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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刘飞鱼的心

江湖便是世界。

世界上有着很多大话,很多没有确认过只是被人们猜测出来的流言。

江湖也是这样。

这一句近乎流言的话也没有被人们认证过。

因为这一句话,所有人都清楚不会这样快的被认证。

或许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后,浩然正气盟和天涯海角开战之时,这句话才会被认证。

但最近,江湖已快要清楚这一句话到底是对是错。

从前,没有人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件事情能让他们七人出动。

七剑同出,所向睥睨。

没有人能挡住七剑,从来没有。

人们都清清楚楚的知道。

哪怕最严重的一件事情,在六剑出击之下,也完美的完成。

神刀凌山就像是一颗流星,在江湖中颠放出无与伦比的光芒。

但七剑是七颗流星。

那孤单的流星是不是将要被七颗流星撞击而毁灭?

他又会不会像是一颗流星,虽然美丽,在短暂的时间内能发出无人能比的光彩,却只是在短短的一瞬间?

七个年轻的人,七柄不同的剑,走出了浩然正气盟。

人们看着,望着他们越来越远的背影,也感到心已经开始跳动。

每一次,每一刻,任何人看见这七个年轻人在一起,心都会跳动起来。

他们这一去,所有人都相信,能带回来神刀凌山的首级。

凌山呢?

他是否已经知道七剑已经要找他?

他该如何做?

向师傅求救?

那并不是凌山。

凌山就坐在一片山林中,脸上冷峻,眼中也没有一丝波澜。

就算听见庄易的那一句‘七剑来找你了’,他的眼中还是没有一丝波澜。

庄易看着他,他的双眼,到底有什么样的事情,才能让这个人的眼中出现波动?

凌山只是跟平常一样,用着平常那冷淡的话语道;“我早已想到会有这一天。”

庄易笑道;“既然早已经知道,便不会有什么心跳的瞬间?”

他还在笑着,接着道;“就算早已经知道,任何人面对七剑的追击,都会觉得害怕。”

凌山并没有否认,点点头道;“白玉景很厉害。”

他点头,也承认一个白玉景很厉害。

但这并不代表能让他害怕。

他接着道;“浩然正气盟全力培养的七个人,每一个人都不会是弱者,何况是七个人。”

庄易却已经疑惑,问道;“你跟杨源打过。”

凌山道;“恩。”

他眼中似有了回忆,回忆那短短的一战,接道;“很厉害,我稍微疏忽大意一点,便会当场死亡。”

庄易也不在笑,一张脸都冷了下来,只怕任何人提到杨源都不会在笑。

他思索着道;“听说天山上长着一种植物,比钢铁还要硬,菱角比剑锋还要凌厉,杨源手中的短剑便是那种植物锻造而出。”

他声音渐渐重了,接着道;“那种植物将要灭绝,别处绝无仅有,唯有天山上存在,但从古至今使用那种植物的也只有两个人。”

凌山道;“哪种植物叫做‘天山神芒’。”

庄易道;“杨源也被人称作‘天山神芒’。”

天山很远,也很大,很高。

山峰上有着终年不化的积雪。

只从天山派在天山上落座,只因僻处西陲,名头虽不如「少林」、「武当」之响亮。其实若论真实本领,「天山派」的掌门绝不在中原各大掌门之下。

曾在某个时代,天山剑法容纳百家之长,又另辟而出,被称为天下第一剑。

如今,‘天山神芒’已有传人。

天山剑法更有‘游龙’展炆。

只一个天山派的两大弟子,庄易也不敢说自己能败之。

如果加上令外五位得各家所长的五柄剑。

江湖上谁人能说败之?

凌山忽然笑了笑,他很少笑,一年之中,也有没有笑过一次的。

庄易道;“你在笑?”

他不明白什么人能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发出微笑。

凌山道;“我应该笑,必须笑。”

庄易道;“恩?”

凌山道;“没有人能让七剑同出,也没有人能同时与七剑对战,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只有我一个人,我不应该笑?”

庄易哈哈笑道;“你的确应该笑。”

他又收起笑容,冷道;“但你现在最好不要笑,你最应该做的便是想着怎么度过这一劫。”

他看着凌山,忽然看见凌山的手摸了摸刀身。

那漆黑如墨的刀,曾让凌山度过无数次九死一生。

那柄刀依然坚挺,依然没有断,甚至没有出现裂纹。

但这一次?

庄易叹道;“你真的打算只凭它?”

凌山道;“我相信它很多次,每一次都没有让我失望。”

他忽然起身,朝着远处走去,接着道;“我并不打算躲。”

他既然从边关出来,就不会一件事情都没有做,就回到边关。

就算他回到边关,他能躲过这一次的浩劫。

但有些人就是这一种人,从来没有想过躲。

‘躲’并不能解决很多事情。

人们之所以以为‘躲’能解决事情,只是因为‘躲’的确能解决眼前的事情。

‘躲’分很多种。

躲债也是躲。

躲起来,的确让债主找不到,所以很多人都喜欢用躲来回避事情。

但躲并不能解决以后的事情。

有的人却偏偏只顾着眼前,从来没有顾虑过以后。

以后或者未来,在他们的眼中有一个很好的词语。

‘船到桥头自然直’

庄易迈步跟着凌山,发现凌山走向的方向正是浩然正气盟的方向。

也便是说,他把自己送上了门。

他绝不会这样傻。

但他到底要做什么样的事情?

庄易也并不是很清楚。

他打算看看,也很好奇,凌山会怎么做。

凌山却忽然坐下了。

坐在路旁的凉亭里,腰杆直立的像是树干一样。

庄易道;“你在等敌人上来?”

凌山道;“是的。”

庄易还要问,却发现凌山的脸上有着一种神奇的表情,那表情极为的认真,极度的认真。

他不在问。

他也坐在一边,看着凌山。

凌山闭上了双眼,耳朵似动不动,像是在听着什么?

在凉亭不远处有着一片树林,树木茂密,开的正旺,风吹着树枝,在风中作响。

他的双眼转向了树林,身体也朝着树林走过去,像是已经找到了一片很好的决战之地。

树林中很湿,地上的泥土有的已经像是稀泥,一脚踩上去,会陷入其中,或者栽一跤。

他的脚步很慢,慢的像是爬着的乌龟,一点点的走在树林中,有时候又会停下来。

他此时就停了下来,用左脚踩着地面。

低头看着地面上的泥土。

庄易也看去,问道;“你既然已经绝不逃避,与七剑决斗,那么这里你绝不能踩上去。”

凌山抬头看着他,点点头道;“与七剑相争,我绝不能犯错误,哪怕只是一丁点小小的错误,都会让我致命。”

庄易点头道;“你脚下的这块地方,看起来虽然没有两样,但你刚才微微踩上去,便有了脚步印,说明这块地方很软。”

凌山道;“我就不能在这上面站着。”

庄易道;“在这上面使用轻功也会非常吃力,而且并不能纵的很远,甚至………………”

凌山道;“在那种激斗的场面中,我在这块土地上使用轻功,甚至会让我滑到。”

那种场面,庄易不敢去想。

凌山一旦滑到,除了死再也没有第二种可能。

凌山忽然身体一提,人冲天而起,踩在树枝上,犹如舞蝶在花丛中飞舞。

只怕任何人都能想到凌山的刀很锋利,大部分都想不到他的轻功并不比他的刀慢到哪里。

他落在地上。

庄易却已疑惑起来。

然后,凌山在树林中的每一颗树木的树枝上飞舞着。

他终于落在地上,才转头看着庄易,微微道;“我在试着树枝。”

庄易终于明白,越明白,却更加清楚神刀凌山为何能走到今天。

因为他比敌人更加谨慎。

因为他比敌人更加小心。

庄易道;“有些树枝很脆弱,踩上去会断。”

凌山点头,站在树林中,静静的不动,似在感悟着什么。

庄易闭口不谈。

他心中却已经明白为何有些人能走上顶峰,有些明明有能力走上顶峰的人却在半路跌落。

只因为小心、谨慎。

凌山小心,谨慎,面对任何敌人都只会小心。

而有些人,有着强大的实力,却不够小心,不够谨慎,这种人往往会死在不够小心和不够谨慎上面。

一个人要走上顶峰,所需要的东西,所要学会的事情,真的太多太多。

庄易仔细的看着一动不动像是树林中一颗树的凌山,不明白他在干些什么。

凌山睁开双眼,道;“我还缺少一个东西,这东西很重要。”

庄易忽然笑道;“心战。”

凌山转头望去,道;“很少人能在我们这种年纪明白心战的重要。”

他接着道;“你却已经明白。”

他清楚庄易,也明白庄易的过往,一个衣食无忧的人竟然懂得并不比他这个血液里过生活的人要少。

庄易笑了笑,道;“心战有很多种,有耐心的较量,有让对方心虚,也有让对方心有所挂。”

他看着这片树林,接着道;“这里没有。”

凌山点头。

庄易认真的看着他,重重的道;“你需要我。”

凌山道;“我还没有想通。”

庄易道;“你并不想让我插手这件危险的事情,更加不想让我加入你和白玉景的战斗,因为你明白你们两个人都是我的朋友。”

凌山点头道;“是的。”

庄易笑了笑,把话题转到另一件事情上,道;“白玉景知道松风子为何而死。”

他眼睛里也有着微笑,接着道;“他迫不得已要来杀你,我大概知道为何。”

凌山疑惑道;“哦?”

庄易道;“浩然正气盟绝不能出现不团结,也不能有不团结的因素存在,但这个破坏团结的因素已经存在。”

他看着凌山,接着道;“就是你。”

凌山道;“我?”

他更加糊涂起来,糊涂的更本不像是刚才那精明的凌山。

庄易道;“松风子要杀白玉景,在场的人有谁?”

凌山道;“你我、亦晓菲、白玉景,怪刀真剑。”

庄易叹道;“你我的话并不能成为证据,白玉景和亦晓菲是你的朋友,有些人可以为了朋友跟别人翻脸,他们的话并不能很有威信。”

他继续叹道;“怪刀和真剑是杀手,能用钱买通的杀手,所有人都知道。”

凌山道;“所以在场的几个人没有一个人能成为证人。”

庄易道;“是的。”

凌山思索起来,问道;“然后?”

庄易道;“没有证据,白玉景纵然说出松风子来杀他,被保护他的你击杀,也没有人相信。但刘盟主一定相信白玉景,也相信自己的女儿不会说谎,但他不能做主。”

凌山更加疑惑道;“为何?”

庄易道;“刘盟主要是真的那样做会让其余人觉得他在偏袒白玉景,相信白玉景的话,而去怀疑松风子。像松风子这样的人,一旦被怀疑,有时候就是整个武当被怀疑。”

他脸带苦涩,接着道;“当老大的,特别是当刘飞鱼刘盟主这样的老大,一碗水一定不能不端平。”

凌山点头。

庄易道;“他就算一碗水端平也不行,还要考虑更多的因素。”

凌山道;“什么因素?”

庄易道;“他一旦说出松风子刺杀白玉景,你便会没有事情,更不能成为正气盟的敌人,但武当会不会承认?”

凌山沉默很久,点点头道;“没有证据,武当绝不会因为一句话而相信松风子刺杀白玉景,这会让武当千百年的名誉扫地。”

庄易道;“是的,而且就算武当相信,但武当心中必定不服。”

凌山道;“不服,就会让抱起来的浩然正气盟渐渐分开。”

拥抱,什么是拥抱。

拥抱就是指两个人抱得很紧,抱得似乎把自己的身体也要融入对方的身体中。

团结,什么是团结。

团结就是指很多人抱在一起,抱的似乎把自己的心放在对方的心中。

但两者都有一个必不可少的东西,如果其中一人选择松开,拥抱与团结将不会存在。

庄易道;“那种场面绝不是刘盟主想要看见的,这江湖因浩然正气盟而平静,没有正气盟,这江湖会乱。”

凌山道;“所以只有一个办法。”

庄易重重道;“舍小取大。”

一个势力为何需要一个老大?

有了老大,为何那种势力却没有做大。

只因为一个庞大的势力,必定要有一个这样的老大。

‘懂得舍小取大’的老大。

像他们这种人,才真的明白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你若想两全其美,你必定就会痛苦。

你若是痛苦,这件事情就不算两全其美。

什么是大?江湖是大,浩然正气盟是大。

凌山很小?

并不是。

但跟整个江湖和浩然正气盟比起来,凌山并不大,很小。

凌山心中忽然出现挣扎。

从庄易口中出现的刘飞鱼,和师傅口中的刘飞鱼并不同。

庄易口中的刘飞鱼并不能算是英雄。

但在庄易和凌山心中,刘飞鱼绝对是一个真正的英雄。

想要成为这样的英雄很难。

凌山心中并没有对刘飞鱼的这一次抉择有恨,一点儿也没有。

他只是忽然想起来,他父亲之死,是不是也是因为刘飞鱼这样‘舍小取大’。

刘飞鱼做事从来不解释,是不是也因为他做的这些事情并不能对人解释。

所以亦晓菲会说他见过喝酒像庄易这样认真的人,那个人就是刘飞鱼。

他在喝酒,还是在痛苦。

默默的在夜晚,独自痛苦,独自忍受。

庄易忽然发出凌山眼中有了情绪,说不清的情绪,那双眼又慢慢的平静。

凌山道;“这些话是何意?”

庄易道;“白玉景非但不会不让我加入战斗,反而非常喜欢我能加入战斗。”

凌山沉默一会,喃喃道;“像白玉景和刘飞鱼这种人是不是活的很累?”

庄易道;“比我们,比任何人都累。”

他们的确很累,心里的累却从来不表现在面上,也从来不会对任何人说。

他们非但不觉得累,反而觉得累的很值得。

他们只是惋惜自己虽然因为大义,却还是做错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他们要顾虑的东西很多,他要顾虑的东西更多。

也许就连一国之主,也没有浩然正气盟的刘飞鱼要顾虑的更多。

刘飞鱼此时并没有在顾虑,也没有在想着事情,因为他没有时间。

他知道天罡地煞掌的魔力,他要更快的把体内的掌煞给逼出去。

忽然间,他口中喷出一道血箭,黑色的血箭,嗖的一声,射在墙壁上,竟响起滋滋的声音,竟在腐蚀着墙壁。

他盯着那墙壁,盯的出神,道;“是地煞掌。”

一个人似凭空出现,自床后缓缓出现,站在床边,看着床上的刘飞鱼,道;“的确是地煞掌,十三个每时每刻保护最后一掌的人,身体已经发黑,皮肤也已经溃烂,慢慢的流出黑血,黑血腐蚀着地面。”

他全身都笼罩在黑衣中,头上戴着黑色的斗笠,斗笠压得很低,连他的鼻子也已经挡住,只能看见他的嘴。

他的嘴有些大,又有些细。

这张嘴通常都是闭上的。

这张嘴又接着道;“十二具尸体及时被火化,只留下一具尸体看看到底中的是不是地煞掌。”

刘飞鱼看着这个人,眼中有的只是信任。他凝重道;“十三个人是怎么死的?”

有些人肯定知道,死人身上的证据才是最多的。

燕七道;“没有一个人出过手,像是悠悠早已经清楚十三个人在什么位子,什么地方。悠悠所要做的只是出掌,然后拿走书籍。”

刘飞鱼道;“你在怀疑?”

燕七道;“我不得不怀疑,这里有内鬼。”

刘飞鱼道;“你怀疑的是谁?”

燕七双眼闪光厉光,道;“谁也没有,因为谁都有被怀疑的可能,但我只知道一件事情,这个内鬼一定会来。”

刘飞鱼道;“说。”

燕七道;“他要做的事情已经完成,你已经受伤,这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刘飞鱼冷笑道;“除了我?”

燕七忽然笑道;“是的,除了你。”

刘飞鱼的眼里也有了笑意,道;“我还是有一件事不明白。”

燕七道;“我也是。”

刘飞鱼脸上的笑意更浓。

燕七道;“内鬼绝不会清楚你房中有天罡地煞掌的最后一掌,这一掌很重要,没有这一掌,天罡地煞掌完成不了体内周天,只有百分之六十的力量,但有了这一掌,天罡地煞掌就能有百分之百的力量。所以,我们保护的很好,一定不会被别人发现。”

刘飞鱼点头道;“依你看,内鬼会不会清楚悠悠盗取的是天罡地煞掌?”

燕七道;“不会。”

他沉默一会,接着道;“如果知道,他绝不会让悠悠轻而易举的拿走天罡地煞掌,任何人都清楚天罡地煞掌的威力。”

刘飞鱼叹道;“是的,就连我也无法亲手烧掉这最后一掌。”

即便是刘飞鱼,也曾想过得到前面的掌法。

那内鬼一旦知道悠悠盗取的是天罡地煞掌,必定不会让悠悠走掉。

但那晚悠悠从刘飞鱼身边走后,远处并没有发生战斗。

燕七道;“内鬼不知道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已经受伤。”

刘飞鱼道;“是的,其余的对于他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受伤。”

他忽然笑了笑,又忽然问道;“天罡地煞掌,天罡为阳、至刚至猛、地煞为阴、用恶毒来说也不为过。那最后一掌虽说是一掌,却包含天罡和地煞的最后一掌。悠悠得到后,必定会进入闭关,短时间内绝不会出现,我可在此时机打击天涯海角。”

他忽然不在说话,盯着燕七,盯了很久,才道;“习天罡地煞掌必不能在学其余武功,我放弃不下,让你去看最后一掌,我从旁辅助,给你讲解,你最后选择了什么?”

燕七恭敬道;“地煞。”

刘飞鱼叹道;“绝不在后悔?”

燕七看着刘飞鱼,他从十岁就跟着刘飞鱼身边,很少人知道他的存在,对于刘飞鱼,是他的父亲更是他无话不说的朋友。

他对刘飞鱼只有尊敬。

他道;“绝不。”

刘飞鱼叹道;“苦了你了。

燕七道;“没有你,我在十岁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刘飞鱼道;“今晚,出剑。”

他从来没有对他说过‘出剑’两个字。

燕七明白,刘飞鱼一旦说这两个字,代表着什么。

代表燕七并不用留在刘飞鱼身边,代表燕七要辅导他的下一任首领‘白玉景’。

他对白玉景没有羡慕,他也早已经想到有一天要辅助白玉景。

刘飞鱼道;“白玉景不会杀凌山,只会放走凌山,今晚过后,你去杀了凌山。”

燕七道;“是。”

刘飞鱼闭上双眼。

燕七缓缓退下。

刘飞鱼忽然叹了一句;“神刀凌山。”

他在叹,有一个人几乎在同一时间也在叹。

但这个人在叹气发出的语气却是截然相反的,是兴奋的叹息。

似乎把一生的苦气都叹了出来。

他推开门,外面已经是夜晚,但他的心中却是光芒。

他举步走向刘飞鱼的房间。

他已经做了一切的准备,这个准备他用了三年的时间。

这一切的准备能用上场还差一件必不可少的事情‘刘飞鱼的死’。

今夜、万事俱备。

明日、他一举称王。

浩然正气盟的王。

他眼中闪着的光芒似乎都是权力。

权力腐蚀了他的心,他的双眼。

当他推开刘飞鱼的房门时,他眼睛里只有关心。

发自肺腑的关心充斥在他的双眼中,任何一个他的朋友看到他的眼神,都会感到胸膛一阵热血。

他走过去,走到床旁边,看着侧着身体要转过来的刘飞鱼道;“伤,好了些吗?”

刘飞鱼没有转身,他也不愿意转身。

他更加不想要看见身后的人。

他甚至不想要听见那关切的声音,充满关切的双眼。

但他还是听见了。

听见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猜测错了。

他本以为这个人永远不会是他,这个人应该是那个人,可他错了。

“不到最后关头,你永远不知道自己的敌人是谁。”

他曾以为的敌人,或许只是他的朋友。

他曾以为的朋友,也或许只是他的敌人。

“不到最后关头,你也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朋友是谁。”

这两句话都是他自己说的。

但他却没有像现在这样理解了这两句话。

朋友和敌人都是一样,不到最后,永远也不会知道。

爱人是不是也是这样?

刘飞鱼还是没有转身。

他站在床边,低声一叹;“你还有什么想要知道的。”

刘飞鱼转过身,看着他,仔细的看着他,道;“松风子。”

青松子微微一笑,道;“当然是因为我。”

刘飞鱼道;“我早该想到,能让松风子改变的人,绝不是别人,而是他最亲近的人。”

他低低一叹,接着道;“因为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能令人改变。”

这岂非是人类的悲伤?

往往能改变人的人,总是最亲近的人。

青松子道;“其实我并没有做的很多,我只是偶尔对失败的松风子说上几句话。”

刘飞鱼点点头道;“我也确认你并没有做很多,因为你只要说几句话便已经足够,足够让松风子改变,让松风子以为只要坐上盟主之位,才能除掉心中的心魔。”

青松子点头,看着刘飞鱼。

刘飞鱼不在说话。

剑出鞘。

闪着寒光的剑尖指在刘飞鱼的咽喉上,他只要微微用一点力气,剑就能刺入刘飞鱼的喉咙。

他或许就能坐上盟主之位。

刘飞鱼似乎没有看见喉咙上的剑,问道;“杀了我,你确定你能坐上盟主之位?”

青松子笑道;“你已经没有反手之力,这是我唯一确认的。”

刘飞鱼道;“你说的很对,我刚刚运功逼完毒,你便已经来了。”

青松子忽然笑道;“整个浩然正气盟都知道想要坐上盟主之位的绝不是我,而是………………”

刘飞鱼道;“天池。”

青松子点点头,道;“你猜天池现在怎么样了?”

刘飞鱼道;“他或许已经被你用迷药迷倒,你或许正是从他的房间走出的。”

青松子道;“杀了你,嫁祸给天池,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

刘飞鱼点头道;“当然,你能坐上盟主之位也并不是很难的事情。”

他叹息着,感到喉咙上的剑渐渐逼迫着皮肤,皮肤似已刺痛,接着道;“只是我并没有明白你为何一定要坐上盟主之位?”

青松子哼的一声,道;“这一切只怪你太贪心,你不光要坐上盟主之位,还要让白玉景坐上盟主之位。”

刘飞鱼忽然坐了起来,坐在床沿,剑还是在他的咽喉下,他道;“你关心的只是盟主之位?”

他看着青松子,用着认真的眼神。

青松子摇头一笑,哼道;“这也怪你太不果断。”

刘飞鱼道;“比如?”

青松子道;“你明明已知道天涯海角在哪里,为何不灭了天涯海角?让天涯海角一而再再而三带给我们损伤?”

刘飞鱼道;“你以为天涯海角很简单?”

青松子脸带鄙夷道;“浩然正气盟更加不简单。”

刘飞鱼叹了叹,不在多说。

青松子更不愿在多说,他更加即刻的想要完成一件事情。

只有这件事情被他完成,他才有可能坐上盟主之位。

剑忽然要动,却已不在动,冷汗从他的脸上流了下来。

雪白的剑,被一层层黑色的煞气包裹,煞气逼迫着他颈后的皮肤,似一只魔鬼的手,下一刻就要握住他的脖子。

把他握的窒息而死。

青松子想要回头,却没有回头,他只是看着刘飞鱼,忽然笑了起来。

刘飞鱼道;“你是不是很失望?”

青松子道;“我只是太低估了你,我却一直以为我并没有低估你。”

他知道自己已经失败,自己所有的准备在刘飞鱼没有死之前,都是徒劳的。

他就像在用竹篮打水一般。

刘飞鱼用两指手指捏着喉咙上的剑,他的手像是有着魔力,一点点把剑拿开。

他站了起来。

青松子忽然感到颈后的剑消失不见。

背后的人也无影无踪。

似乎从来没有来过。

刘飞鱼背着身体,道;“今夜什么也没有发生。”

青松子眼中起了一种惊讶,还有着大大的不解,道;“你不杀了我?”

刘飞鱼道;“杀了你,浩然正气盟如何?”

当的一声,剑落在地面。

青松子的人也像是落在地面上的剑,整个身体内的力量都被狠狠的掏空。

他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忽然,他又停下脚步,道;“如果我在等一等,我能否杀了你?”

刘飞鱼道;“你在等一等,面对的便不是我,而是白玉景。”

他看着床,床上似乎有着什么能吸引他的东西,他接着道;“你选的时机不可不好,只可惜你错了一步。”

青松子道;“哪一步。”

刘飞鱼道;“你不该太了解我房间内隐藏的人,更不该把这些人告诉别人。”

他沉默一会,接着道;“那个人更不该像是知道哪些隐藏的人在哪里,让隐藏的人连反手也没有反手便已经丧命。”

青松子的整个身体也都在颤抖。

他恐惧了起来。

他不光低估了刘飞鱼也低估了悠悠。

悠悠绝不会想不到这些事情,那么她为何还要这样做?

刘飞鱼道;“她这样做,想让我杀了你,整个正气盟便就解散。”

青松子的身体还在颤抖,道;“你是这样才不杀我?”

刘飞鱼道;“不是,我只是不能让浩然正气盟解散,特别是在这种时刻。”

青松子道;“这种时刻是什么时刻?”

刘飞鱼转身,看着青松子的背影,青松子没有转身,像是不敢转身。

也不敢面对刘飞鱼。

刘飞鱼道;“一个天涯海角已经能打破平静的格局,如果加上青天会呢?”

青松子忽然转身,盯着刘飞鱼道;“青天会?”

刘飞鱼道;“青天会虽然被龙女剿灭,但还是逃出了不少的人,而且。”

青松子打断道;“而且什么?”

刘飞鱼道;“而且从没有人真正的知道青天会有多少人,有多少个堂口。”

青松子道;“所以你不对天涯海角出手?”

刘飞鱼道;“在我没有查明青天会有没有消失的时候,我绝不敢对天涯海角出手,那样做,只会让青天会坐山观虎斗。”

青松子大叹一声,叹息着道;“而且青天会毁灭的原因还是因为浩然正气盟的前身,所以我们真正的敌人是青天会。”

他又看着刘飞鱼,接着道;“你为何不对我说?”

刘飞鱼叹道;“我清楚剿灭青天会的时候,你师傅也丧命了。”

刘飞鱼是一个冷静的人,做什么事情都很冷静。

他为何能这样冷静,正是因为他非常清楚不能冷静是多么的可怕。

他现在更加清楚。

他叹道;“你是因为你的孩子?”

青松子忽然间流泪,也不在说话。

他无法开口,也无法去想他的孩子。

他孩子就是死在天涯海角任天行的手中。

他永远都不想要提起这件事情,他只能隐瞒这件伤心的事情。

他清楚,他只有坐上盟主之位,才能为了儿子报仇。

他现在更加清楚他错了。

青松子转身,走出房门。

刘飞鱼忽然道;“你知道我为何放不下盟主之位吗?”

青松子停下身体,站在院子中,冷风吹着他的身体,把他吹的更加冷静。

冷静,头脑就会想的更加清楚。

他忽然间想起了已经忘掉的事情。

他想起了那一次他与刘飞鱼在刘飞鱼的房间内喝茶,刘飞鱼说过的话。

他道;“因为我们并不能像你这样想,换句话说‘我们都不适合坐上盟主之位’。”

刘飞鱼叹道;“有些人却天生就很适合坐上这种位置。”

青松子望着天空,道;“比如白玉景。”

刘飞鱼不在多说。

青松子并没有再迈动脚步,他只是在想,想了许久,他才道;“既然你已经清楚青天会出现,一旁还有天涯海角,我们是不是该有所作为?”

刘飞鱼不答,忽然道;“七剑应该要找到凌山了。”

青松子的整个身体忽然都在颤抖。

这夜,这夜晚的冷风吹得他全身都似结冰。

也似乎吹醒了他。

刘飞鱼道;“整个正气盟只有你我知道凌山是无辜的,并且只有你能救下凌山。”

青松子忽然迈动脚步。

他是否能改变那一场战斗?

刘飞鱼并不清楚。

他只听到身后传来一句轻轻的声音;“我现在还要不要去代替白玉景击杀凌山?”

刘飞鱼笑道;“你直接问,不必在乎许多,我们之间也不用在乎这样多。”

燕七双眼里充满了感动,道;“你早已经猜到是青松子?所以你才在你受伤后派出七剑,因为你知道青松子会来,然后你便可以用这种既不破坏浩然正气盟团结的办法去洗清凌山的清白?”

刘飞鱼呵呵一笑,道;“我并不是神。”

他这句话已经说明一切。

他悠悠接着道;“我只是忽然在看见是青松子的时候,才想到这个办法。”

这办法绝对是一个好的不能在好的办法,但他却只用了短短瞬间就能想到。

燕七也笑道;“连武当掌门也承认,那么浩然正气盟其余的掌门都不会在有怨言。”

他站在刘飞鱼身边,望着天边,接着道;“只是不清楚他能不能赶到。”

刘飞鱼叹道;“就要看凌山的命运如何。”

夜,静寂无声,冷风刺骨。

这一夜过去,也许还没有过去,七剑便已经找到凌山。

或许最迟也不过明日清晨。

那一战,那不该发生的一战,结局会是如何?

那结局又会不会影响到未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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