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们,在干嘛?”
楚林突然的到来打破了两人间的沉寂。
“哦,水管修好了?”子晨尴尬的起身,看了一眼神情微妙的云曦,对着楚林转移话题。
“恩。沐医生……你?”
“啊,我正巧路过。”云曦略显拘谨的回答。
“哥,教授的信。”楚林点点头,稍有怀疑的眼神看着两人,没怎么多想便从包里拿出一封信件递给子晨。
“恩?”子晨接过楚林递给他的信,拆开仔细的读起来。
“哥,教授说了什么?”
“教授他要来中国参加学术交流会,而交流会的医院……”子晨看着云曦说:“就是世安医院!”
“你……”云曦怀疑的眼神看着子晨,他的教授是医生?那么……
“哥,我们回去吧!”
子晨点点头,于是跟着楚林准备离开福利院,剩下呆呆的看着两人背影的云曦。
眼见子晨快要离开,云曦急忙追上前去,大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不从医?你的梦想不是医生吗?为什么?”
子晨看着询问自己答案的云曦,没有作声。
“为什么不回答?回答我啊!”
“哥他……”楚林正准备替子晨回答,却被子晨拦下来。
“你知不知道……”云曦刚一开口便被子晨打断。
“画画比医生赚钱,不是么?”子晨淡漠的回答云曦。
“你说什么?你怎么可以……”此时云曦的脑海中回忆中曾经子晨所写的信件,是这么的真诚。
难道这一切都是自己杜撰出来的假象嘛?此刻站在自己眼前的他,冷漠的眼神,丝毫看出一点梦想实践者的骄傲。
所以,他现在所说的是真的吧!
“怎么不可以,医生只是谋生的手段而已,既然画画也可以,那我何不选择利益大的一方。”
“不会的,十年前……”
“十年前的事情我早就已经忘记了。对我来说,没有比生存更重要的。”
‘啪——’的一声,云曦一掌打在子晨的脸上,一旁的楚林惊讶的看着已经泪流不止的云曦和仍然淡定自如的子晨。
“沐医生,其实……”
“刚才所说的话就当我从来,都没有说过。”说完云曦便抹着眼泪坐上了车,驶离。
没人知道子晨此时的心情多么复杂。
“哥,你为什么不和沐医生说实话?”楚林问道。
“反正,我对她的人生来说,不会再有意义。”
“十年前就是她?”楚林经过刚才的情况已经猜到了个大概,问道。
“十年前只是个错误的相遇,十年后更是错误的重逢。”子晨淡漠的回答:“走吧。”
是这样吗?那么,我十年的思念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一路疾驰的云曦回到家中,躺倒在床上,闭上眼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床上的手机一直震动个不停。
眯缝中看见静静的角落中的一副画。
云曦这才想起来,这幅画中的景色便是子晨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情景。
“撒谎,他在撒谎!”
如果他已经忘了十年前的事情,那他为什么要画这幅画?
撒谎,他在撒谎!
“铃铃铃——”家里的电话铃突然响起,吓得云曦措手不及。
“喂?”
“云曦啊,原来你在家啊。打你手机怎么不接呢?”电话那头传来江宇担心的话语。
“调震动,没有注意,对不起。”
“没什么,今天你和我的约会没有忘记吧?”
“恩,晚上见。我……我有话对你说。”云曦想了想才说。
“晚上见。”江宇兴奋的挂断电话,看着手机屏保上他与云曦的合照,喃喃道:“恋爱三周年快乐。”
傍晚,刚回到画室的子晨和楚林,便一眼就见到了在门口等候着的宋智恩。楚林对子晨说:“我去把她赶走。”
子晨遥遥头,走到宋智恩身边,开玩笑的说:“你来,是又想打我一巴掌吗?”
楚林不安的进了屋子。
宋智恩‘噗嗤’一笑:“看起来,你还很会记仇啊?”
子晨笑笑,摇摇头:“是你的巴掌,打的太疼了!”
“放心,今天我不是来打你的。”
“哦?”
“我只是觉得你应该需要知道一些事情。”
子晨微微蹙眉,咽了一下口水。
“当时我对你说过,对云曦来说,你是一个不可触碰的话题吧?”
子晨点点头,他不知道智恩要告诉他什么,可是他内心的好奇足以驱使他继续听下去。
“见到云曦,你一定很高兴吧?”
子晨没有回答,不是他不能回答,只是因为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就连他自己都已经忘记了内心的答案。
“你知道,云曦比你认识她的时间还要久的认识你。”
……
“应该是在云曦十岁的时候吧,她突然很兴奋的和我说,有个小男生居然在他爸爸医院的手术室里很认真的看着医生动手术。她说,那个人像天上的星星一般纯洁明亮。”
……
“于是,她从一个讨厌医院乙醇味道的人变得越来越喜欢往医院跑,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见到那个小男生。”
……
“长大后,原本要出国留学的她坚定的拒绝了留学请求,只为了能够在最近的地方默默看着你。”
……
“可是突然有一天,她悲伤的在房间里哭泣了整整一天。我这才知道,原来她是为了你的悲伤而悲伤。”
……
“我以为,总有一天你一定能看见她,那颗围绕着你公转的‘小行星’,还必须要自转的因为你才能发光的‘星星’。”
……
“但是,有一天这颗‘星星’却变得黯淡无光。原本她想告诉你,从小对你的心意,只是……”
……
“因为,你突然的离开。她一句‘再见’都没来得及说,所以这些年来,她一直都没有把你放下。”
……
“最糟糕的是,云曦她当时患有脸盲症。所以,只要有谁叫安子晨的,她都会多看一眼。”
……
“她当医生,是为了有一天你能出现在医院里,就算每天值班值到累死她都要继续下去,为的就是等你。”
……
“你知不知道,我最恨你的一点是什么吗?”
……
“我以为时间是抚平伤痛唯一的妙方,哪知道云曦突然收到了你的来信。我问她是从哪里来的。结果是因为,她每天去你父母的墓地探望他们,几年下来就连看守墓地的老伯都知道她叫云曦,你的信都是在那里拿到的。”
子晨恍然大悟,回想起过去自己从美国寄回来的所有信都是寄去墓地的地址,他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她居然每天都来看望自己的父母。
“看到这样的云曦,久了,我开始讨厌那个叫安子晨的人。”
子晨无奈的看着他,是他的错。
“所以,你知道我有多感谢江宇嘛?在云曦等待你的日子里,一直是他默默的守候着她,等着她。如果一定要选择一个留在云曦身边,我希望那个人是他不是你。”
宋智恩接着说道:“如果,你真的为云曦着想的话。”
子晨叹了一口气,抿着嘴不回答。
“因为,你对云曦来说只有悲伤。”宋智恩说完,便一把推开呆若木鸡的子晨,离开了画室。
终于,子晨的眼泪静静地流出。他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云曦,他更没想过原来自己让云曦变成了这样。
而在画室的门口,站在门口的楚林看着眼前默默落泪的子晨,没有上前关切的安慰,没有心疼的劝导。因为,宋智恩的话,她也听见了。
她知道,云曦对子晨来说,并不是没有意义的。她知道,在这两个人的世界里,她已经出局了,甚至,从未进入过。
她看见他恍惚着离开画室,没有骑上自行车,双脚一步步走在路上。
“哥,项链的主人,就是你心里真正的那个人。”
一路走过,周围的人看着满面泪痕的子晨,好奇的打量着他。而他的脑海里还在回想着方才智恩告诉他的话。
同一时间,江宇一身西装笔挺的坐在早已经预定好的位子上,手里拿着一个方形盒,偷偷乐着看着。
云曦从门口走进来,径直走向江宇。江宇一惊,赶紧把盒子放在自己口袋中起身帮云曦拉开座位,让云曦坐下。
“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云曦一坐下好奇的问。
江宇脚步一时间停下来,接着失落的坐下,故作镇定的对云曦说:“能是什么日子,是和我的云曦吃美味饭菜的日子!”
云曦没有怀疑的点点头。
吃到一半的时候,江宇从口袋里掏出方形盒子放在云曦面前说:“给,你的礼物。”
云曦看了看笑容可掬的江宇,拿起盒子打开一看,是一条丘比特项链。
江宇笑着说:“这条项链,是我特意去店里设计定制的。全世界只有云曦才有的项链。”
“江宇啊……”
“放心,我让师傅做的很牢固的,一般情况下不会掉的。”
云曦无奈的合上盖子,重新还给江宇说:“对不起。”
江宇失落的看着她,问:“云曦啊……”
“对不起,江宇啊。我,我现在,还不能到你身边。”云曦握紧着拳头,鼓起勇气说着。
“没关系,你只要站在那里,我到你身边就好。”江宇急切的回答。
“对不起,我现在还没有忘记那个人。”
江宇皱眉,他知道有一天一定会是这样的结果,他强颜着欢笑说:“没关系,回忆也是你的一部分,对我来说,你的全部我都可以接受,没有关系。”
云曦不管不顾继续说道:“可是,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不仅仅只是回忆。”
“云曦啊!”
“我一直把他当作我过去的记忆,甚至觉得那仅仅只是一场美丽的误会,我一直这样想着。”
“不要再说了。”江宇沉声说道。
“但是我错了,我并没有忘记。那些时间,那些记忆,全部都还在心里。”云曦说着便摸着自己的心脏。
“云曦你……”
“在心里,我已经没有办法再忘记了。已经再也没有办法骗自己了把他藏起来了。”说完,豆大的泪珠静静的落下,落在整洁的餐盘内的食物里。
“这样的我,这样的我你还能接受吗?”
“云曦啊,慢慢来。我说过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忘记他的啊。”看着这样的云曦,不忍发脾气的江宇心痛不已,蹲在云曦身旁,握住她的双手。
“我不想忘记他。”
江宇沿着口水,放开云曦的手:“你到底想说什么?”
“对不起,我不能伤害你。”
“你可以的,就算是这样,没关系,我都可以接受。”江宇急切着回答。
“对不起,我真的很对不起你。”话以说完,云曦便起身离开座位,走向餐厅外。
看了一眼桌上的项链盒子,江宇缓缓站起身对着云曦的背影问道:“那个人,是不是回来了?”
云曦想了想回答:“没有,我只是读懂了自己心而已。”
说完,云曦便离开了餐厅,只留下江宇孤独的拿着项链默默的流着眼泪。
墓地。
子晨静静坐在父母墓碑前,拿着先前在便利店买到的清酒,带来了三个小酒杯。在父母的墓碑前倒上两杯酒,而自己便一口接着一口喝起来。
他从没有这样一杯接着一杯的喝过,更何况是烧酒。有人说,快乐的喝着酒便怎么喝都不会醉,但伤心的时候喝酒一口就能让人有醉意。
果不其然,子晨喝醉,倒在草坪上。
楚林一直跟在子晨的身后,来到墓地。这是她第一次来子晨父母的墓地,她想起傍晚宋智恩所说的话。
这里便是十年前子晨和云曦相见的地方。
艰难地拉起倒地不起的子晨,楚林扶着他一步步走着,闻着子晨一身酒味的楚林内心纠结不已。
十年了,她看着子晨叱咤美国医学界,看着他为了穷困潦倒的病人免费治病,看着他为了多赚点钱资助贫困的山区医疗器械而累倒。
也看着他没日没夜的想念着一个人。
送子晨回到家的楚林,看着子晨胸口静静躺着的星星项链。回想起十年前第一次见他的时候。
“还给我。”子晨愤怒的伸手,想要要回自己的东西。
“哈哈哈……就不还给你。”流氓学生找来了好几个人欺负着他。
于是,子晨受伤了,可是他却吃笑着看着手里的项链。那时,他竟然没有注意到她正专注的看着这个被打却还在微笑的少年。
“噗嗤——喂,你傻不傻!”
子晨淡然的看着她,并且没有理会她便走开。
“喂,打不过别人就不要逞强嘛?一条项链而已!”当时,她真的怀疑他的脑子是不是被打傻了,还是本来就秀逗。
“我认识你么?关你什么事!”
年少的子晨瞪大着眼睛对她说,一本正经说完就走,一点都没有男子的风度和礼貌。
可是,相比成天追着她屁股后面的猥琐男生,她却对他有着特殊的感觉。
于是,在得知他是医学院的学生后,不顾父亲的反对坚持进修病理学,为的就是能够在最近的地方见到他。
而回国发展也是因为他跟她说过,他准备回来!
可是他回来了,她跟着他也回来了,明明就在他身边的自己,总觉得远的像太阳和地球的距离一般。
现在她知道了,他的心在遥远的那颗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