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云声把他生平第一次邀请心动女生的场合选择在了一家法式餐厅。他的用意很简单，他希望借助法式大餐的浪漫来打动对方。同时，也借助这份浪漫，让到时自己的表白有个很好的衬托。因为他对浪漫的理解是：大胆、敢为。现在他就要用这一理念来指导自己的行为。当然，他也提醒自己，表达要含蓄。要恰到好处。
作为刘方芳，她当然不清楚对方的这层用意。在她的思想意识中，一个比自己小8岁的男生是不会对自己产生兴趣的。对方的邀请仅仅是为了表示谢意。仅此而已。所以，当开始时，徐云声的那些带点情感色彩的话，刘方芳并没有听出来。甚至她还有些麻木。应答了些言不由衷却让对方浮想联翩的话。不过不多时，她就意识到了，自己身上的某些特质，对这位大男孩来说是有杀伤力的。
因为餐馆是预定的，所以两人一入席，各式法式菜肴就很快上齐了。在淡淡的烛光下，伴着柔和的佐餐音乐，俩人一面慢慢地用餐，一面就聊开了。
“‘刘校长’这个称谓听上去有些生硬，不知为什么，我每次说到这里总会有种障碍感。我看我以后要改改，叫你方芳。这样可以显得亲合些。你看怎么样？”徐云声手拿红酒看着对方说道。
直接称呼自己的小名，这在刘方芳的印象中除了父母、兄长外，只有楼倚天了。现在又有一个人想加入进来，而且是个少年才俊，这让她感到有些新鲜有趣。有意思，刘方芳用同样的方式拿着酒杯，刚开始笑而不答，不过她发现对方很有耐心地等着她作出回应，于是她只好随意附和道：“好啊。只要你爸妈没意见就好。”
刘方芳的这个回答显然是把对方看成是一名处事不深的毛头少年，而徐云声却一点也没听出来，他说道：“没问题，他们都听我的。哪怕是我在前面再加两个字‘亲爱的’，他们也不会反对的。”
对方的话显得有些幼稚，刘方芳摇了摇头，说道：“太肉麻了。这样不好，可能会引起他人的误会。听起来也别扭。以前在工作上那些年龄比我小的会叫我‘芳姐’。如果你想亲合些也可以这样。”
“那好吧。私下里我就叫你‘芳姐’。场面上就叫你‘刘校长’。”徐云声用一种大男孩似的腔调说道。虽然他的确正处于这个年龄段，但毕竟他已是一家大公司的老总，手下领导着上百号人，说话举止保持一种威信力是必要的。即使是装也要硬着头皮去做。不过此时的他却一点也装不出来。他端起酒杯，呡了一口，放下后继续说道：“芳姐，你有那么高雅的气质，是怎么修炼出来的？是读了不少的书吧？或者有不一般的经历？还是两者兼有？”
刘方芳端着酒杯，笑了笑，说道：“你把我描绘的太完美了。我离高雅还远着呢。顶多我也就算是个通情达理之人吧。”
刘方芳的随口一说，徐云声却有了一种肃然起敬的感觉。或许是情人嘴里说出的每句话都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徐云声带着点敬仰的目光看着对方，说道：“芳姐，你要知道，在我眼里，通情达理是与伟大和高尚画等号的。它要比高雅更上一个台阶。”
“哦？那么说你应该叫我圣母啰。”刘方芳说道。
“不，应该是圣母的孙女—天使。”徐云声显得有些调皮地说道。
“天使？有这么老的天使吗？你知道我多大了？我都快四十了。按现在的话说，是个超标的剩女。”刘方芳应道。
刘方芳说自己老，可在徐云声眼里那是成熟，是典雅。甚至是高贵。徐云声低头看了看杯中的酒，又抬起头，说道：“在这个世界上有人喜欢青苹果，也有人喜欢红苹果。我属于后者，在你的身上，我能感受到其他女人没有的特质。至于那种特质是什么，我很难表达。可能与你相比，我浅薄了点。也正因为年轻，有时不免年少轻狂。所以需要一份厚重来压实自己。”
徐云声这番近乎表白的话让刘方芳意识到，面前的这位大男孩是被自己吸引了。为感谢他而请自己吃饭并非是他的真实目的，真正的目的就是让她知道他喜欢自己。她有些后悔刚才所说的那些话，那些让对方有了想象空间的话。现在她该说些什么呢？她不知道。
还好，徐云声见对方有些局促的样子后并没有把话引向深入，而是换了个话题岔开，说道：“不说这个，芳姐你以前肯定看过很多书吧？我想知道你喜欢哪些书？”
刘方芳总算找到个台阶下，她想了想，说道：“喜欢的……近代的有张爱玲的吧。要说现代的应该是亦舒的吧……，我不太说得清楚。没怎么好好梳理过。”
“难怪女人味那么重。这些书我都不喜欢。我更喜欢西方现代文学，像你上次看到的海斯的《魔咒世界》。故事性强，节奏快，看起来过瘾。不像我们中国文学，节奏太慢，没有高潮。”
刘方芳对徐云声的观点并不苟同，她回应道：“应该说这是两种不同的文学种类，读起来要有不同的侧重。拿中国文学来说，它应该是拿来品的，就像我们的茶文化，追求的是思想和意境。而西方文学是拿来饮的，就像我们的酒文化，追求的是趣味和刺激。读中国文学能平和你的心志。而读西方文学可以让你个性张扬。不知你是否同意这种看法。”
这番点拨让徐云声有种毛塞顿开的感觉，它瞪大眼睛不停地点头，说道：“对，你说的太对了。我怎么就没能总结出来呢？”说完，大口地饮了口酒，说道：“芳姐，你让我明白了，读书还应该有相应的读法。该品的不能拿来饮，该饮得不能拿来品。是这样吗？”
刘方芳轻笑了声，说道：“下次见到我就叫我刘老师。别芳姐、芳姐的。”
“叫你刘老师？这可不行。”徐云声立即回应道。
“为什么？”刘方芳奇怪地问道。
“因为我老妈就是老师。而且也姓刘。有时私下里我也会称呼她刘老师。现在再叫你刘老师，那你不成为我长辈了。这让我有点不忍心。”
刘方芳对徐云声说的“不忍心”到底针对的是谁有点误解，她应道：“如果你不忍心让我吃亏那完全没必要……”
“谁说是让你吃亏，是我吃亏。”徐云声打断道。
“让你吃亏？为什么？”刘方芳不解地问道。
徐云声平日里是个敢想敢为的人，不过此时他还是犹豫了起来。他垂下脸，想了想，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看着对方的眼睛，说道：“我希望你能在我面前撒娇，而不是我在你面前撒娇。你对我具有唯一性。我担心一旦失去会很难重新开始。人生会变得残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如果说徐云声先前说的那段表白还算含蓄，可以把它理解为一种对自己的好感，那此时的这番表露就太直白不过了。它比先前的有了质的跨越。这种跨越让刘方芳感到很难承受。她想用一种最简单的方式去回绝他，但又怕对方感情真的会受伤。于是她只得用一种相对委婉的方式处理。她避开对方的视线，轻声地说道：“对不起，我已不会撒娇了。你还是把我当成你的老师好了。我不想你到时和我一样受伤。”
刘方芳说这句话时，在她眼前浮现出的是那天晚上她离开楼倚天时的情景。稍有所不同的是楼倚天换成了她，而徐云声则变成了自己。
当刘方芳的思绪触及到那段感情时，她的泪水不由地流了下来、坐在对面的徐云声当然不知道这泪水缘何而起。他还以为自己的话太冒失了。于是他赶忙递上两张面巾纸，说道：“对不起，我的话可能有些鲁莽，让人受不了。”
刘方芳接过面巾纸，摇着头，说道：“不、不。不是你的错。是我突然想起了自己。”说着，擦掉了眼泪。之后，她又强装笑容，说道：“对不起，老师也会有脆弱的一面。不好意思，让你看到了。我们还是把话题重新回到如何正确阅读上来吧。”
徐云声听出来对方极力想回避。虽然他很想再做一次表白，但他最后还是决定暂时先放一放。他提醒自己，做事不能太黏，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那好吧。”徐云声端起酒杯和刘方芳的杯子碰了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