小一辈儿,还要这么往下活吗?父亲感叹的同时用痛惜的目光看着我们,多年以后,当我长大成人有了自己的孩子,我才完全明白父亲那时候的心态。和母亲的苛刻相比,父亲属于宽和的人,对于我们的调皮顽劣很少出口说教,总是含着单薄的笑看着,不鼓励不怂恿也不压制,有一股顺其自然发展的意味。母亲不在现场。所以我们就像脱疆的野马,嘻嘻哈哈耍打溜手地追逐着奔跑着,脚底下的尘土扬起来扑进眼睛和鼻子,背篼里的粪土被逆风卷起来,灌进嘴巴里脖子里。我们像三个土贼一样你追我赶,将艰辛的劳作硬是变成了一场嬉闹。忽然父亲指着山口叫我们看,看什么,大路上一个人推着自行车过来了,从我们的村庄里出来,要到外面去。这不是我们的姑舅哥,那个穆萨儿吗?穆萨也看到了我们,停下来,扯着嗓子和父亲说话。对话内容无非是你怎么不再多留几天呢,这么着急干什么?答曰忙,去温塘姐姐家转一圈儿,就马上回去,念经的地方还有事情等着呢。距离实在太远了,他们都使了很大的劲儿才让声音顺利传达到彼此的耳朵里。也有一些声音传进我们的耳朵里来了,我们无所谓,不感兴趣,继续追逐着嬉闹着。姑舅哥走了。我们继续劳动。往后的日子里还是该干啥干啥。过了一周,另一个村庄的大姨夫来了,拄着一根长木棍,在我们的炕上坐了一顿饭工夫,姐姐做的饭,炝浆水,擀长面。姨夫走后,母亲脚步轻飘飘的,等我们大家进了家门,她抬手关了门,我们聚到上房里,从母亲的表情上我们都预感到一定有什么重大的事儿。

果然她合不拢嘴地说好事儿,好事儿啊,穆萨儿,那个穆萨儿记着吗?自然记着的,不是一周前才走吗?因为他来了母亲才舍得宰了那只公鸡吃肉,我们都是沾了姑舅哥的光呢。母亲的表情简直有些轻狂了,摇着头说好娃娃啊好娃娃,真是个好娃娃,现在这社会,到哪儿寻这么好的娃去?!我们都被逗笑了,他是母亲的外甥,在姨娘的眼睛里外甥大概都是好娃吧。母亲看一眼姐姐,乐哈哈说你们大姨夫来当媒了,要给穆萨儿说金花呢,那真是个好娃娃,我一眼就看上了,人长得体面,心里聪明,还有本事,能一个人跑出去念经,明儿寺里给穿了衣就是个大阿訇。母亲的目光定格在姐姐脸上,说我的娃,没看出来你的命这么好,是个天天吃鸡大腿的命啊。我忽然觉得很好笑,差点就扑哧一声笑出来了,但是大人的神情都很严肃,姐姐也慒在那里。我赶忙把那点不怎么厚道的失笑压进肚子深处。事情明朗了,那个姑舅哥看上我家的大女儿了,所以托付大姨夫来正式做媒。我们这才有一种如梦初醒的味道,回味着那个人留给我们的印象。印象实在不够深刻。因为我们压根就不知道他此来是有目的的,原来他在看望姨娘的同时,也顺便留意了姨娘的女儿。

这么说来,他早就悄悄将姐姐观察了,个头,长相,脾气,干活的利索劲)L,这都是考验一个女儿家是不是好媳妇的标准。看来姐姐通过了。我们不由得回忆起在山口背粪的场景,姐姐害羞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不出来,她说自己当时瓜兮兮的,像个瓜女子一样跑着,骂着,和我们厮闹着,那哪是一个大姑娘该有的表现呢?是啊,当时我们真是闹得不像样子。再说姐姐这几天一直穿得很普通,没有刻意梳妆打扮,就是一副黄毛‘(头的青涩样子。姑舅哥他看上了姐姐哪一点呢?和方圆那些大女子相比,我们的金花实在很平凡,远远没有具备吸引小伙子眼球的魅力啊。事情很快就定下来了。几天后母亲去马莲赶集,见到了约好的大姨夫,告诉他我们愿意答应这门亲事。父亲也是很赞同的。父母都说穆萨是个好小伙子,以后一定很有本事,女子跟过去估计不会吃亏。那时候我已经了开始大部头的阅读,四大名著自不必说,三言二拍,父亲带回来的书,只要逮在手里就不放过,连夜点着煤油灯看,第二天鼻孔里钻满了烟熏出的黑痂。我自然没有兴趣去注意姐姐的反应,这件事,父母征求过她的意见吗?她是什么态度呢?一口就答应了,还是犹豫了很久?在她心里究竟怎么看待这个穆萨姑舅哥的?这一答应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啊,她心里出现过惶惑吗?她才十六岁。十六岁,有足够的能力判断自己一辈子的依靠吗?我不知道。我做着小学五年级的学生,过着挨饿受冻但是很幸福的学生生活。很快就举行了定亲活动。自然是男方买好了衣物礼品,八个男人凑起一个队伍,到我们女方家来走一趟。奇异的是,这一对定亲的人中缺少了最重要的角色,就是新女婿穆萨。

穆萨早就去吴忠念经了,路远赶不回来,也是为了节省路费,双方一协商,就定下了这个权宜之计,新女婿不来,由媒人带着老公公等人前来定亲。这在我们的扇子湾好像是第一次,有着破天荒的意义,所以引起了一点小小的骚动,据说这一天,当定亲的队伍,一行八个男人,穿戴整齐,步伐一致从南山脚跟下走来,踏进我们扇子湾的地盘,一步一步走向我们的家的时候,不少女人借着在门口扫地、晒柴、搅粪的机会,倚在自家门前,站在麦场边,或者躲在草摞下面,向着定亲的队伍行注目礼,从迎面一直看到人家走远,只留背影。马寸山的女人,那个一辈子脸色黑黄,好吃懒做的女人,打着借盐的幌子跑到我家门口看了一回。一会儿估摸着亲戚快走了,她胳膊下夹着一个小碟子脚步姗姗又出现了,要借一点小苏打。一行八个人,最年轻的是穆萨的大哥,他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扇子湾女人的目光最后定格在这个大哥身上。大家很快就以疾风一般的速度将一个消息传播开了,金花的女婿不仅年纪大了,还是个残废,一个眼睛里有个很大的萝卜花!亲戚走了。马存山的女人憋不住跑来问我妈,说你家金花不缺胳膊不少腿,咋就寻了个瞎子?!这话太伤人了,我妈当时脸就黑了,说我的大外甥只长了个萝卜花,咋能是瞎子呢?就算是瞎子,那也比直不起腰的背锅子强!这话狠毒,却是有的放矢。马存山女人差点被呛死,讪讪地走了。母亲抱着胳膊笑,笑得坐在地上了。父亲说你的舌头咋这么毒呢?伤人心哩。母亲哼一声,说这种女人,就得拿狠话碰!她那意思你没看出来吗?是在看我们的笑话哩,看把她美的!我们也都觉得这个女人就是要被这样顶撞一回的。冬天她把一双娇小的手袖在棉衣袖筒里,带着一脸菊花笑纹说要给我们的金花当个大媒。我妈一贯觉得这个女人不错,她的懒和馋和我们关系不大,所以对她很客气,也就用调笑的口气说成啊,给我这女子寻个主儿,也不小了,快十六了。

她用审视的目光将金花从眼睛看到鼻子,又看到嘴唇和下巴,最后把脚面也掠了一眼,说会给自个做鞋吗?我家赛儿早就会做了,今年一年穿的鞋都是她自个做的,根本用不上我管!还说今年要学着给她大她哥做呢。她口气里有着故意夸大的得意。我们扇子湾的女人在夸耀自己女)L能干的时候都是这副德行。但是我们的母亲还是受到了刺激。等人走后就开始教训姐姐,因为姐姐还没有本事为她自己做一双完整的鞋穿在脚上。更不要说给父亲做一双出来。大男人的鞋很难做,针线技术没掌握到一定程度是不敢妄言去做的。我们的母亲被那个女人的一番话煽惑了,被一种焦虑感包围了,她掐着指头算了算,说赛)L比金花只大了四个月,四个月啊,如今的差距会这么大?人家都能做大男人的鞋了,金花的手里还没有捉过针线呢。说没捉过针线其实有点夸张了,姐姐很早就开始学习绣花和织毛衣了。将父亲的旧毛衣拆了,把毛线整理后洗了,再用旧毛线给我们织毛衣,我身上穿着这件褐色的毛背心就是她织的,我从四年级一直穿到上初中,初二那年洗净后搭在铁丝绳上,不知被大风刮跑了还是被人顺手拿走了,反正是下落不明了。

姐姐织毛衣和别人不一样,一般人都是从右边往左边走针,她需要从左边向右边一针一针前进,整个过程是反着的。挑平针还好,要是想挽花子,那就不是简单的困难问题,而是将一套本来就繁复的程序又弄得繁复好几倍。所以少女时候的姐姐连一种花样都没有学会,只能挑平针。论起绣花,困难不是那么明显,姐姐左手捏针,右手拿着花绷子,像别人一样飞针走线,给父亲绣了很多鞋垫。说起来,在这一方面父亲享受到女儿孝心最多的,就是大姐了,因为后面我们姊妹几个压根都没有捉过针线,更不要说做鞋垫了。姐姐会做鞋垫,会织毛衣,但是在扇子湾女人的内心里,最认同的本事不是这些,而是做鞋。尤其是大男人的那种厚重结实的千层底鞋。金花大姐还不会做,这让母亲很没有面子,感觉自己在马存山女人面前矮了几寸。马存山女人当时却笑眯眯的,继续拉呱当媒的事情。说她娘家有个碎兄弟,长得一表人才,在寺里念经,心灵得不得了,肯定是当大阿訇的料子,她要把我们的金花说去当媳妇。母亲瞅着这女人枯瘦矮小的个子,记起来她娘家人都是这样的身材,就断定她那兄弟也不会一表人才到哪里去。母亲淡淡地说娃娃还碎,再长几年吧。事情就这么搁置下了。有一天,一个小伙子在马存山家门口转悠,姐姐担着桶子去沟里担水,刚下沟坡,那小伙子也挑一对铁桶慢悠悠下来了。在水泉边那小伙子忽然瞅着桶子说忘了拿水瓢,姐姐看着是个外村人,就把自己的借给他使唤,两个人边舀水边拉了几句家常。不久马存山女人又来了,要我们把金花许给她家兄弟。母亲还是不同意。马存山女人不高兴了,出了我家门就给人散布一个消息,说我母亲不识好歹看不清形势,女儿都和人家对上眼了,话也说得差不多了,她还蒙在鼓里呢,这样下去肯定会闹出私奔的丑剧来,那时候就是后悔得想上吊还找不到绳子呢。那时候我们扇子湾人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女人们闲暇之时的乐趣之一就是传播闲言碎语。千万别小看这些细碎的闲话,它们可是能够以长了脚的速度奔跑呢。从一个嘴巴里出来,一会儿工夫就又从另外很多张嘴巴里再次被叙述出来,而且已经被二次加工了,添油加醋,佐料丰富。味道呢,自然是越来越邪乎,越来越变味。

马存山女人的话长了翅膀一般飞进我母亲耳朵里来了。她气得不轻,一张脸涨得面盆大。传播闲话的女人还想看到更精彩的场景,就怂恿她去找马存山女人对质,将唾沫直接吐在她脸上。母亲犹豫着,出了言语骂马存山女人。但是这赶上门去对质嘛,她迟迟没有行动。她不是那种特别泼辣的女人,而马存山女人是出了名的难缠鬼,所以那个时候母亲其实是不敢上门去的,一旦撕开了脸皮对仗,她肯定不是人家的对手,所以她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只是这件事确实不能等闲视之,这牵扯到金花的名声啊,你想想,一个女儿家,还待字闺中,就被人当头泼这样一盆稀屎,这可不是容易能清洗干净的。为此,我父母关起门研究了很久,他们都很窝火,尤其父亲,他首先指责母亲招惹了马存山的女人,明知道那是一泡臭****,旁人都小心绕着走,你偏偏穿着新鞋往上踏,你说你就不能长个心眼儿啊。母亲很委屈,解释说不是自己要招惹那女人,而是人家撵着来的,谁晓得她原来是包藏了这样的祸心呢。母亲和扇子湾的很多女人一样,具备着小事精明,大事糊涂的毛病,摊上这样的事情,她除了置气,就是做个事后诸葛亮,一边后悔一边将时间倒回去,没完没了地进行着悔恨。可是这些有用吗?没有,一点用都没有。现在事情发生了,再回头去看,其实人家是有预谋的,就算我们要防,估计也是防不胜防。幸好事实大于雄辩,扇子湾人的眼睛还算明亮,金花这女子为人咋样,大家还是看得很清楚的。加上父母采取了淡漠处理的办法,谣言没有大面积传播开来,在小范围里流淌了一阵,最后自己觉得没什么继续存活的意义,就主动夭折了。

金花以扇子湾女孩儿的姿势自然、茁壮地成长着。直到穆萨姑舅哥的出现,姐姐这一朵花儿算是有了主家。穆萨姑舅哥长得那么体面,所以我们没必要去计较马存山女人心里还残存的嫉恨以及因为这嫉恨而衍生的种种事端。只是很长一段日子里,扇子湾有些人一直以为我家将女儿许给了一个眼睛有残疾的人。不少人为此表示可惜。温塘的一个女人和我母亲一起去马莲赶集,在路上拉呱闲话,说到火热的时候,她叹一口气,说要是晓得你们会把女儿许给一个有残疾的人,我就有胆量来给我兄弟问了,我兄弟啥都好,就是个子有点锉。我母亲不说话只是笑,懒得解释金花女婿的事情,这个半遮半掩的秘密一直持续到金花出阁,才算是彻底被大家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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