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警察并没想要去认识陈小妖两人的意思，他没有抬头自顾自的写着什么，随口问陈小妖他们是谁的家属，钱带来了吗？
陈小妖小心的弯腰低眉的向前挪了两步算是站在了办公桌跟前，与胖警察也拉近了不少的距离，然后才说道：“萧红。”
萧红，老板娘萧姐的名字。
胖警察点点头算是知道了，从旁边拿过一个本子翻了翻找了找，说道：“五个人，一共五千，交了钱，在这上面签个字你们就可以走了。”
但陈小妖并没有立即把钱交出去，他不敢确定自己交了钱后萧红她们五人就真的能出来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样的道理陈小妖十岁就懂了，吃亏的事他陈小妖不干，干了那也是被人拿着刀顶着他脖子逼的。
胖子警察等了会没见着钱，不免皱起眉头，抬头看着陈小妖这个小市民，样子龊行为贱，这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刁民狗犊子，心中增舔了不少对陈小妖的厌恶之情，说话语气也变得冷漠了很多，“没钱？那你来救什么人，这不是善堂，有钱放人没钱关着。”
眼尖手急的陈初九一下子看出胖警察对陈小妖的那种毫不掩饰的讨厌，立即上前拉把了下陈小妖，给了他个忍一忍风平浪静的眼色，陪笑道：“有有有，只是能不能先让我们见着了人？”
胖警察虽然对陈初九的话很不乐意，不过还是叫人把萧红五人带到了他的办公室。见陈小妖他们来救自己，萧红五人是激动又愤怒，激动是这两个看似窝囊的男人还是有那么点良心；愤怒的是救了她们就没钱活了，还不如让她们待在这里。
陈初九转身看着五个女人，那叫一个心痛，心痛后是愤怒，心中大骂这群****的王八蛋，吃人不吐骨头，女人都打。他看见萧红的脸颊明显有被打过的痕迹，左脸有条清晰可见的巴掌印。
陈小妖一直没说话，看着胖警察，有些说不出口，其实他也有撇萧红她们也看见了萧红脸上的手印，这也是为何他迟迟没开口，自己手中只有三千，先救谁？他现在才体会到那种难言于齿的尴尬景象是个什么样，不是用嘴就能轻描淡写的说出来，那是心与心撕扯带出的痛。
“没钱？”
胖警察再次疑惑这两人究竟有没有那个钱救人。
陈初九立即陪笑道：“有钱有钱，只是我们只有三千，警官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陈初九的话没说完，胖警察已经一口否决，表示三千只能带走三个人，别两个等你们有钱了来再救吧，随后就是让陈小妖他们决定是用他们手里的三千先救那三个女人。
难，真的很为难。
不管是陈小妖还是陈初九都没那个信心能下得那么狠的决定，救三个扔下两个，即使在他们心底无数次告诉自己回去后立即凑钱再救，可依然无法狠下心来。
就在这时，胖子办公室门被人推开了，随即进来的是个中年警察，一样的警服，只是一眼就看出来人的官要比胖警察大那么一点点，因为胖警察在见到这人进来时竟站了起来，做出一副恨不得亲手把这人迎进来的可笑嘴脸。
在中年警察进来之前，陈小妖他们还听到过一连串，说得好听点是教育之类的话，胖子你****的搞完了没，记住一会回去给你姐就说咱们今天加班，别给老子瞎扯，要不然你就滚出老子的地盘。
陈小妖不明白他们之间有着怎么样的关系，上下级？不是。小舅子？似乎也不是，只觉得很混乱。看着进来的中年警察，陈小妖不知是喜还是应该忧，进来的人竟然就是那天说放他走，被称作所长的好心警察。陈小妖从来不是那种钻牛角尖，想不透还使劲抓脑袋的人，所以对上次这位好心所长救他，他也只当作是那个笑得很灿烂的女人的功劳，绝不会去想他们之间有着什么样的利益交易，他也想象不出那样的事，所以现在他更不会奢侈的以为这位好心所长还会帮他，于是他只是象征性的露出他标致性的憨厚傻笑，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也是一种故意保持距离的方法。
却不想所长在瞅见陈小妖时竟主动上前拍着他肩膀，仿佛两人是兄弟是铁哥们，在胖子警察那惊为天人的惊讶表情下露出一副兄弟，老哥可想死你了的讨好表情，笑道：“小妖，又出事了？”
陈小妖虽然惊讶或者说被这位好心所长突如其来的示好吓得脚软发抖，没差些尿一地，可他还是本能的像木头般点了点头。
好心所长回头看了看陈初九和五个女人，心中好像明白了是个怎么回事，指着胖子说道：“放人，没事给老子多抓抓贼，维护下咱嘉定区的治安，别他娘的给老子抓些个女人回来然后屁颠屁颠的跑来邀功。”
胖子警察哪被这样教训过，在他的记忆中这位是所长也是姐夫的男人从来就没这么当着外人的面说过他，就算是背地下也没这么数落他，除了惊愕还是惊愕，或者说陈小妖的身份已经超出了他所能想象的范围，难不成是自己眼拙，看走了眼？揉揉眼袋，又瞧了瞧，不像是个有来头的人呀？
不光是他，陈初九和五个女人此时的表情和他几乎相差无几，他们虽知道陈小妖上次安全的从这里出来了，也只是以为那是那个女人的本事，可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那么回事，人家陈小妖根本就是和所长级的大人物认识，那还是称兄道弟的铁兄弟，能一个样吗。
就这样陈小妖他们不花一分钱的让五个女人大摇大摆的走出了这局子，在临走前陈小妖那狗犊子还一副小人得志，狗模狗样的问胖子警察还要交钱赎人吗？没差些把胖子警察气死，大骂这狗犊子小人王八蛋。
等陈小妖他们走后，胖子警察看着似乎松了口大气坐在他位子上抽着他放桌上烟的姐夫，小心问道：“姐夫，那人什么来头？让你这么巴结他？我看他也就一般小市民，就算是孙猴子顶多也就能翻两个跟头，用得着这般讨好呀。”
所长毕剑一身正气，一脸严肃，说道：“你懂个屁，就你这身肥肉能把这事给看明白了，那我就甭干了，回家干你姐就行了。”
胖子警察追问道：“那他什么来头？”
毕剑眯眼背靠椅子，一副很享受的样子，慢慢说道：“上次这小子因得罪了个大人物被拧了进来，起初老子也以为是个软柿子，还叫小王去捏把捏把，可你知道后来是谁打电话来替这小子求情的吗？”
胖子警察所有兴趣一下子被提到了最高点，问道：‘谁呀？’。
毕剑扔掉烟头，又点着一根，继续说道：“谁？说出来吓死你，老子刚接到电话时没差些骂爹骂娘，那群王八蛋，吃人不吐骨头的狗东西自己惹不起的就一手扔给老子，老子这座小庙供得起那尊大菩萨？别说是他把江局长的儿子打了，就是真把他儿子杀了，我也得放人。”
胖子警察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事他也听说了，燕京的江远江局长的儿子被人打了，只是不知道就是被刚才那窝窝囊囊，看不出一点来头的陈小妖打的。
毕剑放低声音道：“两个电话，一个来自淞沪警备区，一个来自淞沪武警总队，一个属于金京军区，一个属于武警总部，可两个都是军级部队啊，不管打电话的人是什么级别，你说我敢不放人吗？”
胖子警察那张本就胖得很可爱的脸此时显得更可爱了，可爱得显出恐惧和害怕。
不管是陈小妖还是那个自称在淞沪混得风生水起的亲戚狗杂种或者是那五个卖肉多年的女人，他们都不懂什么淞沪武警总队，也没听过淞沪警备区，陈小妖也想象不出像他这样一个大山沟里的屁大角色却让隶属于两个系统的军级部队成员同时伸出橄榄枝，其中牵扯到的环节和能量，可他们不笨，肯定是那个陈小妖每晚都会拿着照片对着傻笑，那个笑得很灿烂的女人的本事。对此陈小妖总是保持着他特有的缄默，只是在心底默默的告诉自己，你又欠了她一个很大的人情，争气点，将来对人家好一点。
这也是陈小妖觉得自己对那个女人唯一能做的，或许人家未必会接受，但身为男人的他不得不朝着那个方向努力。即使陈小妖心理很清楚，清楚得比镜子里看见的自己还要明白，女人不会骑上他这匹不知什么马的‘王子’，但他仍坚持着，抱着那颗不小不大的野心像一条被人唾弃的癞皮狗疯狂的叫着跑着，不知疲惫。
陈小妖知道推车卖包子是有毁市容这样高深莫测的道理，那还是蔡老爷子告诉他的。虽然他依旧想不明白推车卖包子跟市容有个啥关系，可他终究没能再继续去卖包子。蔡老爷子也说过卖包子翻不了身，想爬得比别人高，站得比别人稳，让你那媳妇高看你一眼，那得狠，至于那个狠字代表着什么意义，不是陈小妖这种层次的人所能明白和想象的。
陈小妖坐在蔡老爷子院子里的池子旁，看着躺在太师椅上眯着眼似睡着了的蔡老爷子，两人中间还有一张棋桌，桌上有盘棋，显然已经结束了最后的厮杀，陈小妖所执的红棋只剩下一个没了兵的‘帅’。按老人所说，人生就是一盘棋，陈小妖现在所能代表的只是那颗可有可无的兵，但一旦这个兵过了河，那就是猛龙过江。
陷入沉思。
蔡老爷子微微转头眯眼看着陈小妖，说道：“小妖，你知道为什么我老头子会另眼相看于你吗？”
这个问题陈小妖也曾想过但没能想通，也就没再想。现在老人突然问起，陈小妖发了懵，不知应该如何回答，只有在沉默片刻后默然的摇头。
老人笑了笑，却没说出那个答案，反而若无此问的转移开话题，说道：“你前面捣鼓的那些事，我老头子也知道一些，失败不可怕，可怕的是失败后不敢再站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