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又是一片桌椅声,我直着身子站在白衣翩翩的纪大学士面前,挺不好意思的问:“老师我坐哪儿啊?”
纪大学士斯文的面孔陡然在我眼前放大,他低着头不可置信的盯住我,几乎都要研究出我有几根眼睫毛了。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做法吓住,稍稍往后仰着头,加大一号音量再问:“我坐哪儿啊?”
“啊……”纪大学士手中的书本敲了两下掌心,才佯装做回过神的样子,说:“原来这就是莲家七少爷啊,很荣幸见到你,那么……你就坐到那个空位去吧。”
说完,纪大学士用手中的书本指了指,我顺着方向看过去,从我的位置数起,那里大概是最中间的位置,照我们上学那会儿的排列顺序,这算是最好的座位了,不靠前不靠后的,看黑板也不伤眼睛。不过,不知是我眼睛有问题还是记忆有问题,我明明记得刚才看见两个人坐在那里的,怎么眨眼就剩一个穿朱红袍子的少年了?
既然有了着落,我也不费心去想其他的,赶紧抱上书筐从桌椅间挤过去,坐到指定位置。
“嗨!”为了表示友好,我落座后就打了招呼。
很可惜回答我的是那个朱红袍子少年的一句冷哼。看过古代言情小说的都知道,往往这种冷心冷面的人物都是重量级角色,不仅不能得罪,还得陪着小心,所以我十分大度的在他的冷哼里继续嬉皮笑脸。
讲台上的纪大学士估计没干别的,光看我了,所以眼看着我受冷遇,及时的出声帮我打圆场说:“莲七少爷,麻烦你说说自己此番求学的目的是什么?”
求学的目的?这是不是就形同于我们开学时的自我介绍呢?
好歹咱也是历经过九年义务教育,外加三年不成器的大学生涯的人,这点小学问还是难不倒我的。
于是我背着手,蹦蹦跳跳的走到讲台前,先给纪老师鞠了一躬,才严肃的对着同学们慷慨陈词:“大家好,我叫莲花生,莲花的莲花,花生的花生,莲花生。我今年七岁了,家住京都铜锣巷001号,出宫门一直左拐就到。我最喜欢看的是耽美文,辞藻华丽,情深意浓,整部佳作可谓惊天地泣鬼神;最喜欢吃的是梅花糕,入口松软,馥郁可口;最喜欢做的事儿是睡觉,原因不解释,想必大家都懂的。此次前来这里读书,一方面是兄长大人的督导,另一方面,我觉得这里有成就我梦想的能量,不论是纪老师还是在座的各位前辈,都将是我学习的榜样,希望大家在以后的日子里多多关照。谢谢!”
整篇演讲可称是一气呵成,丝毫看不出人工雕琢得痕迹,我原打算给自己一百分的,可是看到台下宁生张口结舌的表情加雨生以扇遮面痛不欲生的眼神,我突然有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三十秒之后,预感成真,纪大学士单手撑着讲台,一手捂着肚子,活活笑到抽筋:“莲花生?哈哈哈……莲花生,真是……天大的笑话啊……想不到我纪某人有幸收你为徒……”
一团黑云从我脑门升腾而起,我握拳气得半天不能言语,作为一个老师,纪大学士此举无疑有违师德,学生起名字另类些,就值得你这么开心吗?
“笑完了吗?”
我几乎用笑里藏刀的态度质问他了,没想到纪大学士不仅没听出来我的言外之意,还笑得更加猖狂:“还没……让我再多笑一会……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啊……”
放屁!闲没事扯上天干什么,合着纪大学士你之前就没笑过,单卯着劲等我出场是吧?
内心的小人又拿起刀,拼命乱砍。
直到砍累了,纪大学士才停下笑声说:“莲花生,你先过去坐下吧,我们开始讲课。今天的课题就是……自古贤君多将才!”
我在他的尾音里坐下来,旁边的红袍哥奇异的目光自我从台上下来就没离开过,看得我浑身发麻,像被捕捉的猎物一样。
老实说,这个纪老师的学问还是蛮高的,知识面广不假,而且很能寓教于乐,活泼生动,听他讲课几乎不用翻课本,我打开第一页就没动第二页。
这种享受,我想在遥远的国度里我们那个国家的儿童应该体会的很少。
有感于此,我就琢磨着是不是要写个课堂笔记什么的,万一哪天不小心穿回去,也算是对祖国和人民有个交代,说明咱这一趟穿越之旅还是有所收获的。
翻开案几一侧的书匣,我从左摸到右,从右摸到左,也没摸出一支笔来,只好凑过去跟旁边的哥们借一下:“嗨,朋友,借支笔用用,行不?”
红袍哥用我们平时看大熊猫的眼神看了我一遍,从案几的笔架上挑了一支乌木制的毛笔,这时候我必须要感谢一下我的小学校长、班主任以及毛笔字老师,感谢校长响应号召开了毛笔课,感谢班主任对号召的大力支持,同时也感谢毛笔字老师的诲人不倦,才使得我在另一个国度里,面对多年不见的毛笔仍然可以坦然的做出娴熟的使用姿势,尽管咱的字是丑了一点。
没关系,宋丹丹老师说的好,这些都是后天可以锻炼的,谁也不是一生下来就会跑的。
因为墨汁我也没带,所以我自觉地默认红袍哥会帮人帮到底,就在他的端砚里蘸了蘸墨,铺上纸我就奋笔疾书。
刚开始红袍哥是面朝前方,余光里关注我,半小时后他就偏过头瞅我笔记,再过半个小时,已经是完全侧身面对我了,然后蹙眉冷冷的问:“你大哥没有在家里给你找位先生教你识字吗?”
我咬着笔杆尽量真诚的看着他,然后深吸一口气,说:“没有!”
红袍哥怒意更加上涨,却生生憋住,带着复杂的表情扭过头去,临了还瞪了一眼我的课堂笔记。我吹吹笔记上的墨汁,暗忖他的大惊小怪,纪老师都教育改革了,我课堂笔记画个四格漫画有何不可?
宁国的上课时间大概以一炷香为一节课,香燃尽的时候,外头恰好敲起了下课铃。小朋友们就像出笼的小鸟一样,扑棱扑棱的往外飞,我拎着袍子下摆也窜了出去。
人有三急,不出去行吗?
可是当我跟人家冲到厕所门口时,我发现悲剧了,这破小学不招女生,没有女厕所,全他妈是男厕,这乍不乍的让我进男厕所还真鼓不起那勇气。
眼见着就要发大水了,一狠心,一咬牙,我决定……进!
幸而皇家礼数多,厕所配置还是比较上档次的,每个蹲位都以门隔开,我挑了靠里头的一间,撩起袍子脱下裤子,就在这时,我又发现一个悲剧的问题:这小玩意怎么用呢?
搁手里头拿着?我嫌慎得慌,你说要是身体原主人回来了,这不告我性*骚*扰吗?
搁马桶边上?我嫌马桶脏,别再染上什么病,这医疗落后的,治不好瞎耽误事儿。
左右寻思都没能想个像样的法子,猛然听见隔壁好像有动静,我赶紧踮起脚尖,学学人家是怎么用的。
特么的刚把头伸起来半个,一个大脸就铺天盖地卡过来,红袍哥不改冰山本色,严厉质问我:“看什么看?”
我一哆嗦,赶紧指指自己的下面,委屈的嚷嚷回去:“谁看你的了?谁看你的了?我自己有!”
红袍哥犀利的眼神顿住,不加掩饰的改为厌恶,系上裤子走了。
小气鬼,看你一眼又怎样?偷偷对他的身影吐个舌头,我还不来站立式了,我就用蹲起式,我习惯蹲起式,不服你起诉我啊!
真是的!
麻烦的解决完个人私事,又跑回去挨着冰山上了一节宁国思想品德课,差不多就到了放学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