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天台山回翼王府后,这一晃三个多月过去了,这天气还真如,紫衣当初担心的一般。去年冬天至今没见半点雨星,天下大旱,别说是地里的庄稼了,就是人畜的饮用水,也都成了难事。高宗一时也没了主张,后来,还是跟武后商议后决定:于三月初一,大赦天下,又将总章三年,改为咸亨元年。
李轮除了按照智善交给的书,依照书上的说法,每晚夜子时起,多了一个时辰(两小时)的内功修炼;在府里的其他人看来,依旧不变是作息时间,闻晨鼓起床习武,泡那个具紫衣说是,海滨师傅给他配制的浴汤,然后就是读书,最大的消遣不过是,下午偶尔跟刘幽求下下棋;唉,这皇子的生活,虽说的看来一切都那么的自然平静,却实在是很无聊。
这天,好不容易盼到十天一次的旬假,李轮吃罢早膳,在院子里转了转,今年可真的怪事,这午时(上午十一点)还未到,太阳却有些火辣辣晒得人皮肤有些发痛。李轮手搭凉棚往天上看了看,自言自语道:“这是什么年头,还真是奇了怪了,还不到四月,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太阳?”
“殿下看什么呢?”匆忙从外面进府的录事参军苏瑰,奇怪的看了眼李轮,自己也抬起头来,往天上看。
“除了太阳,这天上还能有什么啊?你说还不到五月,天怎么这么热?”李轮见苏瑰也傻愣愣的看着天,禁不住笑了起来:“你看什么啊?别看了,就是你看到眼睛睁不开,难不成,你还能看出点雨点来?”
“是啊,这还真的奇了怪,这么长时间了,也不见老天爷落半点雨星。”苏瑰用手揉了揉眼睛,自言自语的小声嘀咕着:“莫非,这天下间的传闻,又……唉……。”看了眼李轮,没往下说,只是轻声叹了口气。
“今日你是怎么了?说话还这么吞吞吐吐的?有什么话你就说,难不成我还怪你?”李轮看着没穿官服,样子有些怪异的苏瑰,他嘟嘟囔囔的说些什么,自己也没怎么听清楚。想必是他有什么话,不好说出口,李轮自是不便多问,只冲他坏笑着:“嘿嘿,苏参军,放旬假也不在家陪嫂子,不会是跟尊夫人吵了嘴,跑我这里来躲着吧?”
“殿下取笑了,拙荆虽说是才疏学浅,到也还贤惠,今日……,今日……嗨,殿下可换换衣裳,跟下官出去走一趟如何?”苏瑰看着李轮,满脸憋得通红。
“苏参军,外面可是发生什么事了?说来与我听听如何?”李轮盯着苏瑰,心里暗自嘀咕:这苏瑰是个急性子,刚才只顾跟他玩笑,隐约中好像听见‘天下间的传闻’几个字,想必是外面发生什么大事,可他又不好对我明说,看来此事非同小可,还是跟他出去走走,即放松一下自己,也可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你也该给我透露点,至少让我有心里准备才是。
“殿下你可是不知道,这外面可是翻了天,最多的闲话,还是来自这两年的天灾,去年的涝灾刚过,今年老天爷到如今也没见颗雨星,人们纷纷传言道,说什么二圣临朝……。”说到此,苏瑰连忙将话打住,看了眼李轮,顿了顿:“嗨,反正都不是什么好话,殿下,你还是自己出去听听就知道了。”
“你在这里等着,我这就去换衣裳。”李轮看了眼苏瑰,扭头就往房里走。心里却开始暗自揣测起来:苏瑰虽说是没说明白,可大概意思自己也想到了,再看他的样子,却似面有难色,想来这事情多半是很严重,可到底是什么事呢?心里也没个底,何不把刘幽求一同叫上,遇事也多个人商量,这刘幽求虽说年纪不大,可他点子却不少,刚走了两步,回过头来冲苏瑰道:“你去书房叫上刘幽求,可让他一同出去看看,不用备马,咋们走着去。”
李轮换了衣服,三人出了翼王府,匆匆穿过两条街道后,在大街上闲逛起来。
“苏大哥,你看现在已至正午时,我跟刘兄亦是饥肠辘辘的了,你可请我俩吃一餐饭如何?”李轮看着苏瑰,心想:这样在街上走来走去的,除偶尔看到个乞丐,也没见到什么?更听不到什么,此刻肚子也饿了,不如找个饭馆坐下来,说不准还能听到点什么?
“对啊,难得出门一趟,今日就苏大哥请客。”刘幽求自然是不知其中的原委,只是开心的附和着。
“没问题,前面不远有家‘滋味斋’,听说里面的菜不错,平常来往的人也不少,到不如去那里,今日就大哥坐东。”苏瑰看了眼李轮,也不客气,自称起大哥来,爽快的答应下来。
三人到了“滋味斋”门口,店小二见有客人来,热情的迎上去来:“三位大爷里面请。”
话音刚落,一位三十多岁,老板摸样的人,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三位爷您来了,这楼上雅间,早就为您三位准备好了。”
刘幽求回头,看着苏瑰笑了起来:“好你个苏大哥,都安排好了,原来是专程请我们吃饭的。”
“我哪有安排?这分明是……”苏瑰有点尴尬的看了眼李轮,又看看刘幽求。
“有劳老板前面带路。”李轮冲老板笑笑,并不理会俩人,抬脚跟老板上了楼。
俩人见李轮已跟着老板上二楼,只得笑笑跟了上来;老板将三人领入楼上的一个雅间坐定,笑眯眯的凑上前来:“三位爷,您想吃点什么?我们这里有……”
“老板不必了劳神一一介绍,只将你们店的招牌名菜,都给我们上了来就是。”李轮笑着打断了老板的话。
“要得,您三位稍坐,我这就吩咐厨房,很快就来。”那店老板看着三人是满脸的堆笑。转身匆忙下楼去了,边走还不忘高声叫着伙计:“来福,来福赶快给三位爷上好茶。”
见那店老板出了房门,苏瑰看着李轮,小声道:“怎么到这里吃?看看这里就我们三人,能听到什么?”
“能不能听到什么,等会你就知道了,幽求,你别乱说话就是。”李轮冲刘幽求笑笑,又回过头来看着苏瑰,小声说道:“苏大哥,别紧张,今日这客……我请。”
不多会,四盘八碗的菜就摆了一桌子,最后,由老板亲自捧着个大海碗出来,放在桌子中央,冲三人笑笑:“这道菜,可是由小的亲手烹制的,自昨上午就开始做到现在,整整十二个时辰哦,几位爷可是有口气了。”一阵香味随着老板,掀开的盖子散发出来,老板笑眯眯看着三人。
李轮一见是东坡肘子,来了这唐朝这么久,今天可算是,第一次见到正宗的家乡菜了,心情自然是有点激动,禁不住脱口而出:“原来东坡肘子啊?”
那老板看着李轮,大声附和着:“这位爷您见多识广,真是烘肘呢。”
“好香,真的是烘肘,是烘肘。”李轮看了眼那老板,连忙把鼻子凑上前去闻了闻,心里却暗自骂了声:那么笨,好在店家机灵,知道附和买主,故意把话纠正得跟附和似的。东坡肘子,苏东坡(公元1037—公元1101)还得三百多年才出生呢,现在,哪来的什么东坡肘子,等会还西坡肘子呢,还好大家都没在意。
“三位爷请慢用,有事随时叫一声,小的告退。”老板冲三人笑笑,抬脚就往外走。
“掌柜请留步。”李轮冲那老板的背影叫了声。
“请问这位爷,您还有什么吩咐?”那老板笑眯眯的回过头来看着李轮。
“敢问掌柜可是益州(今四川成都)人氏?”李轮微笑的看着那老板,心想:刚才听你说了声‘要得’,这可是当地土语,还有这菜分明就是‘东坡肘子’的做法,只是名字不同,我要是真能,在这唐朝的长安城里,遇见个老乡,嘿嘿,那可算得上有点运气了,要是他是刘歆云的话,那运气不就更好了。
“这位爷可真是好眼力,小的正是益州人氏,敢问爷可是去过益州?”老板转过身,冲李轮笑了笑,抱拳作揖。
“请坐下,同饮水酒一杯如何?”李轮冲那老板笑笑,并不回他问话,到是热情的招呼他坐下。心里却不是滋味:什么叫去过啊?我可是那里土生土长的,鬼使神差才让我来了这里。
那老板一番推辞后,见李轮实是真请自己坐下,便向他抱拳道:“多谢爷的抬爱,小的去去,马上就来。”
见那老板说完,蹬蹬的下楼去了,苏瑰奇怪的看着李轮压低了声音:“殿下怎知那掌柜的是益州人氏?”
“对呀,还有那菜名你怎么知道的啊?”刘幽求附和着苏瑰,瞪大眼睛看着李轮。
“我知道的事多了去,以后有机会再慢慢告诉你们,今天都听我的,等会若是饮酒。”李轮盯着苏瑰:“嘿嘿,苏大哥我们三人之中,就数你最年长,这饮酒之事嘛,你可一定不得推辞。”
“你怎么说要喝酒啊?我们又没叫酒的。”刘幽奇怪的看着李轮,回过头来却见苏瑰向李轮点了点头。
见刘幽求愣愣看着自己,心里暗自得意:益州人,我太了解了,你请他一起吃饭,这饭他当然不会白吃;加上此时商人的地位,他不把自己珍藏的老告(窖)拿出来才怪,冲李轮他诡秘的笑了笑:“嘿嘿,要不怎么说我是殿……哦,店家来了。”
俩人回头一看,果然见那掌柜抱着个小酒坛进来,见三人看着自己,豪爽的笑道:“这是小的,自家乡带来的临邛(今四川邛崃)好酒,今日有缘遇见几位,特地拿了出来,与几位夜共饮。”
“好,痛快,请坐,请坐。”李轮大声叫着,让店掌柜坐下,心里虽说很不是滋味,暗自叹气,唉,我这样哪像个皇子?简直就是个游走江湖的人,没办法,还得冲那掌柜微笑、抱拳道:“敢问这位仁兄,高姓大名。”
“不敢,不敢,小姓张,名长贵,益州人氏,原本也读过几天书,只是这些年来,年景不好,家里的庄稼欠收,不得已才离开家乡,凭家母教的做菜手艺,开了这‘滋味斋’,唉……”张长贵低头叹了口气,又抬起头来冲三人笑笑,站起身来,将坛里的酒往酒壶里倒。
“张兄,不用劳神了,就碗喝,这样喝起来痛快。”李轮又冲那掌柜提高了声音,心想:我也不知道你的酒量,今天不把你灌醉,你能乖乖跟我说你听到的事啊?就是不知道这苏瑰喝酒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