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刺耳的刹车声,林琳的自行车“嘎——”的一下子就停到了他们的身边,她紧擦如歌的肩膀,把如歌带了一个趔趄。
如歌给吓了一跳,不停的用手拍胸脯出长气:“哎哟,幸好你车技了得,要不我可惨了——”
柳卿盯着满脸是汗的小林子,她还一条腿搭在车子的小梁上,歪歪的支在那里喘气。他轻轻的摇摇头:“你——这么急?有事?”
“还不是听说你来了?你不急呀?”林琳故作撒娇的瞪了他一眼说道。
“我——”柳卿笑了笑,不再说什么。一群人在月光下沉默的向前踯躅了好一会,林琳建议道:“你们回去还是跟我去吃点东西?我还要出去吃点东西。”
“你还没吃饭?算了,我们回去,不当电灯泡。”室友都明白她的用意,于是接口说道:“你、你们去吧。我们回去了。交了差了,人丢了可怨不着我们了啊——”
她们消失在暗香浮动的月色里,柳卿和林琳面对面互相僵持了好大一会儿。“你到哪里吃饭?”柳卿问道。
“看看再说吧……”林琳似乎并不饿。
长安街上,喧嚣了一天的老街渐渐的沉淀下来。月朗星稀,零零碎碎的影子花花搭搭的撒在路上,两个人慢悠悠的压着步子,似乎沉重的脚步可以踩塌地面。静,静的不可思意。
街上的汽车偶尔会施舍一束灯光过来,照到他们两张阴沉沉的脸,彼此还没有来得及对视,那束光马上就消失的踪迹全无。
终于,柳卿站住了不再往前走,走了几步的小林子不得已又倒过来,把车子撂在路边,一屁股坐在路牙上,不解的望着柳卿。她暗想,难道是梅姐的事情谁说漏嘴了?可她不敢乱猜,她怕万一不是,让她自己搞糟岂不后悔?于是她坐在那里不说话,假装是不在意。
此时的柳卿也很矛盾,他知道,崔铃丽肯定不是给他开玩笑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别人值当没听见,萧笑还故意岔开,肯定不是空穴来风。林琳往昔的镜头一幕幕的闪现在他的脑海里,越想越觉得伶俐的话有出处。
他几步迈到林子的面前,慢慢的蹲下去,两只手把她的头扶起来,扭向月光。他呆了,这个人他曾经是多么的熟悉呀,可现在,她变了、变了。
他能够看的出来,虽然她皮肤依旧圆润光洁、虽然下巴依然小巧可爱、虽然并未见到令他恐惧的喉结,但是他还是明显的感觉到,林琳还是变了。她那圆润的嗓音掩饰着她的不安,她那游离的眼神透出不该有的沧桑,她那故作潇洒的动作虽然是因吃惊而起,却明显的轻车熟路,从那分外成熟的或者说有点冷酷的眼神都能够看的出来,她变了。
他真的确定,眼前的这个人变得陌生了,除了几个典型的动作还是那么熟悉以外,别的,恐怕再也找不到以前的影子了,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无话不谈的小妹妹了……
他只觉得鼻子酸楚,不禁低下了头,松开了手,心想:“她以后可怎么办呢?为什么他的朋友都这么的不幸啊!”
小林子终于松了口气问道:“你不开心是因为这个?有人告诉你了?”
“你没事吧?”柳卿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咳,没事,我自己早就不当回事了,变就变呗,不就是不能结婚谈恋爱吗,你何必那么难受?我又不是你女朋友,又不会影响和你做好朋友……”
“难怪你一直不谈男朋友......”柳卿支吾道。
“你说呢?实话告诉你吧,我高三就知道了,当时是很难受。可是,事情已经这样了,我看过医生,连郑州我也去过,可医生也没有回天之力。天生的,何苦为难自己呢?非要跟自己过不去?”林琳想做个笑脸,可是发现很勉强,自己的眼泪已经在眼眶打转,她没想到,见到柳卿问,自己竟然这么脆弱。她仰着头,盯着朦胧的月亮,故作不在意的说道:
“去年她们,偶然知道了,结果闹的全校都知道。老师还找辅导员和同学轮流看着我,还看我,说是怕我自杀——哎,我才不呢,要死也不必等不到现在呀,你说是不是?”
她看柳卿的脸色反应,犹如呆鸡一般,没有任何表情,于是问道:“你怎么了?傻了?”
小林子推他一把:“起来吧!我没事的,真的。不会你也怕我吧?怕我变态?”
“你说什么呢,谁怕你?我还不是担心你,我,我想不到哇我。”
“不用担心我。只要没人逼我死,我绝对死不了,我还没活够呢。说真的,她们的反应太大。怕我,不想让我回宿舍。呵呵,其实,她们根本就不了解,我不就是生理有点不正常吗?可我心理不变态呀?我睡过教室、躺过操场,甚至我自己躲到屋顶上去,要不她们都借宿出去了,我不想他们躲出去。”
“其实她们也没恶意,我也知道我不能把自己封闭起来,如果我不能放的开,我非真的疯掉或者自杀不可。我明白,于是我努力和她们交往。男同学、女同学,让他们了解,我,其实很正常。至少在心理方面是,更不会有什么危险,又不是传染病、不是杀人犯。这不,功夫不负有心人,现在,她们和我还是好朋友——”
“我不怕,真的,柳卿。你别不信,我一个人的时候就想呀,也许这是老天特别给我的恩赐。我不会虐待自己,更不会去伤害别人,我曾经跟她们说,‘我这辈子是来感恩的’,她们都笑了。当然她们不会理解,其实也包括你,未必会真的理解我。尽管你几乎知道我所有的万幸与不幸。”林琳回头瞟了柳卿一眼,继续说道:
“虽然这件事对我不是致命的打击,但我的父母家人恐怕很难接受这样一个结果。所以,这辈子,至少在父母健在的时间,我准备把谎言进行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