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万壑赴荆门，生长明妃尚有村②。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冢向黄昏③。画图省识春风面，环佩空归月夜魂④。千载琵琶作胡语，分明怨恨曲中论⑤。
①咏怀古迹:借古迹以抒写怀抱。
②荆门：见王维《汉江临眺》注②。明妃：即王嫱(qiáng墙)。字昭君，汉元帝时宫女。西晋时避司马昭讳而改称明妃。据《汉书·匈奴传》载，汉元帝竟宁元年(前33)，匈奴呼韩邪单于请求和亲，元帝将王嫱嫁给他。汉成帝即位后，王嫱上表求归，不许，死于匈奴。村:指王嫱生长的乡村，在今湖北省秭归县境内。
③去:离开。紫台:紫宫，皇帝所居的宫殿，这里指汉宫。连：这里是连姻的意思。朔漠：北方沙漠之地，这里指匈奴所在地。青冢(zhǒng肿)：指王嫱的坟墓，在今内蒙古自治区呼和浩特市南二十里。《太平寰宇记》载，王嫱坟“其上草色常青，故曰青冢”。向黄昏：指王嫱死后凄凉冷落。
④画图：《西京杂记》载：汉元帝命画工画宫女容貌，按图之美者召幸。于是宫女多贿赂画工，独王嫱不贿，被画得很丑而没有召幸。后匈奴和亲，元帝便将她嫁给呼韩邪单于，临行召见，元帝见她很美，但已悔之无及。省识：察看。春风面：指妇女美丽的容貌。环佩：指妇女环镯一类的装饰物，这里指王嫱。这两句说，汉元帝只凭图画察看宫女的容貌，结果造成昭君的遗恨，空使她怀念故土，死后魂魄月夜归来。
⑤胡语：这里指少数民族的音乐。因琵琶原是少数民族的乐器，所以说“胡语”。曲中论：乐曲中所抒发的感情。相传王嫱在匈奴作有抒发怨思的歌曲，以琵琶来表达。这两句说，王嫱虽死，其遗恨之音传之千载，怨恨之情在琵琶乐曲中很分明地表现出来。
杜甫根据有关历史记载和传闻，写了这首诗，揭露了汉元帝的昏庸。首联着重描绘昭君故乡的自然环境，用一个“赴”字写出丛聚在三峡一带的山岭，势若奔驰的生动姿态，很有气势。随即感叹王嫱人逝村存，点出题意。次联紧接人逝村存之意，竭力渲染昭君生前及死后的凄凉。三联一方面揭露汉元帝的昏庸，一方面写昭君不忘故土，魂魄夜归。这里用一个“空”字，以突出昭君遗恨之深，并深寓诗人的同情。末联以琵琶乐曲将昭君的怨恨传之千载，从侧面加强对汉元帝的批判，以收束全诗。诗写得含蓄委婉，深沉而耐人寻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