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子,如果你能飞,要不跟着他,要不离开这里去地狱。
果子,如果你在天有灵,不要让他太早去找你,让他忘记你,也许他会找到那个盒子的,相信我,相信他。
他看着那条没出息的狗还在那里睡着,家里一切还是平常。如果有什么不一样就是他的房间多了几块窗帘,印着花的窗帘。原来那黑色的窗帘可能就是他脚底下踩的那块布吧了。“这窗帘是谁挂上去的?”他父亲说“是乐队里那个女孩,你不在的那些日子她一直在你房间里玩你的贝斯,晚上留她吃饭,她也没吃就走了。”“对了,她考上美院了,你知道吗?“不知道,怎么了。”“真是一个会读书的好女孩。”他不耐烦的看着那个父亲,走了。
泼冷水,有时是会感冒,没出息的狗一直都会叫,就是不敢咬人,铁链让他更有了气派。
关上门,在房间里,他插了音响,对着贝斯一个猛的弹着,什么都听不清,在此时,他只需要像贝斯这样的嘶吼。
一直到右手软下来了,躺在床上他想起了宋岳庭的《Life's A Struggle》。他第一次听到这歌好像是在去年吧,是从一个朋友的博客里听到的。现在想起来感觉和当时的情景一样,无法再呼吸下去,因为空气都要和他较劲。房子一直在他的眼前虚幻的扭曲,变形,他好像坐在一辆去往太空的车子,他不想这样下去,但又有什么办法。
那窗帘依旧没有变,只是里面的花就要伸出窗外。
这么多年了,仿佛一直是在一个出发后没有目的的远行,然后又回到这个扭曲的房间,和空气对抗。后来有一首歌叫做《life is still struggle 》,他感觉仍在挣扎,他要拿什么来面对?对了,要面对什么,什么好面对?
宋岳庭死了,他活着没有人记下他的名字。但他的死想换来什么?只是一个人们纪念的对象,还是给生命之歌一个太阳,一个黑色的太阳,直导光明。
一个广州民谣歌手在歌里唱过“我是风的儿子,我死于高贵的忧郁。”这样说很美,看上去很美,活着很累。
他也许只知道太阳永远是光明的,永远是金黄的,像麦田里的夏天,永远是夏天。
“你的朋友都去找工作了,你有什么打算?”他父亲在晚饭上给了他一个问号。“家里其实不缺你添点什么,但这样下去也许不行。”那个母亲给了他很久没有的声音。
小时候他一直喜欢唱世上只有妈妈好。
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块宝,
没妈的孩子像根草,离开妈妈的怀抱,幸福享不了。
其实小时候他会的也只有这首歌了,但后来他没有再唱了,没有。
世界上肉体的母亲是他的母亲,但那个灵魂的母亲从未谋面,让孩子像根草,许多的草,从远望去,夕阳西下,一岁一岁。
“妈,你爱我吗?”他问了他的母亲。“爱啊,怎么不爱,你是我生的啊”她母亲说着忙着给他夹菜。“那为什么我现在这么孤独,妈,你生了我,我要做什么?我没路了,真的。”
没路,敲上帝的门吧,孩子。上帝也许会给你一个安心的职业,就好比入睡。
在家一呆就是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里,他只有看到月亮的可能。失眠一直让他清醒着,直到有一天太阳七点多就照在他的脸上,他气愤的跑到窗外想给太阳一个骂。才知道,其实是他错了。从那天开始,他才会觉悟是太阳抛弃了他,不是他在躲着太阳。他知道错了,这孩子蹲在窗前,就这样不停的把头撞着墙,直到晕倒。
“我的孩子啊,我是你的母亲啊,你还没有走到尽头啊,你还只是在迷茫啊,我的孩子,他们都死了,难道你活下来还不知道你该做什么吗? ”
在医院的床上,母亲捂着他,哭的不像个女人了。不像以前那样一个女人了。
母亲永远只是母亲,不要把你是强人写在脸上。
在医院那张床上他已经在梦里把肉体抛到很远的地方,远远的看着那个女人抱着他的身体,他自己却感觉有一双手一直在抚摸着他灵魂的肉身。
母亲的拥抱延续了几个小时,母亲一直没有放开他的想法。而梦里的他却睡得那么的安心,他看到了那个灵魂里的母亲,那个母亲慢慢的走了,只留下一团云,彩色的云,盘旋在空中。他知道了一切,只有他知道,他失去了什么,失去了应该失去的东西,他知道他必须醒来。
该醒了,我的孩子。
醒后父亲带着他去看一个医生,等他出去后,医生对他的父亲说了他的一切:“其实只是一个成长的过程,他得了精神分裂症,开点药回去吃,好好休息放松一下就好,他是个懂事的孩子,过了就好,就好。”
父亲拿着医生开的药,在床上的他安心的吃了一个多月,母亲那段时间没有再去做别的事了,也许照顾他比一切来的更真实,更真实。
你是否想到了远行,远行。
同一时间,反光镜的《成长瞬间》开始在国内发售了,成长瞬间。只是瞬间,青春啊,你这畜生。
除了养病,他选择了上网。
也许对于上网,他和身边的遇难者一样,他觉得电脑是一个骗子,但摆在他面前这台电脑今晚他开了。网上,他不相信任何东西,什么都不信的东西。
一个永远看不懂画的人,却为了那个看不懂差点就这样老去。也许他只爱达利。为什么爱他,因为达利给了他做梦的共鸣。
梦是和一切幸福有关的猖狂,不买任何的帐。
他和他母亲如果没有这场病,说话都很少了,他以前小时候在家说话,特别少有“我”字的存在,但为什么要不说“我”,他也想不明白,难道不是我了,不是他了。
红领巾,校服,小学的吵闹声你是否记得,像木吉他的和弦,多么美好和惊慌的时光。
有一天他问了他父亲,“小学那时为什么你一直要打我?”那时有一篇文字叫《翠鸟》,他背不下来,父亲在他头上干出了一个现在还有的疤痕。他和父亲坐在阳台上,为了回答这句话,父亲转身走了,没有买什么帐,但是现在,他内心深处的阴影多少与父亲的打有关。但在今天他必须忘记了,他要远行,忘了,忘了,都是小事。小事?
父亲其实以前为了很多读书上的事打过他,直到初中中考完那天晚上他把饭桌翻了,翻得他心里一片空白,只是那时他很清楚的记得,父亲在他没读书前给过他很多微笑,像爱一样,但开始读书后那些爱变了,变到最后,那些过往,像梦。
梦里是一个鬼在黑色的地方吓他,分不清楚了,是谁在扭曲着他的记忆,不再重要了。现在的父亲只能看着他走。因为什么,父亲很清楚,很清楚,母亲也许已经睡了。
远行是否就一定要远?对他来说哪里有盒子盛开,哪里就远,就像课本里的翠鸟一样,飞走吧,不要再让人看到它在书上了。
北京他没有要去的动机,因为他不喜欢看报纸。
“798大街,宋庄,北京,他像被禁忌的孩子,去不了的地方是和盒子有关的一切。因为他买不起油画框。”
你就死磕吧,他已经要走了,你就死磕吧,看你能磕出什么来,画没有穿衣服的女人,还是没有头发的老人。
北京只是一个地方。而远行是为了他的盒子,所以只要是不再看到家里那条没出息的狗,就是一个小时的车也算远行。他是这么想的。
某天早晨,他开着父亲那辆摩托车,在公路上加速着油门,而精神和耳朵一样模糊不清,他竭力想寻找到一丝力量或是依靠来面对明天,他推崇热血,却不知道那热血怎么会丢失了,变得眼前如此的脆弱,是否他一直就是这么的脆弱,车子越来越快,油门也都已经封到了顶,但对他来说依旧无济于事,他问自己“我的热血哪去了,我的理想哪去了,为何连空气都抵抗不住,难道我要这样一辈子下去,一辈子?”。
风告诉他“孩子,如果你想解决这一切,请把油门放慢下来,有多少路你要走,你知道吗?
他最后还是回了家,父亲早已在家门口站着等他,他下车后才发现那台车已经累得冒烟了,父亲问他去了哪,他没说,只是决定在明天离开这个家。
一个包一把琴,又走了,这次他琴包里装的是把电贝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