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善望着何小良,都不晓得望了多久,望得自己的眼睛都疼了,但那个傻瓜只知道抱着电脑玩游戏,完全没有察觉。
陈子善拿着笔在桌子上敲,想引起她的注意,但她根本就不抬头看他。他抓起一张纸揉成一团对着她扔过去,把她吓了老大的一跳。
他对何小良说:“你前段时间矿工的时候,公司职员都去体检了,这是公司一直以来给职员的福利,所以,我要带你去医院体检。”
何小良说:“不。”
陈子善皱眉:“以后跟我说话不能说不。”
“那就让舒心陪我去。”
“不。我说不那就是不。”
何小良眨巴着眼睛望他,在他的逼视之下,乖乖收拾了自己的包包,跟着陈子善出了公司。她真是喜欢看城市里的高楼大厦还有车流人流,她觉得只要眼睛能看到的东西都是那么美好。
陈子善问她:“你就住在这个城市吗?”
“哦。”
“为什么就像从来没来过一样鼓着眼睛到处看?”
“因为每次看都会不一样。”
“你的爸爸妈妈,他们放心你一个人在外面闯吗?”
“嗯。”
车子穿进小巷,街边都是摆着的小摊。陈子善问:“要吃棉花糖吗?”
“嗯,就像云朵。”
下车买了棉花糖再上车,她咬了一口,又喂陈子善咬了一口,傻呵呵笑说:“真的是云朵的味道是不是?”
他的心里都是幸福都是甜蜜,就连她不着边际的说话方式都让他喜悦。
路过花店,他问:“你喜欢什么花?”
“只要是花儿我都喜欢,那是春天的裙子。”
于是,他又给她买了各种各样“春天的裙子。”
溜溜达达就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两个人在路边摊坐下来,杂七杂八要了各种各样的小吃,磨磨唧唧吃了老半天,这才正式往医院赶。
陈子善对医院的交代很简单,那就是把何小良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要检查个彻彻底底,包括她那个经常头痛的脑袋。这样一来,足足一个下午就耗掉了。从医院出来,已经是夜幕降临。
何小良就像是个诗人,自个儿煽情:“我最喜欢城市的夜晚,我最喜欢城市的灯火,就像童话一样,美得不像是真的。世界就像是五彩水晶做成的,变换着折射着各种各样的光芒,我觉得每个女孩子都是穿着水晶鞋的灰姑娘,有一个王子驾着南瓜车来接她。南瓜车可是比你这个车子漂亮多了,都是用水晶灯装点的,嗯,我觉得就是那样的。”
他的心里都被柔情填满了,回应她:“我也觉得就是你说的那样的。”
她刚要继续煽情,他的手指伸在嘴边提示她不要说话。林之温的电话,她在韩国还没有回来,但每过半个小时就有电话来查岗。陈子善边接听边说:“嗯,下班了,在回家的路上,晚餐准备就煮面条吃。嗯,看看足球就睡。”
电话挂断,两个人沉默了一会,何小良的心情似乎还是很好,继续她没说完的话题:“你知道吗?我最喜欢的童话就是海的女儿,她多么善良啊,她是那么爱那个王子,可是为了能让王子得到幸福,她才宁愿去天堂的。我要做海的女儿的那样的人,嗯,我决定了。”
他的眼睛突然有些模糊,轻声骂道:“傻瓜。”
她傻乎乎笑着:“今天吃了云朵,还买了春天的裙子,我们可以回家了。”
陈子善可不想就这样回家,将车子在路边停下来,对何小良说:“车子坏了,我们只能走路回家了。”
她点头:“好,不要紧。”
把车子上的花抱在怀里,两个人沿着路灯走。陈子善多想牵牵她的手,他什么奢望都没有,他就想能看着她牵着她的手跟她一起走。
两人并排走了一会,何小良突然喊他:“子善。”
他顿住脚,看着她。她仰着脸孔,眼睛瞪得圆溜溜地,喜笑颜开地说:“没事,我突然觉得子善这个名字很好听,跟我的名字一样好听。”
他揉揉鼻子,笑说:“多土啊,我们的名字就跟你这个人一样土。”
又一起往前走,她喃喃说:“很奇妙,路都是没有尽头的,如果我们一直这样往下走,会走到哪里去呢?如果地球有边缘,那个边缘处一定很孤单。女子公寓很好,女子公寓一点都不孤单。人们最软弱的地方就是离不开家的温暖,如果我们没有家没有亲人,那么就一定要有许多朋友,我跟舒心都是你的朋友。”
她漫无目的地说话,但每一句都让陈子善的心温暖又隐痛,这个傻瓜一样的女子,是陈子善生命中唯一的还能让他觉得温暖的理由。
电话又响了,两人干脆在路边坐了下来,陈子善应付着林之温的查问,何小良默默坐在他的身边。他的脸色非常的不好看,电话挂断后说:“她回来了,已经到家了。”
何小良应:“哦,你快点回家。”
他看着她,那个眼神让何小良的心陡然撕裂,她从来不会知道,人的心脏也会有痛感,但此刻,她对这个男人的疼惜刺中了她心脏的痛觉。
他突然伸手,抱着她的头,将唇压在她的额头,压了片刻,猛地转身拦了的士坐上去。何小良抱着鲜花站在街边,站了很久很久,再才慢慢往回走,满街的霓虹模糊了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