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示乾被当做空气无视了。
医院。
“妈,我煲了汤,李婶说我今天的火候掌握的不错。我舀一碗给您喝。”顾青秧笑吟吟把保温壶放在桌上。
“不用了,放桌上吧。”段母耷拉着眼皮,声音里透着一股子浓浓的不情不愿的意味。
顾青秧也不在意,比起之前的冷嘲热讽和毒舌,现在的待遇已经好太多。
“坐了一天,腰都酸了吧,要不我扶您起来走走?”
“不用。”
段母冷淡的态度并没有让顾青秧退缩,水汪汪的大眼睛带着期待,“那我帮你揉揉腿。”
段母不做声。
顾青秧心头暗喜,这是默认了。
段示乾推门进来看见这和谐的一幕,眼底掠过一丝柔和,“妈,今天感觉好些了吗?”
段母被捏的舒服,迷迷糊糊间听到儿子的声音,惊醒过来,低咳两声,摸着喉咙,似乎无意的说了一句,“我想吃梨。”
顾青秧马上站起来,“我这就给您削。”
她现在是卯着劲,一门心思拿下这个难搞的跟黑山老妖有一拼的婆婆。
顾青秧的身影刚消失,段母撇撇嘴,满脸嘲讽,“不愧是伺候人的命,按摩的手艺倒是精通。”
“妈!”段示乾眉头一凝,又来了。
顾青秧以为段母在慢慢接受自己,为此而欣喜,但段示乾知道,因为不得不接受讨厌的人的血,段母的心性变得更加扭曲。
段示乾不过流露出一丝小小的不满,段母就像爆炭一样被点燃。
“怎么,我说不得吗?我哪里说错了,段家有的是钱,一点血而已,有什么买不起,让她献血是看的起她,又不是不给钱,是她自己不要!她自己要犯贱,怎么能怨到我头上?”
恶狠狠骂了一通,段母心里的气消了很多,转而笑盈盈问段示乾,“今天跟陈小姐处的如何?人家陈太太刚来电话,说陈小姐对你印象很不错。你给妈一句准话,这婚事眼看就近了,总不能没有新娘子吧。”
哐当!
门外突然传来声音。
段示乾脸色一变,猛然拉开门,顾青秧站在外面,脸色惨白,摇摇欲坠,因为长期供血,顾青秧的身体迅速消瘦下去,平时不觉得,此时大受打击,看起来似乎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跑。
“辛裳,偷听人说话,这就是你妈教你的规矩?”
背后说人坏话,被当事人当场抓到,段母的脸没出搁,羞愤下把责任全推到顾青秧头上,狰狞的脸上全是怨愤。
顾青秧目光幽幽看着段示乾,看得段示乾一阵心凉,转头面无表情对段母说:“真抱歉,我妈的规矩没您大,她从没教过我当面一套背面一套,从没教过我该怎样忘恩负义!自从跟着您,我倒是学会很多。受教了!”
她受够这样的日子了!
顾青秧转身就走,段示乾刚想追上去,却听段母凄厉的大喊:“示乾!”
这一迟疑,顾青秧的身影已经转过墙角消失了。
段母气得直打哆嗦,手指着门口顾青秧离开的方向,“你听听,你听听,她刚才说什么?自己偷听,居然怪别人,好女孩会做出那样偷摸鬼祟的事吗!她居然说我,她居然……”
段母捂着胸口直翻白眼,段示乾连忙帮其顺气,低声安慰。
很久没有受过这种屈辱的段母,悲苦之下,不由想到当初母子俩被小三暗算的几次差点殒命的黑暗日子,伏在儿子身上痛哭起来。
段示乾反而松口气,哭出来比憋在心里好,段母就是因为性格好强,凡是都憋在心里,反被气出一身病痛。
段母一边流泪,一边叙述当年的事情,段示乾默不作声听着,不予置评,错误不是一个人造成的,母亲也有不对的地方,但这些,是他这个做儿子的不好评论的,不管如何,当年如果不是母亲倔强的保护,他根本无法存活。
顾青秧抹着眼泪,一路走的飞快,拦下出租车才发现自己忘拿包包,虽然心里百般不愿,却只有回去。
走到病房门口,半掩的门内传出说话的声音,顾青秧本不欲再听,免得又引来误会,可里面的传出的话生生把她定在地上。
“她不过是个备用血库,给些钱也就罢了,哪里值得花这些心思。”
“有个备用血库的儿媳妇,不是更有安全感吗?”
段示乾冰冷的声音瞬间把顾青秧洞穿,刺的千疮百孔,定格在空中的手臂,颓然下垂。
“整个一炸弹,还安全感,哪天气死妈,你就开心了!”段母笑骂。
眼角余光一晃,段示乾瞥见门外的顾青秧,身体嗖然堕入冰窟,大脑一片空白。
隔着半掩的门,两人的目光交汇在一起,空气中似乎能听见某种东西破裂粉碎的声音。
顾青秧推开门,嘴角扯着一丝自嘲的笑意,惨淡的让段示乾心碎,愤怒的让段示乾恐慌。
“我这备用血库,不仅有安全感,还是全自动,全移动。”
犯贱的上赶着给人输血!
“你!”这贱女人到底有多无耻,居然还偷听,段母气得一口气喘不上来。
“秧秧……”段示乾心中恐慌,想站起来,却被段母紧紧抓住手。
顾青秧晃一晃手中的包包,嘲讽道:“放心,移动血库自动消失,您可以对着空气想怎么骂怎么骂。”
说的段母好像泼妇。
段母更加气得够呛,“你给我回来!”
顾青秧可没有打左脸给右脸的犯贱嗜好,把段母的话当做耳边风,转身就走。
至始至终,她没看段示乾一眼。
不能让她这样走掉!
段示乾眼底掠过一丝恐慌,掰开母亲的手,“妈,我去看看秧秧。”
段母脸色一变,手不松反紧,有些竭斯底里,“为了那个小贱人,你连妈都不要了!跟你那个没情没义的爸爸一样!”
“妈,秧秧为了给你供血,人都瘦得脱形了,每天逼自己吃大堆的补品,你就算不念她的好,也不用这样侮辱她吧!”
段母脸色一变,有些担心顾青秧一去不复返,虽然她嘴里说的买血好像是件很容易的事,但作为稀有血型者,她心里其实很清楚血库调用很没保障。
段示乾以为说动母亲,安慰两句,急忙追出去。
站在医院大门口,顾青秧茫然四顾,闺蜜好友在外地,又不想让爸爸担心,一时间,她居然想不出一个可以收留自己、供自己尽情哭泣的地方和人。
“顾青秧,你要不要这么失败……”
仰头望天,假装的坚强全部崩溃,眼泪肆意的流出来。
手机铃声响起,顾青秧看也不看就挂断,没过三秒,铃声又响起来,正待再次挂断,却见“****大师”几个字跳跃的欢快。
电话接通,沈子昂火冒三丈的抱怨:“小青秧,你太过份了,居然挂我电话,我的心都碎了……”
顾青秧笑中带泪,真好,有人听自己哭。
“沈子昂……”
这声音带着哭腔,似乎处在崩溃的边缘,夹杂在精神奕奕的抱怨声中,几乎低微的可以忽略不计,但是沈子昂捕捉到了。
他为此心疼,几乎窒息。
段示乾安抚住段母,追出来,却见顾青秧坐进沈子昂的车,绝尘而去。
这是什么意思?
自己的女人当然要自己安慰,他沈子昂插什么手,不可避免的,段示乾心里对顾青秧的这一举动有所不满。
手机打通,没等段示乾质问,就听见顾青秧冰冷又绝决的声音。
“抱歉,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不想听到你的声音,请让我冷静一下。”
嘟嘟嘟,挂断了。
段示乾几乎把手机盯出一个洞来,这丫头随随便便跟别的男人跑掉,居然还不许他过问!
又一个电话拨过去。
挂断!
几乎打过去的同时,就被挂断。
段示乾怒火越盛,不信邪,继续拨打。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段示乾怔愣一下,眼底掠过一抹猩红,几乎把嘟嘟作响的手机捏得粉碎。
顾青秧卸了手机电池,把零碎的手机扔进包包。
沈子昂偷瞥一眼顾青秧,心里止不住的心疼,小青秧居然瘦成这样,莫非他听到的消息是真的?段示乾那个混蛋把小青秧当血库使?
想到这种可能,沈子昂的心一阵愤怒,握着方向盘的手暴出一根根青筋。
“小青秧,你怎么瘦成这样?这体重都能成仙女了。”
顾青秧本来心中哀怨,听到这话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满脑子愁绪消了大半,嗔怪的瞪一眼沈子昂。
“少咒我!”
“怎么是咒你呢,说你变天使才是咒你,仙女是活人成仙,天使才是死人变的。段示乾不给你饭吃?”
这当然不可能,沈子昂只是想打听一下小青秧在段家的生活,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样。
顾青秧低头揉捏衣角,有些不知从何说起,她本来很想痛哭一场,沈子昂却总有本事叫她哭笑不得。
沈子昂心疼了,不问了,做出一脸嫌弃的表情,“行了行了,爷请你吃饭,爷是大款,任宰!”
“这可是你说的哦。”
顾青秧又噗嗤笑了,别说,她还真有很多想吃的东西,为了当一名合格的血库,很多禁食的东西,她已经口水很久。
“我都怀疑段氏集团是不是要倒闭了,段示乾居然把你瘦成这样,我得考虑考虑,是不是把手头的段氏股份给抛售掉。”
沈子昂说的一本正经,严肃的好像段氏明天就要垮掉,顾青秧瞧着有趣。
“你持有多少段氏股份?”
“悄悄告诉你,你可别出卖我,我在预谋弄垮段氏,已经购买大量的段氏股份,等我收购到足够的股份,我准备……”
“你收购了多少?”顾青秧饶有兴致的追问。
沈子昂一脸严肃,吐出三个字:“三百万!”
“噗嗤!啊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顾青秧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段氏集团资产数以千亿计,三百万投入其中,连个水花都不会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