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天的心情都是在闷闷不乐中渡过的。
只有在上课的时候和小朋友们在一起才会舒服些,全身心的投入到老师的这个角色当中,但一到下课,那种空袭的失落感又来了。
我一边在心里狠狠地咒骂,一边拿着抹布用力擦着书桌。
哇靠拽什么拽,有个青梅竹马的美女了不起阿!搞得我很赖着你似的,哼!还苦着一张脸说“我不愿意我不愿意”,不愿意你个大头鬼!我问你已经很好了好不好,这就是给脸不要脸得寸进尺,走开走开!尼玛你就和你的青梅竹马恩爱去吧,我就不信我还找不到比你好的人了,再怎么样,凭我的姿色要是主动出击的话还是能勾搭上很多男人的,只是我懒的去勾搭别人罢了。
这次,我发誓我绝不会去找这个该死的男人,他要上哪个温柔乡就去哪个温柔乡吧!
老娘我可不是要倒贴的女人!
周围的人看着我的神情有些异样,可能是我面色太过阴狠,也可能是我的眼神带着杀气,以我为点半径一米内无人靠近,大家很自觉的离我很远,仿佛怕我的怒气波及无辜。
校长大老远的走了过来,走到我旁边,用一贯的大领导式带着责备的口气问我,“小楚老师,我问你,你到底和章泽天先生谈过那件事情了没有?”
“什么事阿!”我抬起头,口气有点凶。
校长也被我吓了一跳,然后他可能没有反应过来,顿了顿,“就,就上次聊的,请他来做我们音乐老师的事。”
此话一出,旁边一些好奇又兴奋的女老师在旁边竖起了耳朵。
此时我最不想听到的就是这个男人的名字了。
我皮笑肉不笑的放下抹布,拍了拍手,回答道:“这件事我早就和他说了,我还说是我们大校长请你考虑一下的,你猜他怎么说?”
校长眼睛一亮,感觉有戏,“怎么说?”
“他说,”我如实的转告,一字一句的加重叙述说:“他不愿意。”
看到校长失望的脸,我心里说不出的畅快,这个老头子老是把校长这个头衔挂的高高的,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似的,高高在上,不就是个校长嘛,比我们高个头衔而已,却处处为难老师们,鸡蛋里挑骨头,给我们那么多的压力和工作,没想到还能看到他吃瘪的一天,真是……
我嘎然而止,突然觉得自己的想法居然如此恶劣,恶意中伤他人,我是怎么了?这完全不象我平时作风啊!
乱乱乱,心乱的如缠绕在一起的线。
“对不起。”我低头道歉。
“噢,没事,小楚老师,你尽力了我就很开心了。”校长笑了笑,并没有在意。
天灰蒙蒙的,下了场小雨。
我如同一只漫无目的乱爬的蚂蚁,走在车水马龙的街头上,本来是打算逛一圈的,可是突如其来的小雨打乱了我的步伐,走在我前面的情侣打开了伞,女人很甜蜜的把雨伞递给了男人,然后自然的窝进他怀里,渐渐走远。
雨,越下越大,从绵绵细雨变成了豆大的雨点,在路边的水洼里溅起一圈圈涟漪。
我有些眼红,那个男人或许连主动牵我的手都做不到,不要说在众目睽睽下帮我撑伞了。
他笨拙的可以。
拐角有家超市,我进去买了些香菇和青豆瘦肉,冒着细雨小跑回家,熬了一锅蔬肉粥,泡了个舒适的藻,然后打了个喷嚏,晕乎乎的喝了碗粥,爬到柔软的小床上睡觉去也。
我的鼻子有点塞,眼皮如灌了铅般沉重。
好好睡一觉吧,明天醒来,忘掉这些小插曲,我又是一条好汉!
我做了个梦,我梦到我肚子很饿,走进了一家正宗的披萨店,点了一份巨大的草莓蛋糕披萨,它其实就是一个扁扁的外观上很像披萨的草莓蛋糕,我拼命的胡吃海塞着,甚至拿起手抓,满脸都是奶油。然后邻桌来了一个人,居然点了个比我还大的蓝莓披萨,在那里埋头猛吃着,我有些不乐意,走过去朝他喊:“吃那么快,饿死鬼投身呐!”他抬起头,我居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他皱巴巴的蹙着眉头,怒气冲冲的反驳道:“我不是饿死鬼,我是章泽天,我要吃了你!”然后他张开嘴,果真朝我扑了过来!
“铃铃”闹钟响起,及时把噩梦中的我拉了出来。
我按掉闹钟,呼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心跳有些急促,冷汗连连。
连做梦都会想到他,我自己都觉得有不可思议。
隐隐地感觉下腹有些酸痛,拉开被窝,小内内上果然染暗了血,我怔在那老半天,很好,原来这几天情绪波动的元凶是这个,我都忘了看日历了。
百般无奈的爬下床,忽地一阵头晕目眩,待我扶着床沿稳住身子的时候,我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我可能是生病了。
拿起体温计放在腋下探测了下,38。9摄氏度。
发烧,很好,来大姨妈,很好。
今天不会是美好的一天,起码,不会是美好的开始。
我昏昏沉沉的拿起电话,给学校打过去请了个病假,然后连去厕所洗澡换内衣的意愿都没有了,直接瘫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四肢无力,大脑罢工。
后来挣扎的爬起来吃了颗退烧药,换了件干净的内裤和姨妈巾,我继续赖在被窝里昏沉沉的睡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半梦半醒间,我迷迷糊糊的看见一个人影在我眼前晃动。
稍微张开了眼,看清了来人,原来是章泽天,我没力气搭理他,连张嘴的动力都没有,也就任由他在我房间内走动,因为我知道,对于这个人,我很安心,也没有防备。
然后他在我床边坐了下来,衣角带着冷空气的风,细微的扑扇到我脸上,我皱了下眉头。
他像是有些紧张,低下头来看我,然后不停的轻轻的叫我的名字,楚书君楚书君,像只在我耳边嗡嗡绕圈的蚊子一样,叫的我都不耐烦了,本来以为他呆一会儿就会走,没想到他一直很有耐心的叫我的名字,似有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决心。
我从鼻子里发出很不耐烦的“嗯”的一声,耸了耸肩膀。
男人才如释重负的呼了口气,他小心翼翼的蹲下身子,脸靠近我的脸,轻声细语的问道:“楚书君怎,怎么了?”
“生病。”我闭着眼,简略的回答道。
“生生生,生病?!”他像只兔子一样惊慌的差点跳起来,然后又猛地反应过来似怕吵到我,轻轻的带着不安的问道:“生病了要去医院吗?”
“不去。”我回答。
“噢,那就好,那你吃药了吗?”
“吃了。”
“那你怎么不去上班?”他不解。
妈的,烦不烦!我快受不了了!我现在简直有股从床上跳下来扯住他的衣领狠狠抽几巴掌的冲动!
我睁开眼,暴躁的朝他吼道:“我不是说了嘛,生病了!生病了不能去上班!”他难道就不能体谅关怀一下我吗?就知道问这些傻X问题!一说完,我就猛烈的咳嗽起来,拉上被子,躲在里面平缓着气息。
然后我就后悔了,我不该那么凶他的,他也是在关系我,可是情绪来了真的控制不住,我就像只被他人夺走配偶的母老虎,见谁都想咬一口。
拉开被窝一角,果然,男人垂着脸,很愧疚又很不开心的站在那里。
“对不起。”我道歉,胸口闷闷的,哑着声音说:“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呆着。”
他问我,“走?去哪?”
“随便吧,总之请你出去。”
“我想……”
“出去好吗?!”我简直是厌烦的吼。
过了一会儿,他回答道:“好。”然后我听见男人从我房间出去关门的声音。
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滴落,无有来的悲伤情绪上涌,捂着嘴,躲在被窝里把身子圈成一团。
然后我想了一大堆事情,想我当时怎么会那么冲动的吻了他,甚至在那个吻之前,我都没觉得自己有多喜欢他。他对我又是什么感觉呢?我不敢确定,他的情感比一般人迟钝的多,他曾经说过爱我,那时我的确受宠若惊般的不敢相信,放在现在看来,我还是不敢相信,他说的爱,到底是不是正常男女理解的爱?也或许,他说的爱只是喜欢,只是好感,只是像爱鲜花,爱电影,爱书的一种感情而已。
仔细回想起来,勾搭上这样一个人真的是我太草率了,我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鬼迷心窍般的就和他在一起了,甚至闪电同居,我甚至没有去想,没有去思考将来和他的未来,他只是个在音乐上很有天赋的人而已,但是靠音乐能赚钱养活一个家吗?想的更长远些,要是我们将来有孩子了,他自己都算的上半个小孩,衣食住行都让我担忧,自己都无法照顾自己,该怎么承担一个家庭的责任?要是某天他连音乐都不能弹了,他还能做什么?无论是脑力活或者体力活,都不是他的强项,到时候里里外外的事情都得交给我。
如果有人说上面两点可以靠时间和爱情改变,那么好,最最让我无法忍受的是,他不能理解我,而且脾气也糟糕的可以,虽说来的快去的也快,但他频繁的把自己糟糕的情绪一股脑的扔给我,只顾自己发泄,完全不会顾及我的感受,完全不懂不象一个正常男人那样体贴爱护着女人,我一直忍让着,包容着他,默默消耗着他的情绪,就像一口闷气一样憋在胸口,上下不得,后来这口闷在我心中越来越滋长,我已料到,总有一天它会爆发,然后将会不可收拾,现在我就在爆发的边缘。
而他呢,倒像个没事人,他不会懂我,也不会理解我。反过来说,在很多问题上,他都不会像爱一个女人那样迁就我,我们像是两道平行线上的人,永远不会有交集的。
没有未来,不现实,不能互相理解,不存在真正的爱。
最后我得出一个结论,我和他是没有可能的。
一想到这,我便哭的好伤心,眼泪鼻涕如洪水猛兽般往下掉,浸湿了床单,呜呜呜,为什么,为什么我的心会那么痛?为什么明明我知道没有可能,为什么一想到放弃他,我会那么不甘心?呜呜呜,他需要的是一个了解他的女人,我需要的是一个现实的男人,我们不是彼此需要的那个人,算了吧,楚书君,早点看清早点放手,他有他的青梅竹马,你也会找到自己的白马王子的。
我强迫自己不要哭出声来,声音却越来越大,双手强行捂着嘴巴抽泣,哽咽。
好想来一杯威士忌,让那液体火辣辣的顺着食管留到胃里,压住那上涌的胃酸。
躲在房间里哭了个天昏地暗,嗓子都哭哑了,两只眼睛肿的跟核桃似的。
推开门,我走出房间,揣拳,深呼了一口气,看了一圈,男人不在客厅,厨房的灯亮着。
移步过去,厨房桌子上居然摆了一大堆好吃的,香喷喷的火腿香菇披萨,顺滑诱人的意大利海鲜面,楼下餐馆卖的火热的排队都要一小时的龙虾粥,还有清淡的混沌汤,几盘港式小菜,肥而不腻的秘制烤鸭,还有我最爱的小笼包,甚至连水果都摆好了。
“你干嘛阿。”沙哑的公鸭嗓。
他闻声回头,看见我,“你哭了?!”
我随便找了个借口,“感冒。”
没想到他还真行了,自言自语道:“还好,还好,我还以为你哭了呢,原来没有,是感冒。”
他浑然不知我的低气压,转过头,把外卖盒里的麻婆豆腐倒进盘子里,我站在后面看他挺直的背影,胸闷闷的,深呼了一口气,两行滚烫的泪还是不由自主的掉下来了,简直软弱的不得了,我自己都想唾弃自己的感觉。
他一转身,看见我站在那里哭,不明所以的噘嘴皱眉,然后过去拿了一张纸巾给我,我更难过,鼻涕差点糊自己一脸。
他抬起头,一边小心翼翼的帮我擦眼泪,一边认真的说:“你的感冒可真严重阿,他们说感冒了要注意保暖的,不要再着凉了。”
他偶尔那种发至内心的,单纯的,幸福的笑,能让万物失色。
我抬起头,推开他的手,看见他眸子里的那股温柔,吞了口口水咽下心酸。
“章泽天……”我表情犹豫着,内心挣扎着,轻轻推开呀他帮我擦泪的手,泪眼婆娑的看着她去。
过了一会儿,“楚书君。”他盯着我看,看着看着,或许有些不好意思,他低下头,转移视线,羞涩的笑了笑。
“……我,我想说……”这句话像鱼刺一样卡在喉咙里,我张了张嘴,难以启齿,我的心好痛,像被人揪住了似的。
“我……我……我们……”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是,我说不出口啊!可是我们真的不合适,再下去也是浪费彼此时间,他需要的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一鼓作气,“我们分手吧!”
时间像是静止了般,空气中只有呼吸声。
然后一双大手按住我的双肩将我推到了餐桌前,促使我坐了下来,面前是一大堆美味的食物。
“先吃饭吧,不用洗手,我们用筷子吃,你睡觉的时候我帮你擦过手了,不用洗手。”他好像听错我的意思了。
沉重的心还在,面对美食,我索然无味。
有没有搞错啊喂,在我说分手以后让我先吃饭的人,把我原本准备好的陈词滥调都搞得乱套了,这时候你不应该抱住我的腿,痛哭流涕苦苦哀求:No!宝贝亲爱的不要离开我!之类的嘛……
无语。
“哎……”我叹了口气,吸吸鼻涕,在他像小狗般期许的目光中,万般无奈的夹了块拍黄瓜,清清脆脆的,然后我放下筷子,我的话还没说完,我一定要说完,我……
“表叔,”一勺香喷喷的龙虾粥送至我嘴边,我愣了愣,然后张开嘴吞了下去,接着他又夹了块香酥里脊给我,我吃啊吃啊吃啊,觉得,嘿!这味道还真不错。
本来难过已经贯穿了全身,肚子都不觉得饿,但这一口接着一口,仿佛开启了胃的开关,我顿时觉得饥肠辘辘,最后我直接拿起筷子自己夹菜往嘴里塞,然后就是吃吃吃,胃开始暖和了,全是都暖洋洋了起来,他就在旁边静静的看着我狼吞虎咽,有时候还会把菜推到我面前,看我吃完。
我化悲伤为食欲,大概吃了,不多,平时的两倍吧!
吃完饭后,我的心情好了不少,也不会想哭了。
但那种分手意愿还是在我脑海里若隐若现,不知不觉我躺到了沙发上,披着男人的毛毯,靠着男人的胸膛,桌子上有一堆我爱的零食和甜品蛋糕。
沙发很小,我躺的很舒服,他挤在我后面,缩手束脚的。
长手一伸,热巧克力和棉花糖拿了在了大手上,他的另只手拿着遥控器换台。
我一边拿着棉花糖沾着他手上的巧克力,一边指令他换台。
“换,换,换。”
然后当台跳到他每天必定准时看的“猫和老鼠”的时候,身下的男人身子明显一僵,我在心里带着报复的快感,面无表情的命令:“换。”
然后画面跳到了体育频道。
我以为他很迟钝,迟钝到不懂我的伤心,但,就现在我发现,他其实还是感受到了我的消极负面情绪的,不然平时是很难说服他不要看“猫和老鼠”的,这是他的作息规律,谁也不能强迫他。
但他似乎发现了,我那种“不换台,就换男朋友”的威胁,所以他乖乖的立即换台了。
想到这,心里有股涩然。
小腹又是一阵绞痛,该死的大姨妈。
“帮我揉揉肚子。”我说。
男人“嗯?”了一声,不解。
“我肚子痛,帮我揉揉肚子。”
他放下遥控器,一只温暖的大手撂开我的衣服,在平坦的小腹上细细摩挲。
我呼了口气,好舒服的感觉,慢慢闭上了眼睛,一个温柔的吻落在我脸上。
“我爱你。”他轻轻道。
我假装已经睡着,翻了个身,趴在他身上,偷偷拭去眼角的泪水。
他的心跳很稳,肩膀值得依靠,身上的味道让我迷恋。
算了吧,这乱七八糟的一天即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