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八十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

原著回目：美香菱屈受贪夫棒，王道士胡诌妒妇方品赏要点：夏金桂的杀人战术。甄香菱，真香灵也，与夏金桂，含义正相反。香菱啊，你被夏金桂欺凌，其原因引起读者纷纷猜测，都错。唯我知其秘：只是因为你美丽的品格，正与夏金桂的下流品性构成了一对矛盾。美和丑，是势不两立的。“根并荷花一茎香”，你从头至脚，一身是香；你有灵，有诗，有雅。而这，恰好是夏金桂所没有的。所以她会刻骨嫉妒你。她要改掉你的芳名，易“香”为“秋”；要挖空心思陷害你；要垄断爱。香菱，是芳香的诗灵，是芬芳之诗。本回开头一节，香菱说的“菱之香”，是诗。这香，这灵，这诗，这“清水出芙蓉”，是最使人心醉神迷的；也是最受一切蠢妇所嫉的。夏金桂身上只有铜臭，只有下流。她岂止只是要改掉你的名？而必欲置你于死地而后快。然而，香菱啊，你又太善良，太软弱，太麻木，任凭夏金桂摆布，你怎么不刚强一点呢？卧榻之旁，岂容她人酣睡！（塞：这是宋太祖赵匡胤说的。）夏金桂，这个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女皇帝，深通兵法的河东狮子恶毒妇，为了排斥异己，消灭香菱，独占丈夫的爱，她所用的整倒香菱的手段，比起王熙凤杀害尤二姐来，更无耻，更歹毒。兵法云：消灭敌人的最好战术有：美人计；挑拨离间计；借刀杀人计；孤立敌人，集中优势兵力，围而歼之；运用多种战术，愚弄敌人，不断创敌，直到置敌人于死命。夏金桂出色地运用了这几个方面的战术：首先，她利用自己的贴身丫环宝蟾，让她去勾引自己的丈夫薛蟠，又用计让香菱去干扰他和宝蟾的好事，使薛蟠恼恨香菱，借了薛蟠杀香菱的第一把飞刀。其次，上面的事自然引起了宝蟾和香菱的矛盾，又借了宝蟾杀香菱的第二把飞刀。第三，她又使薛蟠的母亲薛姨妈生气，让薛姨妈的气往香菱头上出，这就有了杀香菱的第三把飞刀。有了这三把飞刀，香菱是在劫难逃了：被薛蟠毒打，被宝蟾折磨，被薛姨妈歧视，几次要卖了她。还要自己亲自出马，对香菱从精神上折磨，改了她的芳香美丽的名字；从劳动上虐待，整夜不让她入睡；制造假象，诬陷香菱在对她制造魇魔，由此欲置香菱于死地。可怜香菱在如此的百般折磨之下，得了干血痨症，这是不治之症，很快就会死了的。“自从两地生孤木，致使芳魂返故乡”，曹雪芹就是要让香菱死于夏金桂之手，让这幕惨痛的悲剧来控诉封建专制主义家庭的罪恶。然而，曹雪芹没有把书写完，写到香菱得这死症后，《红楼梦》便没有了下文。于是有高鹗先生这样的善人来救香菱的命①，让她从死里逃生，不但活了下来，还让她创造了一个人间奇迹①：不但“治”好了不治之症干血痨，还使本来不会生育的香菱，怀孕生下了一个儿子，为薛家传宗接代立下了功劳。这是高鹗在削减、庇护专制主义的罪恶。这一回的“王道士胡诌妒妇方”，是作者被前面的河东吼、中山狼恶得喘不过气了，想让自己和读者松弛一下，写此一段游戏笔墨，讽刺像夏金桂这样的妒妇无可救药，讽刺世上的庸医骗人。写完了八十回的《红楼梦分回品赏》初稿，正巧看了电视剧《曹雪芹》。剧中雪芹写《红楼梦》，他的知音筠妹妹（即脂砚斋）为他的大作写批语。这当然是剧作者受红学家周汝昌的影响而作的一种主观之说。周汝昌说，脂砚斋就是史湘云，史湘云后来是与宝玉成了婚的。剧作者干脆来一个“史、黛、脂合一”，把脂砚斋作了筠妹妹。若就学术观点来说，笔者并不同意这种看法。但才子曹雪芹的《红楼梦》，似应有一位知音佳人为其作评。剧作者的这一想法，笔者表示欣赏。注：①笔者按：《红楼梦》八十回以后是高鹗续作的，不是或不全是雪芹的原著。高鹗的续作就思想内容来说，其基本倾向是与曹雪芹的原作不同甚至是相反的。贾宝玉和林黛玉等几个主人公的性格，在续书中，完全变了样。原著中的“茫茫白地”的大悲剧，变成了歌颂皇权，颂扬“康乾盛世”的正剧。但高鹗也算得上是个大才子，其中的某些片断，也不乏精彩之笔。他的续书的文学性，是高于其他的续书的（塞评：后四十回虽是续作，但老师的“品赏”却仍有引人入胜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