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保了基佐的忠心之后,李飞元便放下许多顾虑,离开了约顿城堡。
他隐了身形,悄悄地往格兰城外的郊野遁去。到了无人之地,才现出身形。
之后,李飞元盘膝坐下,神识悄然放出,覆盖了附近的地区。他在感受着这方天地,感受巫师大陆的天地与修仙界有什么不同。
天还是那个天,地也是那个地,但是天地之间一股韵味已然不同。修仙界的气息是飘渺而浩荡的,巫师大陆的气息却是扭曲而阴翳的。天地间似乎蒙上了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灰雾,这就是巫术的气息。
良久,李飞元才收回神识,站了起来。
“罢了,感悟天地还不是我现在的修为能做的。”他低声自语道。
李飞元再不去想那天地,而是折了几根树枝,扎成人的模样,又用湿泥土画上了眼睛嘴巴,做成草人。紧接着,他把草人往地上一丢,对着草人凌空虚画符咒。
符咒画完后,李飞元身后现出人身蛇尾,四面八臂的法相金身。金身往空中一纵,正脸面向太阳,正是在接引真阳之力。
随着他的施法,法相金身的光芒开始黯淡,而金身投射在地上的影子却越来越浓,且变为了黑金之色。
之后,金身移动位置,调整姿势,使影子恰好与地上的草人重叠。与此同时,本体也迅速咬破食指,弹出一滴鲜红的血液,点在草人额头处。
这一瞬间,黑金的影子没入草人体内,而草人渐渐改变形态,越来越像真人。
最后草人在七分像人的时候停止了变化。它的眼神甚是灵动,如真人一般,但面部和肢体却还十分僵硬,能看出几分树木的痕迹。
这时候,李飞元的法相金身已经非常黯淡,并且缩小了十分之一。他只好收了金身,结束了施法。
“没办法,现在的修为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在心中自语一声后,李飞元招手让草人站立起来,插在地上。他看着这怪异僵硬的草人,想了想,从人皮口袋中取出一件长袍披在草人身上。有了长袍的遮挡,草人便难以被看出异常。
然后李飞元取出一支香,插在草人头顶,手指捻动间点燃了香。他心知等香燃光之后,草人便会行动起来,当下便再不犹豫,小施法术改变了外貌,并披上灰色的长袍,一步步往城里走回去。
此时的李飞元,已变成一个蓝眼棕发、面色苍白的中年人,这正是普通的巫师形象。
来到城门口,李飞元便一边走一边欣赏城门。城门充满了异世风情,虽然没有造得像修仙界的那么高大恢弘,却是自有一番特色。城门口有吊桥,走过吊桥就是拱形的大门。
城门上画着各种魔幻的图案,其中出现最多的就是各种天使。不仅城门上画着天使,城墙也雕刻着天使。这些天使未必逼真,却充满格调,仿佛艺术品一样的精致。
看着城门,李飞元暗自思索:“连城门都有这么多天使,看来三眼教会对当地风俗的渗透很深啊。”
“而不论是吊桥的铁链,还是吊起的铁栅栏,都已经有生锈的痕迹,这表面城门不常关闭。城墙的雕塑甚少磨损,只有风吹日晒的侵蚀痕迹,没有人为破坏的迹象,看来格兰城几乎没有发生过战争。”
“但是城墙的雕塑上有不少不正常的修补,不像是人力的工艺,更像是法术的造物。这就表明经常有私人的战斗殃及建筑,并且有专人负责施法恢复。”
“仅仅是一座小城,就是序乱并存,俨然自成一套礼数。巫师大陆啊,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正当李飞元悠闲地欣赏建筑的时候,远方忽然有一道光芒电射而来,从城门之上急速向城内冲去。
刹那间,格兰城顶上出现了一个倒扣的碗形状的护罩。护罩虽然只存在了一瞬间,但还是把那道光芒挡了下来。光芒一消散,便显出了里面一个身披长袍的人来。
“哦,只是挡下来而已,没有反击吗?”李飞元抬头望着天空,暗自想着。
他又看了看周围进出城的人,发现他们也只是抬头看看,并没有什么惊讶或者奇怪的表现。而站在城门口的十几个守卫,更是连头都不抬。
“果然,巫术经常在普通人的面前出现,以致他们都对此类状况习以为常了。”
李飞元正想着,又看到城中心最高的一座塔里飞出了两个人。他们向试图冲进城的那人飞去,一边飞还一边大声呵斥着什么。
城中心最高的塔,当然就是巫师塔在格兰城的总部了。从里面飞出的两个巫师,一个也是身披长袍,看不见样貌,只知道身材瘦小。而另一个则浑身裹着紫色雾气,也是看不清长相。
“两个巫师藏头露尾的,也不知有什么神秘,我还是近距离去瞧瞧吧。”念头一动,李飞元便低下头,嘴里低声念了几句咒语。
这时如果有人细看,就会发现李飞元眼中的神采逐渐消失。他是调离了大部分神识,只留下小半来操纵身体的行动。
原来空中飞来的身披长袍的人,就是之前李飞元扎的草人。此刻他分离了大部分神识,自然是附在草人的体内。
通过草人的视角,李飞元看到那飞来的两个巫师。那个瘦小的巫师是个中年男子,皮肤泛着青紫色。大概是因为巫术的原因,身体出了什么问题,才成了这副奇怪的模样。
而另外一人,则是一个肥胖的老妇人,老妇人坐在一把摇椅上。她长得倒是没什么奇怪的地方,但是身上的蓝裙子却长满了花草,而紫色雾气正是这些花草喷吐出来的。
从草人的视角近距离观看,李飞元才知道,原来那紫色雾气并不是笼罩着老妇人全身,而是从裙子的花草上喷下来,最后聚集在摇椅下面,托着她飞行的。
除此之外,老妇人怀里还抱着一只同样肥胖的白猫。白猫的眼睛是奇异的粉红色,正用鄙夷的眼光看着草人。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擅闯格兰城?是想要挑衅吗?”那个瘦小的巫师呵斥道,他的声音又尖又细,听起来十分难受。
老妇人则是一言不发地看着草人。
在李飞元的直觉中,这个奇异的老妇人比那个瘦小的巫师要可怕的多。
“我,只是,想要,进城……”李飞元控制着草人,一字一顿地说道。草人的制作太过粗糙,以至于连说话声都是沙哑生硬。
“胡说八道!”瘦小的巫师指着草人喝道,“哼,进城的话,有必要冲撞防护罩吗?你可知道,激活这一次防护罩,消耗掉了我们多少魔晶!”
“原来是这样,防护罩每激活一次,就要消耗一定量的魔晶。这和护山大阵又有不同,反而更适合凡间城市的常规防护。异界人的智慧,当真不可小瞧!”李飞元在心中感叹道。
他一边思索,另一边对草人的操纵也没有放松。只见草人又说道:“那又,如何。我,闯都闯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好你个嚣张的家伙!你是哪里来的野巫师,竟敢在我巫师塔管理的城市门口大放厥词!”
瘦小巫师的话,又给了李飞元更多信息。原来,并不是所有的巫师都属巫师塔管理的,还有一些零散的巫师,自己修行,如同修仙界的散修一般独来独往。
只是不知道,“野巫师”是对这类人的称呼,还是说这只是那个瘦小巫师的辱骂之词。
于是李飞元进一步试探道:“我,不是,野巫师!我,是,有组织的!”
“还狡辩!既然你不是我们巫师塔的成员,那不是野狗是什么?像那种不三不四的小组织,巫师塔已经明令禁止存在了,你敢不遵从,你就是罪人!”
原来如此,果然“野巫师”不是正统的称谓。而且,巫师塔的人大概普遍看不起独来独往的巫师。另外,巫师塔已经势大至此,竟可以明令禁止其他巫师组织存在。
“嘿,嘿,嘿!”草人继续说道,“我,是世界上,除了,神以外,最,强大的人!没有人,可以被我,看得起!神,才配得上,我的荣光!”
那瘦小巫师一听,气极反笑道:“原来是三眼教会那群疯子,怪不得会这么愚蠢!让我来把你切成两段,才好让你看看,你们的神是有多么愚蠢!”
原来巫师塔竟目中无人到这种程度,不仅看不起三眼教会,连与冰霜巫王同等级的强者——三眼邪神,也被他们看不起。也难怪,一个相对封闭的地区当中具有统治地位的最强大的组织,普遍都有这种通病。
这时候瘦小巫师已从腰间拔出一把银色的细剑。他把细剑对着草人,便有一阵狂风袭来,把草人的长袍都吹掉了。
没了长袍的掩饰,草人露出了那副半人半木的模样,但是两个巫师都没有惊讶,大概是见惯了身体变异的巫师了。
那细剑开始亮起银光,狂风变得更猛烈了。每一缕风之中都充斥着尖锐的感觉,似乎接下来就要被狂风刺得千疮百孔一般。
“算了查理斯。”突然,老妇人的声音传来。
她劝道:“大概又是一个做实验伤到脑袋的可怜人,把他赶跑就行了。”
这时李飞元才发现,老妇人的话不是从她自己口中说出来的,而是她怀里的白猫张嘴说的。
“遵命,玛莲夫人!”查理斯回答道。
然后,他又转头朝着草人喝到:“听到没有,尊贵的玛莲太太说要饶你一命。你应该感到光荣,你可知在你面前的,是巫师塔总部的二十三位执事官之一。要不是玛莲夫人替你求情,你早就被我切成肉酱喂野狼了!”
“你走吧。”玛莲夫人也说道,“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靠近城市了。去郊野,造一座塔,然后活过你的下半生。”她的声音里带有老猫特有的嘶哑。
在说话的时候,老妇人看着草人,而猫则眯着眼睛趴在老妇怀里,只有嘴巴在动。因此,李飞元确认,玛莲夫人应该是那个老妇,而不是那只猫。
大概是巫师的那种诡异又危险的实验,导致了玛莲夫人只能通过猫来说话。
这个玛莲夫人好像很厉害,不知道实力到了什么程度,看来要再试探一番才行。
“不!为了神!”草人突然说道。
接着,它猛地冲刺,冲出狂风的范围,朝玛莲夫人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