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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一个星期不知不觉过去,又到周末,周末既是他们相见的日子,也是他们离别的时刻。为了能让紫桑去送他,魏晓杰特意买了周六的票,这样,他们还有最后一晚相处的时间,这最后一晚,也只是魏晓杰在心里设定的,身在其中的另一主角——秦紫桑却什么也不知道。她一直蒙在鼓里,爱情的鼓里,她一直以为那个男人回去几天,就会回来,像平时一样,他在上班,她在学校,他们本身一周见一次,这样的频率刚刚好。

前一天晚上,魏晓杰打车去学校接她,以前好多次,魏晓杰提出要去学校接她,都被她拒绝。这一度让魏晓杰很伤心,他一直觉得,那个女孩肯定介意他的学历还有出身,不然怎么不愿意让他在她同学面前出现,他本身就有一种自卑,而紫桑的这些表现,又让他的自卑越加突出,他突然就有些失望,很多次的拒绝后,他终究也没法如当初一般自信,或许,这也是他在这份爱情中,犹豫不决的原因。

虽然,紫桑常常选择坐公交和他相见,不想让他打车破费,但这一次,她并没有拒绝,这个男人想做的事情,为什么不能让他如愿。有时候,你所谓的为他着想,只是你一厢情愿地认为,在对方眼中,却不见得是这样。

他就要走了,连车票都买好了,就是明天早上的,其实,有很多不舍,毕竟,也相处这么长的一段时间,或者说,他毕竟是她的第一次。尽管,有那么多不舍,她还是咬咬牙,忍住了,因为她的不舍,终究没法系住那个男人临行的步伐,也没法挽留他的心。直到此,她都没有想过离别,只是暂时分别,分别过后,就是重聚,她还满怀期待。

一个星期,只是一个星期,一个星期真的很快,魏晓杰斩钉截铁地安慰她,一遍又一遍。也许,是她哀伤的眼神触动了他;也许,是她忧郁的心感染了他,此时,他的心里也五味杂呈,因为他确切地知道,这一去,或许就是永别,他想用这种方式离开她,离开这个天真的女孩。从来就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离开她,先于她而离开,但是,他又时刻做好了离开的准备,还是有一股强大的抵抗力在作祟,她那么优秀,那么高贵,在她面前,他俨然就是一个小混混,他根本就没有把握,这个女孩会为他而留。也许,现在这个女孩会为他而留,因为她还小,没有见识到这个世界,也没有见识到这个世界其他优秀的男孩,优秀到能跟她相匹配的男孩,可是,他却不是他们之中的一个,他真的不是。

是呀,一个星期很快的,他们通常也是一个星期,两个星期才见一次,这一次的离别又算得了什么,紫桑早已习惯这样聚少离多的日子。

去送他,一路上,他在前,她在后,紧随其后,突然害怕,走着,走着,他们就这样走散了,跟着,跟着,她就跟丢了,从来就没有这样的感觉,这种会失去他的感觉,可是,这一次,她的心情特别沉重,沉重到不想说话。魏晓杰有些轻松,看似轻松,只是把沉重掩藏在心灵深处,一路上,没有言语,也没有笑容,有的只是严肃与沉静,这样的场景,俨然就是永别,她满脸的悲伤,赌气似的悲伤。

“干嘛,又不是一去就不回来了。”看着紫桑满脸的悲伤,魏晓杰笑着打趣,他一定也看到她那颗沉重的心,满含悲伤与不舍的心。

她看着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可是,她真的笑不出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坚持了很久,可终究还是不争气地流了出来,满满的,都是伤心。也许,这就是永别,那个男人再也不会回来了,他们的爱情再也不会回来了,想想早上看到的那条短信,她的心就纠结地厉害,从来没有经历爱情挫折的她,又怎能想到,有一天,她也会碰到爱情的难题,有一天,她也可能经受失恋的洗礼。在爱情方面,她总是那么脆弱;在爱情面前,她也一厢情愿地扮演那个悲情的角色,许多时候,那个角色都是为女人准备的,特别是她这样不谙世事的小女孩。

“还是想你,睡不着。”这是魏晓杰手机上的一条短信,发给一个女人的短信,当然,那个女人不是她。

那个名字,她也不熟悉,但是,可以猜测出,那是他所谓的前任女友,那个被他称为已经分手多年的前女友。可是,分手了,为什么还有着千丝万缕联系。女人的第六感告诉自己,那个女人现在就在他的家乡,说不定那个男人这次回去,只是为了见她。紫桑的脑袋突然一片空白,不敢想象,真的不敢想,再想就要完全崩溃。

一刹那,泪如泉涌,一刹那,天旋地转;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滑落,不知不觉,模糊了视线,分不清方向,就这样尽情地流吧,直到干涸,那样,她就可以强颜欢笑,装作什么都未曾发生,出现在那个男人面前。

可是,她做不到。

魏晓杰正在刷牙,还哼着歌,似乎心情大好,只是这样大好的心情也会遇上大煞风景的时候,比如,此时紫桑的闯入。努力控制情绪,努力收敛眼泪,让所有眼泪都流到心里,如果,注定,她要遭受爱情的劫难,那就让劫难来的更猛烈些,终于,她擦干眼泪,强作镇定地走到魏晓杰面前,漫不经心地问道:“怎么会给别人发这种短信?”原本打算一直坚强,一直保持这样的漫不经心,可是,不争气的眼泪还是夺眶而出,没法控制,顺流直下,吧嗒,吧嗒落了一地,她没去拭擦,也没办法拭擦,只能任由眼泪做自由落体运动。

魏晓杰瞅了她一眼,也看了看手机里的短信,突然生气地解释道:“不就是一条短信吗,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吗。”

“不就是一条短信,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她仍然面无表情,眼泪还是不听使唤地往下落,双眼认真地盯着他,认真地,在泪眼中,他的脸是模糊的,就像他的心。为什么他们之间差别那么大,在她眼中,这是天塌下来的事情,可是,在他眼中就成了小题大做,难道他们之间真的有不可逾越的鸿沟,还真的如他所说,她太小题大做了。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些什么,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她突然不明白了。

“会有人因为想一个人而睡不着吗?会有这样的人吗?”他不屑地说,进一步解释,也许,他只是想说明,这条短信是假的。这样的解释,无疑也在宣告,他曾经发给紫桑的那些短信,也是假的,是言不由衷的,可是,她却一直当真,照单全收。

“既然没有,为什么还要发这种短信给别人。”仍然木木地看着他,盯着他,像要揭穿什么似的。

面对这样的眼神,这种能洞穿一切的眼神,男人都很害怕,魏晓杰却是一个例外,他有足够的定力去应付这个小女孩,在他心里,紫桑就是一个小孩,哄一哄,劝一劝,就能蒙混过关,最重要的是,这个小孩从来就不会怀疑他。这偶一次,让她怀疑,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应付这种情况,他早有对策,只要融化这个女孩,一切就好了。他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轻轻地把她拥入怀里,温柔地问道:“你会因为想我而睡不着吗?”

又来这一招,转换话题,每次碰到棘手的问题,他就来这一招,糖衣炮弹,不是拥抱就是牵手,可是,竟然屡试不爽。这个女孩就这么傻,每一次都能上钩,每一次都能让他轻易地把错误敷衍。尽管敷衍,问题终究没有解决,一直摆在那里,不会因为你短暂地忘却而不存在,这,终究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至少不能解决实质问题。他喜欢逃避,逃避,也许,他早就想好了退路,逃避,也可以永远地逃避。

望着他温柔的眼睛,她竟然木然地点了点头,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做,就这样沦陷在他温柔的怀抱里,就已经足够,至少此时,那个男人的温柔只属于她。她也知道,那个男人不想说的,你终究没法从他口中得知什么,他总有太多的借口来应付,如果死劲地追问,得出来的是谎言,那又有什么意义。虚假的结果,是她所希望的吗,虚假的答案是她能接受的吗,与其相信谎言,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又何必自讨苦吃。她已经渐渐掌握了他这种习性,并且还在迁就这种习性,这种习性一直就是她讨厌的,唾弃的,只是,没想到,有一天,她也会沦为这样低贱的地位,要去迁就一个男人,一个坏男人。

“你会不会离开我,有一天。”魏晓杰突然停下来,问她,认真地问。这个问题,一直就在他脑海盘旋,尽管,他喜欢她,爱她,可是,把握不准这个女孩什么时候就把他抛弃。

“假如,有一天,我发现你一直在骗我,我会离你而去,跟一个骗子在一起生活会很恐怖。”她一字一句地回答,斩钉截铁。在感情中,每一个女人都讨厌欺骗,可是,每一个女人明明知道是欺骗,却又无法自拔地沉浸,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还存在一些侥幸,希望那个男人并没有欺骗她。每一个女人在感情之外,都那么理智,理智到绝情,可是,当深陷感情之中时,又早已忘了之前斩钉截铁的话语,理智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取而代之的却是感情用事与疯狂。

听到这样的话,魏晓杰的心一紧,却无言以对,也许,那个女孩说到他心坎里去了。很多时候,他都在欺骗她,也在欺骗自己,有时候,他多希望自己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许许多多已经发生过的故事都未曾发生,可是,那些已经发生过的故事又怎能因为他的不乐意而在他的人生中抹去。如果可以抹去,他真的愿意抹去。过去终究不能抹去,她还是会离开他,义无反顾地离开,虽然,她只是一个小女孩,但在爱情方面却表现地那么坚贞,那么决然,有时候,他突然没有安全感。

与其,总有一天悲伤,失望,还不如早早结束,魏晓杰突然有些害怕,这样的爱情,紫桑这样完美无暇,不能有任何瑕疵的爱情,他根本就不可能做到。因为,他的爱情世界早就一片混沌,早就画满了痕迹,与其让这个女孩失望,还不如悄悄结束,这就是他的心境,有点忐忑不安的心境,他们终究没法平等,在这个女孩面前,他终究没法接近,她高高在上,而他,只能远远仰望。

在车站门口,看着魏晓杰一步一步走进候车室,一步一步远离自己的视线,紫桑的心,一点点,慢慢疼痛,那个男人的步伐那么坚定,那么坦然,他头也不回地走了,看不出丝毫依恋。

在那一刻,她的心像被谁一点、一点剜去,渐渐,面目全非,血肉模糊,突然,有一种预感,不详的预感,那个男人会一去不复返,真的,这种预感那么强烈地撕扯着她的心,一去不复返的不仅是他的人,还有他的心,对于她的心。突然,鼻子一酸,眼睛暖暖的,眼泪还是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默默地,不知道,为什么老是流泪,总是莫名其妙地想哭泣,难道,爱情注定跟眼泪分不开。她从来就不知道,爱情会有这么多眼泪,她也从来就不知道,爱情会这般伤痛。如果,打一开始,她就知道,爱情是这般滋味,她宁愿从来就不曾拥有爱情。

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突然想冲到他身旁,把他拉回来,甚至想跟他一起回家,但是,不能,她不能就这样跟他走,她还有她的学业,她的前途。即使,她真的这样做了,那个男人也不见得乐意,虽然,他曾笑着说,紫桑,跟我一起回去吧。

可是,那个男人明明知道,她要上课,不可能跟他回去,就像他知道,终有一天,她会离开他一样,那么坚定,那么坦然。

看着他的背影,没有言语,也没有思想,只是呆滞般地,盯着他蓝色运动服远去的方向,渐渐地浓缩成一点,直至消失不见,就算已经消失不见,她还是盯着那一段距离,那一处空气,空气里还有他的气息,幻想着他突然出现。

早已忘了,是什么时候离开火车站,也忘了是怎样离开的,只是心里很空,很空,像被谁掏空了,没有知觉,也不能动弹,她就那么失魂落魄地,失魂落魄地回到那个男人的家,那个曾经有他的家,只是,现在,早已人去楼空,整个房间空荡荡的。没有他,这个家,对于她来说,毫无意义。曾经,她那么渴盼一个家,一个温暖的怀抱,一个可以休憩的港湾,可是,现在,这样的家,对她来说,却不再是一个家。

孤独,莫名的孤独涌向心头,渐渐地,萦绕周围,渐渐地,越来越浓,像一团浓的化不开的浆糊,缠绕地让她无法呼吸。沉闷,无法言说的沉闷蜂拥而至,如凶猛的潮水,将她包围,瞬间,喘不过气来。

窒息,就要窒息,孤独让她窒息。

此刻,她才真切地感受到,孤独的滋味,这种折磨人的滋味。

此刻,她才真正感受到“一个人不孤单,想一个人才孤单”的真谛。

想他,疯狂地想他,心想被谁在挠一样,根本就没法控制,可是,此刻,那个男人早已不在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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