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既远且近，飘渺遥远如在星宇，字字清楚如在耳边。
“渺小的人类，你们为什么要走？”
司马笑道，我倒是不急着走，这个神奇的世界我还是充满好奇。
诸葛道，这是你的世界，我们为什么不走？
曹操道，本来不急着走，现在有人时时刻刻在暗处看着你，如芒在背，非走不可了。
“到何处去？”
司马失语。
诸葛低头沉思。
曹操愣在原地。
繁闹的街道，一双双充满欲望却又迷茫的眼睛。
清静的峡谷，一根根随风飘荡无欲无求却又黝黑充实的头发。
平静的河道，一叶扁舟缓缓飘荡。
冷峻的山峰，一股英气笼罩全身。
司马思绪翻涌。
大风起兮云飞扬，明月圆兮浪滔天。
苦乐酸甜兮奈若何？
所有人脑中都呈现出各自的经历，此时回过头去细细品味，
又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神奇的是，
在这个似乎没有尽头的广阔空间，
在这个山水湖泊可以随心变化的空间，
在现在这绿水轻淌，清风微抚，青山环绕的空间，
空气中无声无息的映出一幅幅景象，
这景象不是别的，正是三人各自心中所想。
本时极诡异的事，却偏偏毫不违和，
空气中的景象与山水天地似乎本就一体。
诸葛最先清醒，
朗声道，到来的地方去。
司马，曹操听了诸葛的话，瞬间都有些清醒。
司马脑中涌现出园姑娘，那随波逐流的飘荡顿时不再是毫无意义，
而是与园姑娘的一颦一笑融为一体，内心无比温馨。
正在此时，那渺远且近的声音再次响起。
“从何处来？”
是啊，曹操可能还清楚些，司马就有些复杂，诸葛可能更复杂。
短短四个字，几乎又令司马迷失。
此时他忘了一眼曹操，想起了巴特雷，想到了貂蝉。
正在此时，一曲高山流水在司马脑中响起，同时也在整个天地响起。
这共患难的感情，深藏于那一曲高山流水，在此时迸发出来，
唤醒了司马，也唤醒了再次迷失的诸葛和曹操。
司马放声狂笑，似乎经历过一场惨烈的战斗：“路便是路，最美的是沿途风景，又何须有目的地？”
诸葛也清醒过来，满头大汗，缓声道，我们刚刚差点战败！
曹操奇道，战败？败给谁？
诸葛笑道，自己！
又转头对司马说，我们正处在二次空间。
司马皱眉询问。
诸葛道，就像计算机由最基本的空间规律构成，但是计算机里运转的东西，却可以有另一套规律。
司马道，由基本规律构成的物体，经过再次架构的另一套规律？
诸葛道，玩儿过游戏没？看过电影没？我们现在就在游戏里，在电影里！
司马笑道，其实自始至终只有一套规律，即便是人为创造的游戏规则，其实也要遵循最基本的法则。
就像生物体看来有自己的运转规律，但最终还是要符合理化规律的，只是复杂些，不容易看出罢了。
一个声音狂笑着：
“你们终究还是纠结于真实与虚幻，事实上，最纯净的空间，经过无数次二次架构，才有了光和电，有了原子和分子，才有了火与水，岩石与生物。
你们谁能告诉我，这当中，哪些是真实的，哪些是虚幻的？”
一曲高山流水始终在司马心中演奏，虽然此时空气中不再有他脑中的映像。
但那节奏时而温软缓和，时而大开大合，司马此时清醒无比。
司马朗声道，你又是谁？现在在哪里？
带着笑意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便是我，我却不是你，我是天地万物！”
司马笑道，说人话的终归是人。
那声音答道，
“说人话，别人不一定听的懂，我说话，却连石头都听的懂。”
司马随即用英语说道，人终归是可以理解人的。
那声音用英语答道，
“谁可以完全理解自己？那漫天的喜怒哀乐！”
司马又用俄语说道，站在这里，最美的便是沿途风景，最生动的便是喜怒哀乐。
那声音用俄语答道，
“那么你又为什么而努力？你又为什么要离开？”
司马坚定道，每个人都有追求，那追求有时显现出人性中的暴虐，有时显现出人性中的贪婪，但无数个体心中那细小的追求，组成了时代的滔天巨浪，终将淹没一切逆势而行的事物。
那声音也用回了中文，
“希特勒？”
司马答道，人们不满所以人们暴虐，希特勒本身没有多少能量，他只不过站在时代的浪尖。
那声音缓声道，
“杀戮？”
司马答道，暴力是人性的一部分，杀戮却终将被人性抛弃，所以不管希特勒战败也好，战胜也好，人们终归会追求生命与尊严，即便其中再多曲折，也只会越来越回归真正的人性。”
那声音有些恼怒，连声音都开始不稳定，
“人类文明不过是追求自然真理的过程，结果是由人变神，就像我一样！”
司马大笑道，你是不是神，我不知道，但我却知道，你不再是人。
在司马回答的同时，狂风暴虐，山河变色，轻柔河流变成了滔天巨浪，巍峨险峰嘶声狂吼着摇晃，似乎随时都会压将下来。
司马三人几乎站立不住，被震颤的大地放到，翻滚中又被滔天河水吞噬，这河水让人感到几乎整个大海朝你压来。
司马却始终大笑，只不过身体的折磨让这笑声变得凄厉。
那声音狂吼道，“我不死不灭！”
司马在巨浪中被呛得说不出话，但他知道脑海中的话也会被那声音听到。
司马想道，所以你不是人。
那声音果真知道司马所想，吼道，“我曾经像你们一样渺小，但我窥破了宇宙真理，终于脱离肉身。”
巨浪中司马几乎笑出声来，却只喝了几口河水，赶忙闭气，想到，那么你又拥有了什么身体？钢铁的？
良久，没有回音。
终于，声音再次响起，此时，天地间的异象已经停止，司马三人再次站立在地上，三人都常常的舒了一口气。
那声音低声道，“你是对的，思想始终要由物质承接，我脱离了肉身，剥掉了羁绊，却发现无比寂寥。”
司马语气也缓和下来，道，所以你要将我们三人留下？
缓了缓司马又道，可是即便我们留下，你终归还是脱离不了孤寂，就像现在，我们经历刚刚那些，此时站稳在大地上就感到无比舒畅，而你却不会。
那声音变成了几乎哀求，
“你们留下吧，我看到你们至少可以回想起以前的时光，作为人的时光，而你们留下，就可以成为神，同时保留肉身。”
司马笑道，这就是所谓的神泣与神契吧。
曹操此时忽然放声高歌，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
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
契阔谈宴，心念旧恩。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山不厌高，海不厌深。
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那声音先是小声跟着唱，然后就变成了一个“人”独唱。
刚开始还是人歌，最后越来越悲壮凄厉，
回响于司马三人心头的只剩下鬼歌。
良久，
那声音道，好吧，诸葛你经历过大毁灭，你知道人类是极可能在文明发达时走向毁灭的。
诸葛插话道，每个人终归有生死。努力往美好的方向走罢了。
那声音道，好，好，好，我便成人之美，你们去吧，我若不想让你们走，你们终归走不了。现在，你们走吧。无论生死。
这句话声音越来越飘渺，让人感到无比悲凉，隐约还生出些同情。
司马还沉浸在这悲凉里，眼前的景色却忽然大变。
三个人瞬间被黑暗吞噬，
与那无边的黑暗相比，这三人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是生还是死？
生命在自然的力量面前永远显得如此渺小。
然而此时自然的力量被那“人”掌握，那“人”此时却极度绝望，
绝望中司马三人将被带向哪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