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自己是个大夫,庞凤是她的独女,一点自理能力都没有,从来没有离开过保姆,过这里上学吃尽了苦头等等。邻床的同学李娜趁下课帮林琳从学校的小卫生所拿了一点止疼片,就匆匆的赶回教室上课去了。
林琳挣扎着去倒暖水瓶,里面一滴水也空不出来了,看到洗碗桶里还有早上洗完剩的一点净凉水没有倒掉,等着中午过碗用,就弯腰过去倒到碗里去吃药。
“哎哟,女孩子肚子疼怎么能就着凉井水吃药呢?我这里有开水,我给你倒点吧。”那阿姨注意到林琳去喝那剩凉水,就吃惊的阻拦道。
“不用了,阿姨,谢谢,已经吃过了,喝的少,也慢,不碍事。”那阿姨不管林琳的推辞,还是提着暖壶给她倒了半碗热水,林琳又欠身感谢了一回赶紧吃药,肚子疼的都直不起来了。
那阿姨继续说道:“你不知道啊,我这个闺女真让人操心,在这个学校,伙食差那是没办法的事,不是一个人吃的,毕竟大锅饭吗。可是我们庞凤从来没有到食堂打过饭,连饭都吃不上,这怎么是好啊?”
林琳听了吃了一惊,不由的说道:“啊——不至于吧,就是拿着饭票——要到司务长那里去兑换饭票,然后拿着自己的碗去食堂那里排队就行了。”
阿姨摊了一下手:“你不知道啊,我们庞凤都不会给人家挤,等到排到了,到锅底了,又凉又碜,吃不得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林琳感叹不已,只好也帮着想个办法:
“是吧,我们是几个人搭伙的,有人排队卖馒头,有人买菜,有人去打水,有人端饭,端饭的人最多,买菜一般是买两份,大家一起凑钱,菜是一起吃的。吃完了大家轮流洗碗。”
“一起吃?那多不卫生啊。”阿姨一脸的吃惊。
“那——没办法,端不过来那么多哦,都是同学,习惯了也不觉得。你要是担心庞凤吃不上饭,可以跟我们搭伴,大家多一个人,应该也能应付过来。”林琳建议道。
“一起搭伴?那庞凤也得跟你们一起排队、打水轮流洗碗吗?”阿姨不由得问道。
“应该是啊——她是不用碗不是?要用——或者她洗她自己的——也行的,我们一起排队买饭。”林琳有点哭笑不得。
“我们那个从小没洗过碗,不是洗碗的料子。你看这样行不?你们俩搭伙或者是你们都一起,买饭她也跟去排队端碗,别让她打头儿就行、洗碗你替她洗,我们替你出菜钱和饭钱,你只出馒头钱就行,你们俩可以吃成一样样的。怎么样?”有钱人有有钱人额打算。
“那恐怕不行吧——我们家虽不富裕,也不差我那顿饭钱。爹娘是打发我来上学的,不是来当书童或者当保姆伺候人的。我之所以说让她来搭伴,是听你说她这么大个人了还吃不上饭,怪可怜的。”林琳嘴皮子向来不磨叽,转弯抹角的说了半天,原来是有这么个小心呀在里面哪!
“那是,那是,你们也不差那饭钱,我的意思就是、不是让你白替她洗碗,我们可以出钱的。哎,你不知道,校长答应她爸让她进最好的班,还说什么都安排好呢,可现在,这孩子现在连个热乎饭都吃不上,这天是一天冷似一天的,我也还上班呢,这样下去怎么得了?”看来每个人都有苦衷的。
林琳听了心里有点烦的荒,于是说道:“不过我们班好像在复习班里确实是一中最好的班了,我想校长也尽力了吧。估计是你们当初也没跟校长说那么清楚。可能他只觉得庞凤来我们县一中上学是一中的造化和荣耀吧,他估计没有想到,他还得负责一天三顿过来帮庞凤买饭洗碗,才能算尽力吧?其实吧,这也没啥大不了的,真不行你们到他家搭伙吃饭就是了,对不对?再或者,那你大不了天天来排队给她买饭呗。反正你们也不差钱呢。不上那个班就是了,伺候她一辈子,怕啥?”
“看你这闺女挺会说笑的,那校长忙啥似的,咱就算是现R县长家闺女,咱还真能不知天高地厚让他帮忙解决这个?你这是在这里嘲笑我呢,是吧?你不知道我有多心急呢。还说不上班呢,我可是我们县大医院的院长,哪能说不当就不当呢?再说了,我这么一把年纪了,哪里能伺候她一辈子啊。”阿姨听出林琳的话中话,可是她还是想让林琳帮忙,这一段在这里都听说了,林琳成绩好,心眼也好,就是她嘴皮子太伶俐了些,正好跟他闺女搭配,驯服了她,闺女以后不会吃亏的。
“是吗?还是院长大人呢,我以为你能一直照顾她呢。那你还不让她学学,有啥大不了的,学学自理,以后上大学也好放心呀。长痛短痛都是痛,那长痛还是不如短痛,受人以鱼不如受人以渔,你说是不是啊?”林琳也想缓和一下语气,哪怕是看在刚才那半碗热水和阿姨一把年纪的份上。
“你说的我明白啊,看你就是个懂事、要强的姑娘。我也想她学啊,可你看她那手啊,细嫩细嫩的,那里碰过凉水啊。以后这冰天雪地的,她不干啊,我也不舍得呀。”
“那就没办法了,不吃饭又不行,那你干脆给她雇个保姆不得了。”林琳对着墙笑了一下。
“哎,曾经有这打算呢,可她爸不同意,说上学带个保姆,成何体统!”她顿了顿,似乎还是一肚子的委屈没倒出来呢,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啊!听这阿姨的话让林琳有些哭笑不得。
“闺女呀,你不乐意,那没关系,那你觉得你们宿舍谁会乐意啊,我好跟她们说和说和。我跟她们不熟哦。”“我就不知道谁愿意一直洗碗伺候人了。你看谁愿意就跟谁说说试试吧。”林琳想终止谈话。
“我要是跟别人说起,要是有人愿意了,你可别把咱俩今天的谈话四处宣扬啊,女孩子面子都是薄的。”阿姨转过来坐到她床的对面,看着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