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儿听到苍鹰帝国的连年内战,突然问我说,人类和平共处不好吗,何苦要打个你死我活?
我说,我也不知道啊,但我相信发动战争的只是少数人,大多数人还是希望和平的。
香儿又问,那发动战争的人上战场吗?而大多数人都不希望战争,为何他们还要上战场?
我为之语塞。哎,人生有许多难处,一些需要时间来度过,一些穷极一生也跨越不了。
还好,小家伙的问题再多,也敌不过肚子的一声叫喊。很快,香儿便拽着我向不远处的一家饭馆走去。
归居村不大,饭馆仅此一家,店家别出心裁取名为“贵友酒家”,意思是所有的来客都是朋友,所有的朋友都是可贵的。但香儿不这么理解,她说贵友就是有钱的人,没钱那能到里面吃饭啊?我摸着辛苦卖香水赚来的银子,顿时觉得很有道理。
店家看到一个小姑娘牵着一个盲人书生进店,一副笑脸迎将上来,殷勤招呼着我们入座,但我获得强大的感知力后,对人心的洞察也变得敏锐了,在店家热情的背后,我感受到的是轻视、怀疑和不耐烦。
我拍拍店家的肩膀,拿给他一锭银子,笑着道:“准备几样招牌菜,够我们两人吃即可。”
店家眼笑眉飞,马上去吩咐厨房下菜了。我知道,这一锭银子完全驱除了他的轻视、怀疑和不耐烦。
我和香儿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不一会几样招牌菜肴上桌,香儿早按捺不住,风卷残云吃了起来,我顾着身份,不便如香儿这般放肆,但也算是大快朵颐了。
三下五除二,这一餐美味菜肴很快被消灭殆尽,香儿意犹未尽,小手抓着筷子眼巴巴看着我。我只得把店家叫过来,又给了他一锭银子,吩咐再增多几道菜肴。店家对我肃然起敬,诺诺连声。我知道,这一锭银子彻底赢得了对方的尊重,我已经是他心目中的“贵友”了。
第二桌美味菜肴很快端上来了,香儿“斗志旺盛”,仍在不停动筷子,我却是差不多了,迷迷糊糊只想睡个午觉。这时,过来一个长相憨厚的粗壮汉子,瞅了我们半天,迟疑了半天,才上前道:“敢问先生,是否三年前路过本村?”
我听到这一声“先生”,心里舒服极了,读书人对老师比父母还敬畏,我入仕无门后,第一个打算便是当一名教书先生,奈何命运弄人,未能走上教书的道路。哎,再好的剧本也不是人生。
“敢问先生,”粗壮汉子见我未有反应,又说道,“是否三年前在本村卖过香水?”
我想起来了,三年前我确实到此处卖过香水,香儿也跟过来帮忙——主要是收钱,当时来买香水的顾客都是女子,只有这名粗壮汉子是例外,我记得他姓莫,名塔汉。对了,好像也是我多事,原本莫塔汉当时只是路过,我注意到他一会愁眉不展,一会怅然若失,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我暗中观察,那分明是求偶不成感情受挫嘛。我想起自己的经历,不由对他起了怜悯之心,便拦住了他问明原委。他是个直肠汉子,身心遭受重创之下,索性蹲哭在巷尾街边向我倾诉了起来。原来,他一直暗恋着西村的一名女子,那名女子对他似乎也不错,本以为是两情相悦、水到渠成的事情,对方却一直不能接受他,连手都没让碰一下。
于是,我问莫塔汉,你在村里做什么?
莫塔汉说,我是一名打铁匠。
我注意到,莫塔汉上身只着一件薄衬衫,露出了结实、饱满的肌肉,完全符合这个时代的女子的择偶标准,只是空气中不时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汗臭味,令人闻之生畏。我在这股汗臭味中,捕捉到了常人无法发觉的一缕淡香,我明白这是那名女子身上的香味在空气中留下的残香。
我拿出了一瓶叫“鹊桥香”的香水,轻启瓶盖洒了一些在空气中,莫塔汉惊喜直呼,这香味跟那名女子简直一模一样。我将香水递与他,告诉他以后与对方相处时,适量洒一些在身上,会有神奇的效果。
“正是在下。”我注意到莫塔汉神采飞扬,眉间有喜色,遂淡笑道:“那瓶鹊桥香,可有帮助?”
“先生还记得我。”莫塔汉惊喜十分,“多亏了先生帮助,我才能得偿所愿,去年还生了个男娃。”
我含笑点头。鹊桥香的香味最接近那名女子,莫塔汉喷洒于体表后,既可以掩盖身上令人难以靠近的汗臭味,又能使该名女子产生莫名的亲近感,只要双方感情其他方面没有大障碍,应是可以喜结连理的。
“我记得你。”香儿终于放下碗筷,指着莫塔汉,道,“你上次没给钱。”
莫塔汉脸一红,待看清香儿的模样后,惊讶道:“你是……那个帮忙的小女娃?”
“认不出了吧?”香儿趾高气扬,十分得意,“本小姐可是大人了。”
香儿的确是长大了,三年前还是一个小屁孩,话都说不全,但自从元力觉醒后,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虽才刚过十岁,却隐约有姑娘家的模样,说她年方十四大概也会有人信吧。
莫塔汉啧啧称奇,目光却不敢对着香儿,只是注视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我注意到莫塔汉一副贴身劲装,一身劲爆肌肉十分惹眼,全然不是打铁匠的装扮,不由试探道:“你还打铁吗?”
“打啊,不然那有钱养娃,哈。”说完,莫塔汉附身过来,刻意降低了音量,道,“但我今天不打铁,村子东边有家武官,里面有一位师傅,可厉害了,我正要报名学武去,不巧遇到先生,这才过来道声感谢。”
“哦。”我有些明白了,“学武好啊。”
我有意结束谈话,莫塔汉却迟迟不离开,数次欲言又止,举止扭捏滑稽。
“还有事?”我询问道。
“这个、这个……”莫塔汉涨红了脸,“那鹊桥香……能否再给……一瓶”。
“你还好意思?”香儿跳了起来,“上次的钱你没还,这次你还想白要?”
“我、我……没钱。”莫塔汉结结巴巴,“过……过几日再还你,可……可好?”
“骗人!”香儿指着莫塔汉腰间鼓鼓的钱袋子,“这不是钱吗?”
“我……”莫塔汉尴尬极了,“这是……报名费。”
香儿一把将莫塔汉的钱袋子顺了过来,反手往桌面一洒,几锭银两夹杂着一些碎银摊散开来。
“这么多银子?”香儿“哇”的大叫一声,“叔叔你得卖多少瓶香水才行?”说完,瞪着莫塔汉,“看你长得老实,说话一点不老实。”
“真……真是报名费。”莫塔汉急得啊,“没这些钱,武馆不收人的。”
“香儿别闹。”我一边说着,一边把银两装回钱袋子,还给了莫塔汉,“赶紧报名去吧,学武好啊。”
“这么贵的学费。”香儿在旁边小声嘀咕着,“还不如我来教呐。”
莫塔汉经香儿这番闹腾,再不好意思待在这了,匆匆拱手施礼便离开了。我趁香儿还在胡吃海喝,追上来叫住了他,把一瓶“鹊桥香”塞到了他,并告诉他不要钱的,他简直要感动坏了。
我们吃完午餐,看时间还早,便随意在街市闲逛着,期间有些女子认得我几年前在此卖过香水,红着脸主动过来打招呼,其实就是想要买香水,我一一满足了她们的要求,谁让我随身带着各式香水呢。
近黄昏时分,我背着香儿走在回不老峰的路上,香儿的确累坏了,软趴趴伏在我的背上睡着大觉,我感觉到肩脖处湿答答的,不用说了,那就是小家伙的口水。
我突然发现了一个情况,那只神秘的暗物居然没有跟过来,反而朝着相反的方向逐渐离去。起初,我松了一口气,暗喜这以静制动的策略到底奏效,它终于走了。不一会,我惊讶发现,它居然逗留在归居村的东边不走,我记得莫塔汉说起那边开了一家武官,对里面的师傅崇拜得要死。
我犹豫再三,一时拿不定主意,香儿正好醒了过来,问我做什么。
我说,想到那家武官去逛逛。
香儿来了兴趣,说好啊,她也想知道这是家什么武官,报名费那么贵。
我俩一拍即合,掉头往归居村的东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