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我对这个国家充满了好奇,对它的了解也仅仅是在印度电影里面。我知道印度人能歌善舞,我知道印度女人漂亮……要不然,当初程昊也不会中招……
博延知道我心底对印度有一点点抵触,于是一路上便笑嘻嘻地跟我讨论着印度的那些漂亮女人和黝黑的阿三哥。其实他自己也从来没有近距离走进过印度,以前拜访这里,都是一大群人来去匆匆。
而这次,博延打算低调出行,他准备跟我一起大隐于市,享受一段普通人的自在生活,于是只带了大卫一个人随行,惹得那些天筱雅老是拉着我抱怨个不停。
当然我们也不必担心这样去印度会出现沟通障碍,印度是个神奇的国度,在这里,男女老少几乎多少都会英语,可能也跟曾被英国殖民有关吧。看过印度电影也知道,他们的英语在发音上有些问题,刚开始跟他们接触的时候,真是一头雾水,可时间久了,连蒙带猜还是基本上可以正常沟通。
进入德里是在深夜。被黑夜蒙蔽了双眼的我们,注定了对德里有着非常矛盾的感触。
黑漆漆的夜色中,新德里只是个朦胧的轮廓,一座座高档酒店外耀眼的射灯眩晕着我们的眼睛,告诉我们新德里的奢侈。我们最后选定了一家酒店入住,经历了长提跋涉的飞行以后,我早已疲惫不堪,洗了个澡,倒头便睡。
梦中,我躺在一片蔚蓝的海水中,温暖的海水包围着我全身,波浪打湿了嘴唇,卷进我的口中不断肆虐。
“唔。。”渐渐清醒过来,觉得有些气短,便将头别开。
只见博延用双手撑着身子俯看着我,情不自禁地低头轻轻吻了一下我的额头,微笑道:“醒了吗?”
我避开他暧昧至极的眼神,不搭理他。
他轻笑几声,翻身躺下,然后掀起被子将我裹住,紧紧搂在怀里。
我瞟了他一眼,轻声道:“你吵醒我了。”
“本来我是要叫醒你,今天我们有很多地方要去,首先还要赶去买火车票。可是你睡得太沉了,我叫你起床你还动手打我。没办法……”他笑得跟个痞子似的。
“你实在是,实在是,实在是太坏了!”我用手肘狠击了他一下。
“是啊,坏,我就是坏,不坏怎么能把你给骗到手?!”
“混蛋!”我翻身瞪着他。
“混蛋就混蛋吧。”他大笑着将我紧紧拥在怀里。“不过,宝贝儿。我们真得赶紧起床了,大卫可是等了好久了,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
倒时差对于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的事情,可是对于我来说,实在是……始终无法适应……
火车站在旧德里,我们来到这边一片茫然。这街道杂乱而拥挤,行人,汽车,自行车,三蹦子,牛,还有野狗全都在街上按着自己的方式前进。牛随意的横卧在路中央,车就躲着牛,行人避让着车,野狗在行人的腿缝间钻来钻去。这是那么的杂乱无章,但街道也未见堵塞的情况。所以,不能说印度人不遵守规则,事实上他们根本就没有规则。如果有,那些规则也就是他们自己。然而,习惯于遵守别人制定的规矩的我们,夹杂在他们中间,反而觉得自己没有了方向。
于是,在印度的第一个早上,我们不单失去了可依靠的规则,最终把自己也走丢了。
我们携带的旅行指南上说:“如果在火车站买票时,遇到的人非常热情,还表示可以将票送到你住的酒店,那这个人多半是骗子。”热情的骗子我们没有遇到,但是却遭遇了强悍的骗子。
我们没有找到车站的正门,但是,却被人指引到了车站的后门。在月台的天桥上,我们被一个印度大汉拦住了。
“你们的车票?”印度大汉挡在安检门的前面。
“我们没有车票!”大卫回答。
“没有票不能进去。”大汉摇着头。
我很好奇,为什么他只拦住我们,其他的印度人在我们身边来来往往,却没受到盘查。
“那请问,专门给外国人开设的售票大厅在哪里?”博延很客气的询问。
“是这样的!”大汉一把拉住博延,把他领到一片废墟的上面。“你所说的那个专门为外国人的开设的售票厅被拆除了。你看那片废墟,原来售票厅就在那里!”
我们将信将疑。
“那现在售票厅搬到哪里了呢?”博延继续问大汉。
“你们需要在那边的旅游信息中心预订车票,然后到车站领取。”大汉用手指着远方的某个地方。“你们遇到我算是运气。我可以带你们去预订车票!”
大汉拍着博延的肩膀,一幅助人为乐的快乐表情。
“那我们订好票,如何去取呢?”大卫狐疑地问道。
“我这个人心肠好。帮人帮到底。我的车子就在站外,我可以载你们去。但是……”大汉笑得有些暧昧,“你们怎么也得出点儿汽油费。要知道,印度的汽油太贵了。帮朋友也不能让自己太吃亏啊!”
我们一听此言,陡然发现这大汉有点儿蹊跷。突然看到有穿制服的警察在安检门后,大卫一个箭步冲过去,向警察确认。见我们找警察,那个大汉立刻开溜。
此刻,我们终于明白了自己遇到了骗子。
其实,警察应该早就看到了刚才我们步入的陷阱,但是他们并没有干涉。看来,这骗子应该经常在这里出没,已和警察混熟了。对于警察的不管不问我们也没有过多的抱怨,任何地方都是小鬼儿难缠啊。
到了警察刚刚指给我们的地方,又有两个人拦住我们的去路,声称要检票。这回我们不再和他们周旋。但是,这两个人见我们没有理会他们,居然很蛮横地上前拉扯大卫,作状要扣留他。可他们哪里是大卫的对手,大卫轻松就甩掉他们的拉扯。
我冲着那两个流氓大声说:“不要碰我们!我们会找警察的!”
我们又调转头回到天桥。流氓在我们身后叫到:“去找警察吧!我们不在乎!”
走着走着,博延终于忍不住地扶着栏杆大笑起来:“想不到今天我居然遇上了骗子!还差点上当!多少年了,还从没体验过这种生活,不过想不到被骗的感觉还挺好的。”
“那是你生活的圈子不一样,以前出去都是一群人跟你一起,去的也尽是些繁华文明的地方,突然来到这种地方体验生活,才会有这样那样的新奇罢了。”我笑道。
“嘿嘿,真好玩!”他乐得跟个孩子一样。
“以前,在伊拉克执行任务的时候见识过这副情景,不过那里更多的不是生活,而是战争。”大卫有些感慨。
“这里看到的也是印度的一方面,听说印度两极分化很严重的,富人富得不得了,穷人穷得不得了。”我说道。
“确实,现在我们体验一下这种自由自在的风土人情,再带你去看看印度的富人是怎样生活的。”博延搂着我笑道。
我们不再随便向车站内的行人打听,而是找到在屋子里办公的人询问。这些人并不热情,但是他们绝对没有骗我们。最终,我们在不热情的工作人员的指引下买到了车票。
印度最伟大的诗人泰戈尔写道:水里的游鱼是沉默的,陆地上的兽类是喧闹的,空中的飞鸟是歌唱着的。但是,人类却兼有海里的沉默,地上的喧闹与空中的音乐。
我想,印度人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他们沉默于心,喧闹于市。我们的三蹦子司机将车子开的如同F1赛车,在德里拥挤的街道上穿梭,并一直按着喇叭。仿佛他的车上坐的是什么机要人物。
三蹦子最终把我们安全的带到目的地。我们换上一辆黑色的面包车前往更远一些的胡玛雍陵。坐在这种类似于面的的车,心里总算踏实一些,毕竟这是一辆正正经经的车子。面的穿过嘈杂的旧德里,在繁华的康纳特广场绕了半个圈子,就拐进了绿树如茵的新德里。
街道一下子安静了许多,仿佛我们穿过了一座挡在两个城市中间的无形的大门。门的这边是天堂,门的那边是尘世。
胡玛雍陵就是在这天堂的边缘。
这里一片宁静,我们仿佛一下子被扣在了玻璃罩子里,耳朵里空空洞洞。突然一两声鸟儿的清脆鸣叫将我们的听觉神经唤醒,眼前振翅飞过四五只翠绿的长尾鹦鹉,停在郁郁葱葱的菩提树上。我欢快的指着树上的鸟儿,让博延看:“你看,你看!那树上停着那些美丽的绿鸟!”
博延努力睁着他那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使劲儿往树上看:“这难度也忒大了,让我这老花眼在绿树上找绿鸟,幸亏我还不是色盲!”博延唧唧歪歪的。
游览一天以后,太阳已经渐渐西沉,光线变得柔和而清澈,细细碎碎的跳跃在菩提树梢。透过繁复的雕花镂空石窗,光与影划出华丽的图案。
胡玛雍陵的上空盘旋飞下两只鹰,傲然的停在屋顶的最高处。草地上,数十只松鼠蹦来蹦去,看到我们走过去,一呼拉跳得远远的,并立直身子看着我们走过。
眼前这等画面,让我不禁觉得我们不小心闯入到了伊甸园,这里的一切是那么的生动和谐,我与博延停下脚步相拥而立,感受着这尘世少有的平静。
除了自己的家,我们在任何地方都是匆匆的过客。那些地方仅仅是脚步的停留,而没有心灵的依托。我们总是在期待中到达,又在另一个期待中匆匆离去。所以,德里在我们的生命中停留了二十四小时之后,又成了我们记忆中的一个节点。
凌晨的德里火车站依然繁忙,拥挤。旅客或坐或躺的将车站大厅塞得满满的,让人无处下脚,我们甚至担心这一脚下去,会踩到随便躺在地上的孩子的手。如同玩儿孩童时候的跳房子游戏,我们踮着脚尖在大厅内仅有的空地蹦来蹦去,辛苦的到达第一站台。火车已经在那里等候,找到我们所在的车厢,将行李安顿好,我们终于舒了一口气。
博延自遭遇了骗子以后,玩心大起,便不让大卫买头等车厢的票,而是买了等级稍次一些的“CC”的车厢,这里满是印度的中产阶级。
他们的行李是车站上的挑夫搬运上来,他们的手上只握着自己的手机和公事包。他们安静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英文的财经报纸,喝着服务生端过来的茶水咖啡,时不时接一两个电话,或是打开笔记本电脑看个电影,派头摆得十足。
但这一幅幅面具般的脸孔,我们平时见得太多。博延有些小小的失望,坐在一旁,一声不吭地打量着那些冷冰冰的面孔。
我只得忍住笑,安慰他道:“在印度这个人口的泱泱大国,像这样能够坐得起提供早餐的火车的人又能有几个呢?你要真想看那些市井风光,我陪你去贫民窟好了!”
正在这时,一列冒着浓烟吭哧吭哧前行的蒸汽列车从我们车窗前闪过的时候,博延顿时眼前一亮,来了精神。那一个个悬挂在火车车门上准备随时跳下的乘客,还有用铁栏杆拦住的车窗口挤满的一张张朴素而生动的脸庞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在这个狭小,拥挤甚至有点破烂的空间里,云集的众生百相才是博延一心想要看到的,他在他的那个圈子生活了太久,早已经分不清什么是虚幻,什么是真实,而如今,摆脱了狗仔的追逐,摆脱了那些浮华的光影之后,这些热情鲜活的人让他重新感受到了自由的存在。
当列车驶出新德里火车站的时候,天已经亮了。然而德里的清晨并不浪漫,没有朝霞,阳光赤裸裸的猛然就唤醒了这座城市。
阳光下,这座城市的肮脏就被我们一览无余。沿着铁道,整整齐齐,每隔几米就蹲着一个如厕的印度人。他们面向着火车,坦然的接收着从车窗里投来的各色目光,而毫无羞涩。对于此场景,着实把我们惊得目瞪口呆,我不好意思的赶快收回目光,但却实在忍不住,便看看博延,又看看大卫,然后不约而同大笑起来。
列车分秒不差的到达阿格拉兵站车站。在售票大厅预订好下一程的车票,我们开始从容的和出租车司机讨价还价。现在我们只是普普通通的旅游者,所以自然要凡是斤斤计较,博延竟然非常享受那种砍价的感觉,我跟大卫最后都闪到一边抄着手,带着一种极其崇拜的眼神,盯着博延学着一口滑稽的印式英语跟那个司机大刀阔斧。
和司机谈好价钱,我们终于踏上了在阿格拉的旅程。
在阿格拉我们并没有预订好酒店,手里握着那本我们奉为“圣经”的旅游手册,准备按照上面的提示一家一家的找找看。
其实,每个到阿格拉的人都是同一个目的,那就是为了亲眼看一看那座纯白的泰姬陵。我们也不例外。我甚至贪心的希望能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泰姬陵,而闭上眼睛之前最后的景色也是泰姬陵。所以,我一直憧憬着能住在看得见泰姬陵的酒店。
于是,旅行手册上介绍的那家“在内廷便可眺望到泰姬陵全景,当然也可以夜赏泰姬陵”的酒店吸引住了我们。
我们要求司机一定要带我们去那家酒店。
“可是,那家旅店并不是很好!”司机支吾着。但是,我们认定了那一定是司机想带我们去他介绍的旅店。
“无论如何,请带我们去这一家!否则我们不会付给你车费。”博延很坚持。
司机无可奈何的表情让我们觉得我们是胜利者。
但接下来却是我们对旅店的彻底失望。在庭院内,我们没有看到泰姬陵的半点踪影;所谓的别墅是散落在院子里的一个个简易房子。
推开门进去的一刹那,我就被房间里奇臭的味道顶了出来。
大卫哭笑不得地询问领我们看房间的服务生:“泰姬陵在哪里?你们不是介绍说这里可以看见泰姬陵吗?”
服务生十分淡定地指着旅店后面的一座山坡:“要爬上那座山坡才可以看见!”
我拉了拉博延的手直摇头,我们决定放弃这家旅店,不是因为看不见泰姬陵,而是这恶劣的环境和那房间里的味道决不能忍受。
司机看我们出来,赶忙询问:“如何?需不需要再换一家?”
换是肯定要换的,但我们打定主意一定坚持自己找,而不去司机介绍的酒店。于是,博延又开始不亦乐乎地重新和司机谈价钱,我和大卫则抱着我们的“圣经”寻找下一个目标。
司机对于我们要选择的下一个酒店并没有多嘴,只是挥手让我们上车。
这一回,我和博延一直看着车窗外,寻找着看上去不错一点儿的酒店。
“那家看上去不错呀!”我指着一座土黄色建筑。
“嘿嘿,宝贝儿眼光真不错。喜来登,确实不错!”博延点点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悄悄说。“要不,就住那家?”
他生怕被司机听见,试想一个能住得起喜来登的人,居然还跟他为了那点车费砍价,那司机一定会抓狂的。
“不要!”我总认为在阿格拉这样的地方,就应该住很有印度特色的房间,并守望着泰姬陵,而不是豪华酒店的豪华套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