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磊看了看雨雾笼罩着的远方，昏暗潮湿，现在踩着的地方软绵绵烂塌塌，恨不得一晃便要滑倒，一个人先走也太危险了吧！她看了看闭目靠着树的李言，脸色苍白，伤口处还在渗血，她皱了皱眉头，咬咬牙转身将李言的胳膊架在肩膀上，算了，若是真的死路一条，好歹拉个人陪吧。
还未走多远，便开始喘着气问：“你说，我们，我们会不会死在这儿啊？”
“嗬！你怕了？”
“是人都会怕死，难道你不怕？”
“嗬！怕，怕得要死。”
两人相视而笑，继续一步三挪地往前走着，整个峡谷笼罩在雨雾中，根本看不清前后的路，周磊早已经分不清脸上是汗还是雨，只觉后背阵阵发凉。刚才，他居然朝着她笑了？在她的记忆里，他刚才那样的笑容从来都是对着他的夫人。
“等等……”李言收起笑脸，停了下来。
“怎，怎么了？”
“你听……”
周磊侧耳听了半响，眨着眼睛说：“什，什么呀？没声音呀！”
“上去，从上面走……”
“上，上面？上面怎么走？会滑，滑吧？”
“你先上。”
周磊被他半推半就地往悬崖上方爬，一踩一陷，泥巴满身，李言拉了拉一根藤蔓道：“拉着！先往上爬！”
她右手拉着藤蔓，轻轻用力倒也上去了，看见李言还在下面，冲着他喊：“抓着下面，我拉你一把！”
李言拽了拽她下方的藤蔓，借着她的力量也往上爬，两人踩了半天才塌上一块结识的突出的石块上头，她朝下一看，好家伙！刚才的空地早已经被波涛汹涌的急流横扫过去。
“哇！这，这水还会往上升么？”
“正当融雪的时候，水只会越来越深，不想死，只能往上爬。”
“还要爬？那，那刚才干嘛下来？”
“咳！你刚才只要用一半力气，咱们也不至于跌下来。”
听着下方湍流的河水声，周磊无心再争辩，是她坚持过七门峡怨不得别人，只得继续吃力地往上爬，她可不会游泳，要是淹死会不会太痛苦了？该死的李慕！说好了一路护送的，关键时刻掉链子！我要是真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水涨得越来越快，如泄洪般冲过来，一阵浪便将他们俩打了个湿透透，李言喊着：“你一个人先上去，别管我。”
周磊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勇气，紧紧拽着藤蔓答道：“不行，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你抓紧了。”
“上面的石头承受不了重量，你先上去！”
说完靠在一旁，松了手，这七峡门的石头都是被融化的雪水冲刷后，由松松垮垮的沙石堆砌而成，想踩到实在的石头难上加难。若他未受伤，爬上一段是没问题，若是再耽搁，真是一死两命了。他用藤蔓将自己裹住，真被水冲了亦不至于胡乱被冲撞上乱石。
“快上去！晚了就来不及了。放心，我能自保！你用藤蔓缠着当心别被水卷走。”
正说着，一阵急流冲刷过来，一切如李言预料的那样，两人都被汹涌而至的浪卷了进去。
等周磊醒来时，发现躺在一个洞穴里，不远处有一堆篝火，篝火旁挂着她的外衣，她下意识地低头，衣服有些凌乱，慌乱地整理好衣服刚想站起来，却一阵眩晕，眼冒金星，只得又坐了下去。这是哪里？谁救了他？谁帮她换了衣服？李言呢？头好痛？这是第几天了？
“你醒了？”
她抬起头，眼前的事物渐渐清晰，看着李言慢慢走近，搁下一个破瓦片。
“先靠着，你昏睡了好久，突然起身肯定会头晕。”
那股熟悉地味道萦绕过来，他们从未靠得如此之近，透过他的臂弯一眼便瞅见挂在火堆旁的衣服。是他换了她的衣服么？他看到什么了？这孤男寡女的……一想到这，脸一下羞得通红。好在洞里昏暗，并不易察觉。
“这是哪里？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咱们应该在七峡门峡谷下方的一个洞穴里。”
“洞穴里？”
“恩，咱们命大，水冲来的时候卷入这个洞里，幸好是爬上来了，否则……现在不被淹死也被上头冲下来的沙石给埋了。”
“嗬……还是你的办法管用。”
“可别高兴得太早，洞口被淹了，出不出的去还是一回事呢，这水若是再漫上来……”
“不会的！”
“恩？”
“水是不是已经盖过洞口了？”
“是，封死了，好在里面别有洞天有个拐角，虽然大水封了之前用石头挡了挡，刚才去那边看，还是漫进来了……”
“已经漫进来就更不会淹了。”
“哦？为什么？”
“因为气压啊！外头就算淹过山顶也进不了水的。”
“嗬！气压？”
“对啊，气压啊，这是常识……”
“常识？”
周磊自知说走了嘴，只得打岔道：“咳！就是……好饿啊……”
“刚想跟你说，就算咱们幸运，水不再漫进来……咱们也没什么东西可以吃。喏！这瓦片里有些菜汤，将就将就吧。”
“没吃的？这，这要是水一直不退，怎么办？”
“怎么办？唔，差不多饿死吧。”
“饿死？”
“怎么？怕了？”
“怕，怕得要死！”
她说出了李言的话，两人相视而笑。忽地他收了笑容，用手将她耷拉在额前的那个头发捋至耳后，粗糙的手指触碰到她的耳尖，她心里一阵发痒。她赶紧低下头背对着他，一只手抱着腿，一只手自己捋了捋头发。洞里突然安静下来，只听得靠洞**的地方，水滴滴答答地直漏。
“水会退么？”
“会。”
“真的？”
“当然，旱季和冬季的时候这个峡谷下面应该没有水，只不过，等旱季还得四五个月，冬季么……大半年吧。”
“四五个月？要等这么久？不会吧？”
“嗬！这里没干粮，能坚持一个月已经是极限了，你确定你能熬到旱季？”
好吧，她不确定，她什么都没法确定，她只知道十五那天他们肯定都还活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