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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通窍

沈眠清自入定中醒来,见高大上还没回来,本打算再陪嬴淙多等一会儿,但又想到自己还有执事在身,便将此地布局讲予嬴淙,自行回返山门去了。

第七峰主人高大上虽是闲云野鹤般的人物,行踪飘渺不定,但山上每日来往之人却是不少。高大上平素最喜收集各类法宝,经年累积之下,数量已颇为可观,虽不见得样样都是精品,但胜在种类繁多,用途也就纷杂广泛。此类法宝虽不能助人斗战制胜,但也颇有妙用,皆如“巡天镜”一般有特殊用途,是以门中弟子也时常有人前来借用。蜀山弟子,品性自是上佳,断不会发生私吞法宝之事,但法宝取取还还很是频繁,难免会有疏漏遗忘发生,是以法宝的取还皆要登记造册,以作明确。且不说高大上经常不在山中,就算他时刻在此,估计也懒得理会此事,而第七峰又无其他传人弟子,门中便指派了沈眠清前来帮忙料理此事。沈眠清面如其人,谦谦君子,做事也是认真谨慎,不但将取还法宝之事做的丝毫不差,更是将第七峰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高大上自是对沈眠清喜爱有加,曾多次跟沐红菱讨要这个弟子,让他加入第七峰,但沐红菱又怎会不知沈眠清的优秀,所以死活不同意此事,两人甚者还为此差点大打出手,连累无辜的沈眠清也被盛怒之下的沐红菱一顿莫名其妙的胖揍,让沈眠清至今心里仍有阴影。饶是如此,沐红菱却也没限制沈眠清的自由,大概她也知道,要不是沈眠清帮忙照看,第七峰怕是要变成一座荒山。蜀山九峰同气连枝,你第七峰变成荒山,我第三峰也跟着没面子不是,所以沐红菱也就由着沈眠清去了。沈眠清虽无第七峰弟子之名,却是有第七峰弟子之实,整个蜀山,除了高大上,现在也就是沈眠清对第七峰最是了解。

沈眠清对第七峰布局讲的极为详细,嬴淙也听的仔细。蜀山之中没什么繁文缛节,第七峰之主高大上又是个不拘一格的性子,所以这第七峰上下也没什么禁地隐秘之说。第七峰是蜀山火脉汇聚之地,山腹中有师门前辈布设的“离火归元大阵”,修火之人于此修炼可事半功倍,门中火修大多汇聚于此。第七峰山体相传为万载之前的地火熔岩所化,寻常植物灵草在此均是无法栽种,除了漫山遍野的“赤火枫”,便只有半山腰的火行灵草可以成活。嬴淙现在所在的山顶处,便是第七峰的日常修炼之地。许是第七峰弟子皆是散漫自由的性子,万载传承,也不见此地有何庄重堂皇之感,几座低矮楼阁,三五浅浅洞府,便是此地菁华了。第七峰峰顶处方圆足有数百丈,嬴淙没想到诺大地方就这么点家当,唏嘘感叹之余又觉理所应当,心想修仙之人本不就该如此吗?

沈眠清既已离去,嬴淙左右无事,便往藏书阁走去。这藏书阁应是布设了“须弥芥子”类的法阵,从外看时也不过区区大小,内里空间却是长宽均有数十丈。只见一座座书架整齐排列其中,无数仙家典籍静静摆放,蜀山第七峰的底蕴由此可窥。嬴淙在凡间时便最喜读神魔之事,此时见着宝库,立时两眼放光,抓起身边一卷竹简便细细读来。

“天地气交,万物华实;天地合气,命之曰人……气始而化生,气散而有形,气布而蓄育,气终而象变……”

嬴淙眉头微皱,慢慢合上手中竹简,喃喃说道:“这本《大道元气论》写的是天地元气的奥妙,用词古朴,读起来有些艰涩,想是久远之前的著作了,不过内容倒是颇为细致,对我这样的入门修真者大有作用。”嬴淙又低头沉思了会儿,然后放下手中竹简,从身边拿起另外一卷,继续研读起来。

此地典籍数量繁多,内容也是包罗万象,嬴淙细细读来,只觉受益匪浅。藏书阁中不知有何奇物,不论外界光线如何变化,阁内始终亮如白昼。等嬴淙被饿的不断发出抗议的肚子从书海中叫醒时,阁外已是黑夜笼罩。嬴淙走出阁外环视一周,发现师父高大上还没回来,有心去找些吃食,却发现这山上什么食物都没有。

“唉,师父师兄该不会是把我给忘了吧。”嬴淙叹了口气说道。

沈眠清跟高大上都是修行有成之人,辟谷不食自是不在话下,但小嬴淙是一个连修行都还没进门的毛头小子,就算进了这仙家高门,也少不了一日三餐。高大上去首峰掌门处商议事情,没想到会几个时辰还没个头绪,而沈眠清要在山门当值,不便随意走动,且他也没想到高大上会去了这么久还未归峰,最关键的是两人都忘了嬴淙还需要吃饭这茬事儿,所以就有了嬴淙此刻的窘境。

“书上说,如果能成功“通窍”,沟通天地元气入己身,就可以尝试辟谷了,我这肚子饿的实在难受,要不然“吃”点天地元气充充饥?嗯,那本《通窍详解》讲的很详细,不妨照着试试看。”嬴淙捂着肚子,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又走回了藏书阁。

嬴淙读了一下午典籍,对修行之事已是有些了解,仙路修行分为五个境界,分别为:通窍、凝元、化神、聚顶、合道,五境修行循序渐进,每境修成都可大增能为。但修行之路其实凶险重重,每一层境界,每一个关卡,都有莫大风险。嬴淙无知者无畏,此刻已是端坐在地,将竹简置于膝上,准备“通窍”了。

“通窍”是指引动天地元气,从“百会”穴进入,打通经脉,将元气按特定路线,引导贯通全身108处重要穴窍,使体内元气可以畅通流转。元气周而复始,循环往复,能完整流转一个周天,便可算“通窍”初成。“通窍”看似简单,实则不然。先不说这天地元气看不见摸不着,难以感应,只说要记住这108道穴窍的位置,就要颇费一番脑筋,关键还在于元气需按特定路线在穴窍间运行,稍有差错,便有可能走火入魔。再者,人体内经脉多有闭塞,冲破经脉阻断,便要消耗元气,而元气也不会乖乖呆在经脉之内,十之三四会溢散到血肉皮肤当中,虽然“通窍”本身的作用就是帮人体去芜存菁,强壮体魄,便于承载元气,但也注定了“通窍”的过程不可能是一蹴而就的,待修行之人循序渐进,让身体慢慢被元气改造完毕,也就自然通窍了。

《通窍详解》虽然对如何通窍进行了细致的介绍,但对通窍过程需要注意的许多问题却是没有过多解释,想是著书者也没想到有人会在没有师长指导的情况下尝试通窍。不过嬴淙此时显然是不知道此事的。

嬴淙有火行元基,天然亲近火行元气,幼年时得的那场怪病就是火行元基自行吸纳了一丝天地火元的缘故。第七峰乃是火脉汇聚之地,山腹之中更是有聚元大阵,是以这藏书阁里的火元也是颇为充沛。穴窍之说,嬴淙在凡间时便有涉猎,此时再熟读几遍元气运行线路,便已心中有数。当下平心静气,收敛心神,专心感应四周环绕的火元。

嬴淙小时接触过火元,脑中虽无记忆,身体却有感应,不多时,嬴淙便感受到四面八方笼罩着的浓浓暖意。嬴淙小心翼翼沟通一缕火元,将之纳入百汇,随后意念流转,火元也随之移动,期间经脉畅行无碍,但行转不过两三穴窍,火元便告消失,随后穴窍之外的皮肤有浊汗排出,嬴淙精神也为之一振。嬴淙心中暗自一喜,心想自己的做法应该是对的,不过自己第一次尝试,火元吸收的太少,所以无法流转全身。于是嬴淙敛息静神,再次摄取了一股火元,这股火元比之第一次大了将近数十倍,刚进入身体时,嬴淙只觉经脉穴窍中肿胀异常,而后火元随意念流动,渐趋稀薄,行转不过十几窍,又告消失。嬴淙此时身上已出了一大片汗,不过他也没太过在意,只当是火元热烈,身体自发排汗而已,火元无法流转全身,嬴淙依旧以为是火元太少的缘故。嬴淙心想,这样一股一股的吸纳火元,新旧火元无法接替,怕是难以贯通全身经脉穴窍,如果能持续吸纳火元,让火元如流水一般涌入经脉穴窍,通窍不就变得简单了吗?其实高深修者吸纳元气却是如此,但对于初修者,这种做法显然是凶险异常。嬴淙不明就里,还以为自己聪明异常,找到了通窍的好方法,当下也不犹豫,便吸纳火元入体。

嬴淙周遭火元浓厚,此时嬴淙放开穴窍全力吸纳,火元便如找到了宣泄口一般的疯狂涌入。嬴淙初时还觉得顺畅无比,但火元通过几十穴窍后,就遇到了阻碍,嬴淙觉得经脉之中像是钻入了一只蚂蚁,麻痒难忍,于是下意识的加大了火元的吸入速度,嬴淙体内火元疯狂膨胀,不多时便冲破了阻碍,进入了下一处穴窍,但此时嬴淙却是疼的差点晕倒过去。火元继续前行,每行进一段,便要冲击一次经脉,而身体上的酸麻感觉也是逐渐加深,衣服也已尽数湿透。嬴淙此刻不过是咬牙坚持,浑身上下滚烫异常,嬴淙有心停止吸纳火元,奈何火元的涌入已不是自己能够控制,嬴淙体内狂暴的火元仿佛一条发怒的巨龙,不停的摧毁着眼前阻碍他的一切。嬴淙此时已知道应该是自己吸纳火元的方法太过激进,导致火元不受控制,但此时境况,若不能助体内火元冲破阻碍,行转周天,自己怕是要被活活撑爆。嬴淙狠劲上涌,将所有贯通的穴窍尽数敞开,全力吸纳火元,流转自身,只见藏书阁内像是涌过一股无形气流,典籍纷飞散落,山腰处的聚元大阵也自行加快了火元的转化速度,阵内修者都察觉到了大阵异常,不过皆是不明所以。

静夜中的第七峰上,赤火枫无风而动,摇曳不停,良久之后,山顶处传来一声如龙之吼,随后枫树停摆,抖落一地枫叶。

藏书阁中此时已是一片狼藉,嬴淙瘫软在地,身周三尺像是被烈焰焚烧,灼热难耐。

伏地的少年嘴唇微动,上下唇瓣起伏三次,却是听不清说的什么,随后少年眉头皱纹渐松,两眼一闭,就此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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