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我们问她是怎么回事,她回答说,成塞告诉她是捡的,如果被同伴知道了,就会被瓜分掉,所以不要告诉同伴们,你去帮我当了,我会给你劳务费的。
大体上有多远呢,O 町和S 町之间的距离?
大概不到一里。
按时间算的话不到一个小时啊,那么如果成塞的辩解是事实的话,那个叫阿澄的妇人应该是凌晨一点之前穿着浅蓝色毛斯纶内裙、和服长衬衣,系着伊达窄腰带离开了家,在来S 町的途中腰带不知掉在了哪里,然后来到集体宿舍前面时把长衬衣脱下来扔掉,当时应该是凌晨两点二十分到三十五之间。也就是说成塞的十二三个同伴经过之后,妇人阿澄脱下了长衬衣并扔在了那里,是吧。然后,在回O 町的途中又脱掉了内裙,落入野井中死亡,或者是投井自杀,是这样的吗?
——嗯,有这种看法认为是意外失足或者是自杀。但是还有一种看法认为,成塞有前科,独自一人在某某桥的施工现场归来途中遇到了从家里跑出来的松谷澄,大半夜看到穿着和服长衬衣的女人,顿生歹意对其施以暴行,之后害怕罪行暴露于是将其推入野井里,最终致其死亡。
——后面一种看法,如何解释女人衣服的下落呢?
——当然是认为成塞将其推入井中之前扒下来的。
——内裙也是吗?
——是的。
——这种推测有些牵强吧。深夜遇到穿和服长衬衣的女人对其施以暴行,这一观点可以同意,但是把女人的衣服全部拔下来,将其****地推入井里,有点难以理解吧。
——不是啊,这种例子也不新鲜吧。
——如果是按照第一种观点来看,阿澄这个女人神经多少有些不正常的话,从家里跑出去之后的行为这么解释也算合理,比如她脱衣服的顺序等……——如果是精神病患者的话,这种事也是可能的吧。
——我们当然是从第二种观点来考虑,对成塞进行了更加严格的审问。用尽了各种方法和手段不断地盘问,成塞终于供认了犯罪的大致过程。
——和服长衬衣作为证物被列举出来了,那么其余的伊达窄腰带等物怎么样呢,我认为那些也有十分重大的关系。
——是的,当然有着重大关系。可是,伊达窄腰带等物的下落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成塞的陈述也变化无常,一会儿说在宿舍的床下,一会儿说扔进了某某河里,一会儿又说烧掉了,埋在工地的土里了。他的口供一再变化,每次我们都很费事地搜索他所说的地点,但是在哪儿都没能发现。而且他的口供总是朝三暮四,让人难辨真伪。最让人为难的是时间的问题。根据验尸报告,死亡时间是夜里十二点到凌晨两点之间,但是成塞两点十五分之前一直在某某桥的施工工地上,这一点施工领队可以证明。本来若是十五分或者二十分钟的差异,从常识上来说也并非不能承认,但是要作为证据的话是非常没有说服力的。就这样因为证据不足,整个案子完全陷入了僵局。
然而就在拘留了成塞后第四天的早晨,〇谷村的——〇谷村就是位于深入O 町和S 町中间的街道五六丁远的一个村子——那个村子里一个叫做川下八造的男人带着那条伊达窄腰带等物来到了O 派出所。于是我们立即调查了其中原委,根据川下八造所说,在发现尸体当天晚上,也就是长衬衣被典当的同一天晚上八点多,一家人在厨房吃晚饭的时候,忽然听到门口有人说了一声“这个给你了”,把什么东西扔进了院子里。他好奇地跑出去一看,发现这两件东西卷着躺在院子里,觉得很奇怪赶紧跑到外面去看,却连个人影也没看到。
并且他说,那句“这个给你了”的发音,可以确定应该是〇人。
——于是,陷入僵局的案件又出现了一线光明是吗?
——可是,不是很奇怪吗?在乡下,这么大的事应该是满城风雨人尽皆知吧,那个川下八造居然不声不响地拿着那种东西四天之久!
——是啊,他带来这两件东西的时候,我们虽然很高兴,但是对他不声不响地保存了四天感到非常生气,严厉地斥责了这个川下八造。然而其实八造也有自己的苦衷……可是得到这两件东西的我们却不禁很紧张,毕竟当时正是为搜查这两件东西而束手无策、案件陷入僵局的时候。
——可是,川下八造说,听到有人说“这个给你了”并且扔下那两件东西的时候是晚上八点左右对吧,厨娘民野田实也说去当铺的时候是晚上八点,成塞有时间做这些吗?
——是不是时间的关系呢,也就是民野田实为了去当铺而离开集体宿舍、当完东西又回到宿舍所用的时间,和从集体宿舍到〇谷村川下八造家的往返时间的差异是多少?
——那个不成问题,往返一趟当铺的时间二十五分钟就足够了,往返一趟八造家需要五十分钟以上,时间上没有任何问题。
——有没有交通工具,比如自行车之类的……
——嗯,是的,那个工地上有供领队骑的两辆自行车,那天晚上应该是有一辆放在那里的,如果骑自行车的话往返只需要十二分钟左右,而且成塞也会骑自行车,这一点我们也注意到了。
——成塞没有供认把那两件东西扔到川下八造家的事吗?
——我们对他进行了十分严格的审问,他招是招了,但是成塞的供认和川下八造的陈述有不一致的地方。成塞说差使厨娘田实去当铺之后,立即骑上自行车奔往〇谷村,看到川下八造家的大门敞开着心下一喜,就把两件衣物扔了进去,但是是默不做声地扔进去的,没有说“这个给你了”。
——对啊,怎么会有那么愚蠢的人呢。为了把那两件东西扔掉本没必要特意骑了自行车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而且,就算成塞再怎么愚蠢,也没必要还打声招呼告诉人家“这个给你了”了吧,用那么饶舌的日语说上那么一句,不是一下就暴露自己是〇人了吗?
——那么可不可以反向思维呢,也就是〇人为了让人们以为犯人是日本人,故意说了句日语然后把东西扔进去的呢。把东西扔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也没什么不可思议的吧。这种情况下,一般的犯人都会把证据引到尽可能远的地方、尽可能误导人们的方面去吧。
——要是这样的话,把其中一部分抵押在当铺,另外一部分又故意扔到别人家里,怎么想都很奇怪啊。
——是这样的,虽然好不容易找到了伊达窄腰带等重要的证物,却不能就这样判定成塞的行动。直接证据就不必说了,甚至连间接证据都没找到。总览苦心收集的证据情况,厨娘民野田实的供述材料反而成为了对成塞有利的证言,如此看来便完全没有能判定成塞有罪的材料。
——是吗,可是我觉得看起来应该有很多材料才对啊……——是啊,犯罪过程似乎很明显,可是却没有有力的证据。众所周知,物证自不必说,若能作成案件相关人员的调查取证书,多少可以证明嫌疑人的罪行的话,也可以作为证据列举出来提交到检视局。但是本案的情况却完全不行。
——是吗,真是太遗憾了,就这样释放了他吗?
——是的,实属无奈啊。于是就有点病急乱投医了,对和松谷家有关系的人和其他多多少少有点可疑的人逐一进行了调查,企图找到案件的头绪,却没能得到任何线索。案件经过了这一番曲折历程,事到如今当然更不可能断定为自杀了。事件再一次进入了迷宫,成塞被释放,调查继续进行,如此,事情再次告一段落。
——报纸肯定又大肆嘲讽警察无能了吧。
——乡下的小报确实是大肆渲染了一番,狠狠的奚落了我们的无能,不过也只能心甘情愿地接受,不管怎么说最开始的失误确实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