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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荒野(上)

荒野亦如往昔一般旷远幽闭,卑微的年代,旷远幽闭杳无人烟往往也就意味着危险丛生。

渊灾一次又一次的降临,终究留下许多不可磨灭的痕迹,虎蜥,角蟒,伏狼,石兽,赤鹫这些源自深渊的猛兽似乎比深渊种族更加坚韧以及顽强,硬生生的在这片本不适应的土地生存繁衍,并凭借体型与力量上的差距,轻而易举的成为最强大的捕食者,虎豹之于它们亦如猫狗之于虎豹,所有能吃的以及不能吃的都被吃掉,于是荒野也就愈发的荒凉。这些深渊的猛兽饿极会自相残杀是甚至于攻击城镇,而后者也被成为兽潮。

北风肆无忌惮的呼啸着,荒野的温度降至了极低,铅色的云层渐厚,雪花飘零,阳光从厚实云层的缝隙中射出一缕,这是仅存一缕温暖。

刺骨的寒意下,少年拉紧了衣衫,他的身材瘦小,年岁不大,看起来仅有十四五的模样。身上一件月白的棉衣因连日的远行而略带灰尘污渍,左侧腰间系着口木鞘弯刀,右手则提这个毫不起眼的木箱,少年的容貌清秀,小脸甚是客人,眼睛也出奇的明亮,纯净而又清澈,像极了夜空中挂着的星。

北风忽起,少年的清秀的小脸略有些苍白,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饥饿。

少年揉着肚子,神色略带恼火的喃喃自语:“分部那帮白痴,明知道我的名声,竟然才准备十张饼,哪里够吃!”

少年恼怒的在自己的身上一阵摸索,却没有找到半点食物,他抬头望着苍茫的荒野,苦着脸暗想:“这荒山野岭的,上哪去找些吃的。”

北风劲吹,卷起地上的黄沙以及漫天飞舞的雪花,迷乱着眼睛,旷远的荒野前方,朦胧中山势起伏。穿过这片无名的荒山是广袤的平原,安平城就在哪里。

少年却再也坚持不住,他干脆躺下来,利用时间缓解饥饿,同时仰望着昏暗的天空,寻觅着是否有山鹰出来觅食,又是否会把他当做食物,又或是那头饿昏的山狼,穷凶极恶的冲向他,若是如此,他就多了顿滋味十足的烤肉。

远方忽然想起稀疏的马蹄声以及车轮滚动声,风雪朦胧中一支车队从少年来的方向缓缓地接近,车队有着足足十辆大车,约莫二十名护卫分散车队的两旁,车队迎着风雪缓缓地前进。

动荡的年代,敢于组建一支如此规模的商队奔走于荒野,绝非易与之辈。而事实也差不多,车队的护卫大多三四十的模样,正是经验与力量兼备的年岁,优质的披风阻隔着风雪的侵入,披风下是精致的铠甲,胯下的战马统一挂着战刀与重盾。这精良的装备无疑显示着他们并不好惹。

而真正的老鸟能从护卫的面容上则能看出另外一些东西,这些护卫虽然因风雪以及连日来的赶路而略微疲惫,但他们的面容依旧刚毅,目光锐利如针,护卫们虽然沉默着,却始终有一种淡淡的却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流露出。

这是杀气,这是一伙经历过生死洗礼的队伍。

队伍的最前方是一名身材魁梧的壮汉,他上身半裸,仅披着带着绒皮的革甲,肌肉高高的凸起,壮汉的四肢粗壮如树,身材更是高大,胯下的战马尽管十分雄壮,但他的双腿却几乎要贴地,壮汉的战马没有战刀以及重盾,取而代之的是一根粗壮的狼牙棒,狼牙棒通体银亮,精铁铸造,莫不有百余斤的重量。

然而在少年的眼中,这一切都不是重点,他闻到了食物的味道,护卫的战马上除了武器,还挂着腊肉,至于那个壮汉则干脆是两根火腿。

少年迅速的跃起来,提着箱子,奔向车队,他一路疾驰,双腿快若奔马,地面上的积雪和着沙土滚滚飞扬。

“戒备”

几个警觉的护卫,早在少年跃起的一刹那便低声喝道,所有的护卫都握紧了战刀,凌厉的刀锋半出鞘,闪出点点寒光。壮汉却双手环抱,没有任何的动作。

烟尘滚滚中,少年的身影逐渐显露,虽然有些惊讶于少年的年幼,但护卫们却丝毫没有放松警惕,在荒野中,一个寻常的少年绝对无法存活,一天都不可能。

少年在车队前停下,他微微躬身,目光扫过火腿,双眸中流露出火热、难以掩饰的欲望,唾液不由自主的从嘴角流出,他抬眼望去,清澈的双眸看着那个显目的壮汉。

“我叫李思思,是行商。”少年扬了扬手中的箱子,自我介绍道,但随后说明了来意:“我很饿,能不能卖我些吃的。”少年在袖子里摸索出一个约有一两的小银锞子,单手举起。

护卫们对少年的来意感到诧异,壮汉却微笑了,上唇上浓密的胡须向着两边分开,他解下一根火腿,扔了过去。

“不用了,你若是饿,便吃了它。”

名曰李思思的少年接过,火腿很大,约莫有着二十斤的分量,与少年纤细的双臂完全不成比例,但少年双手捧着,毫不费力。他眸光灼热异常,盘膝而坐,把火腿放在膝盖上,摸出一把小刀,切下一片肉,扔进嘴里,细细咀嚼,眼眸中流出难得的满足。

少年微笑起来,左手下刀如风,刀刃在少年的掌心如同一道白光流转,一片片肉片从火腿上剥离,跃起,带有熏肉特有的暗红透亮的色泽,仿佛红花绽放。而少年的右手则快速无伦,未等肉片落地,便捻起扔进嘴里,几乎不经咀嚼就咽下。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停顿。

转眼间,一根火腿已经被剃光了肉,仅剩下一根光滑的骨头棒子,少年捻起最后一片扔进嘴里,小脸带着意犹未尽咽下。

车队的护卫愕然的望着少年,壮汉更是瞪圆了双眸,看着少年的依旧干瘪的小腹,赞叹道:“真是个能吃的好小子,这些个肉究竟都装在什么地方了”

“哎,活过来了,火腿的味道很好,真是多谢了”少年手中的刀挽起一片刀花,几个护卫忽然觉得那把小刀有些耀眼,先前少年切肉时迅疾如风的刀法,若是向他们砍来,他们可决计抵挡不住。

“那你吃饱了吗”

少年的依旧火热的目光望向另一根猪腿,他踌躇着,带着歉意:“如果可以……”

壮汉解下,扔了过去,少年再次刀光流转,十几个呼吸间,第二根猪腿也仅剩下一根骨头。

少年终于揉了揉小腹,抹去嘴角边的油脂,眼眸明亮:“真是太感谢你的,还不知道您的姓名。”

壮汉笑了起来,目光不由自主的再次望着少年的小腹,火腿经过脱水,风干,以及熏烤,肉质韧而紧致,寻常的男子吃上半斤足以,而这少年至少食了三十斤,这还是人的饭量吗。

“我叫程南德,安平城程家人。此次跟随家叔运货回安平。”壮汉指了指车队,十两马车有九辆都装满了货物,剩余的一辆却端坐了一个老者,老者年约六旬,披着一件宽大的皮大氅,横纹密布的苍老脸庞上,神色平静而又安详,虽然对少年的食量与刀技略有些惊讶,但神色却没有太大的动容,他忽然伸出粗槁的双手,拱了拱手:“老夫程坤,不知这位小友要到何处去。”

“我也要去安平送货。”少年扬了扬手里的箱子。

护卫的警惕的目光扫向少年,这么个不知深浅的人物也要去安平,这让这些经验丰富的护卫们心生警兆。然而老者程坤沉吟片刻道:“既如此,不如一道走。”

少年微笑回应:“好啊。”

“你们几个,让出一匹马。”程坤吩咐道,这时一个护卫忽然靠近老者,附身低声耳语,程坤却淡然一笑,低声道:“不妨事,若是这位李小友没有恶意,那自是我们程家交个朋友,即使他真的有些意图,放在明面上,也比暗地里提防要好得多。而且……”

程坤苍老望着少年的清澈澄净透亮的双眸,那双眸子纯净而又机敏,这不是一个怀有目的的人该有的眸子,老者摇摇头:“你们留意一下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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