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曦阳带着惊魂来到了雁门关城内的边城,这个小镇因为之前战乱的关系变得非常萧条。
城门处坐着几个乞丐,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身前摆着几只破碗,里面空荡荡的,一个孩子依偎在自己母亲的怀里,他的母亲同样骨瘦如柴,身上的伤因为没有得到及时处理,已经化脓腐烂,还未近身就能闻到那股恶臭。
林曦阳朝惊魂使了个眼色,惊魂立刻过去给那妇人诊治,还好是皮外伤,并没有生命危险。
从她口中得知,西夜国在三天前突袭边卫城,见人就杀,天亮就撤,由于是夜袭,边防驻军来不及接应,就酿成了这般惨剧。
破旧的茶寮里,几名商客坐在一桌满脸愁容,店小二拎着一壶茶一瘸一拐的走过来,摆碗倒茶,每一个动作都显的很吃力。
林曦阳带着惊魂捡了一张最靠边的桌子坐下来。
“赵兄,我听说朝廷又要出兵了!”
“这话不假,我在翼城的表哥听人说,九皇子阵亡,皇后伤心欲绝,皇上盛怒之下,竟然连夜召回了镇守白虎关的霍云凡,看来这次朝廷动作很大啊!”
“赵兄,你这消息可靠吗?”
“周老板,这事儿千真万确,我还听说,皇后娘娘因为丧子之痛难过,竟然暗中派人杀了九皇子军中的副将,皇上知道了,竟然把皇后软禁起来。”
“竟有这等事?”
“真假不知,不过,我表哥说,那副将在朝中并无背景,死了也就死了。”
“哎,年纪轻轻的……真是!”
“……”
林曦阳喝了口茶,这茶水,比白开水也好不到哪儿去,一壶的茶叶末子,让林曦阳无奈摇了摇头。
皇后已经为他安排了结局,护主不力,该死!
要一个人消失,最保险的方法就是死在大众的视线中,皇后高调的处死林曦阳,也是为了达到这个效果。
只是……
烈日下,一队守城卒丢盔弃甲狼狈不堪的经过茶寮,林曦阳一眼就认出了带头的那个人,他就是在九皇子出兵前给他送饭的那个小兵。
“惊魂,跟上去。”
入夜,边防驻军的营地中,篝火在寒风中被吹得东倒西歪,那些守门卒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由于这座城池刚刚被敌军突袭,所以,驻军方面比较松懈,可能是认为那西夜兵不会再来了吧。
林曦阳黑衣蒙面的找到了那个人的帐篷,此刻,他正在帐中饮酒,手里还捏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翡翠玩儿件,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林曦阳闪身进去,他的轻功非常好,所以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根本没有察觉。
灯灭了,帐篷内漆黑一片,忽然感觉一只手死死的掐住脖子,呼吸一窒,便晕了过去。
西北风呼啸而过,这里,就是九皇子和那三万将士的断魂之处。
李德康被冻醒了,虽然林曦阳是背对着他,但这个蠢货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你……”
“你要干什么?”
“不对,你不是被皇后杀了吗?”
李德康吓得往后挪了几步,“你是人是鬼?”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这李德康到底是干了昧良心的事,所以他现在非常害怕。
林曦阳匕首抵着李德康的脖子,问道:“在我的饭菜了下毒,然后把九殿下的作战计划透露给西夜王子硕多,你胆子不小啊,说说吧,谁指使你的。”
李德康多圆滑,他自然知道只要他说了这个人的名字,下一刻,林曦阳手中的匕首就会刺进自己的喉咙,所以,只要他不说,就有一线希望。
“林副将,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火头兵,伺候主子军中膳食,小的怎么可能监守自盗,不要命了吗?”
“监守自盗!”林曦阳冷笑一声,“你高明就高明在这儿,你以为这样说就会打消我对你的怀疑?”
末了,林曦阳目光盯着他的脸,开始往下移,最终停在了他腹部以下,两腿间的位置上。
李德康下意识的护住那地方,“将军,小的冤枉啊!”
“啊!”
李德康疼的蜷缩在地上,身体不停地扭曲着。
林曦阳把带血的匕首扔给他,冷冷的目光停在他面部扭曲的脸上,“替我转告你的主子,若九殿下平安还朝,他还能在他的位置上安安稳稳的过完下半生,否则,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回到客栈的时候,惊魂还未睡下,林曦阳知道她在等什么,淡淡一笑,“以后,不用刻意等着我,困了就睡觉,知道吗?”
惊魂有些惶恐的点点头,对着林曦阳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她这颗少女心竟然有些悸动。
凌云宫奉天台上,皇帝负手而立,身后站着的是翼城郡守张鹿。
“张爱卿,朕月前见到了一个人,他的眉毛眼睛都像极了连心,朕在想,是不是她挂念朕,投胎转世又回到了朕的身边呢?”
张鹿听闻此言,已是双眼含泪,哽咽着说道:“宸妃娘娘生前深爱皇上,死后自然心有牵挂,只可惜红颜薄命,不能长久侍奉陛下左右。”
皇帝仰头四十五度角的看着浩瀚夜空,他试图在寻找属于宸妃的那一颗,还有他们的孩子……
张鹿为官多年,从皇帝还是太子的时候,他就是太子的心腹,他知道这位主子的为人处世风格,所以,他肯定今天晚上,这位皇帝陛下说的每个字都是有特殊含义的。
然而就在他等着皇帝继续发问的时候,却听见头顶传来一声退下吧。
这就完了?
张鹿有些捉摸不透了,心说这大半夜的把自己宣进宫来,难道就为了听他说这么一句?
他这边想着,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皇帝早就不见人影了。
凤颜宫新月殿内,素纱蝉衣的王皇后靠在美人榻上,听到乐儿说了奉天台的事情之后,她立刻睁开眼睛看着空气中的某个方向,喃喃自语:“你在怪本宫吗?”
乐儿被她这样神经质的表现吓得有些不知所措,“娘娘!”
王皇后被她吓了一跳,忙敛去脸上的异样,朝她挥了挥手,“本宫乏了,你先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
乐儿走后,寝殿内的如意屏风后面隐约显出一抹人影,沙哑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的饿鬼。
“影小姐这么做,就不怕牵丝攀藤的连累了王家。”
影小姐,是王皇后未出阁前在将军府的称呼。
王皇后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脸上浮现出一丝阴森恐怖的狰狞笑容。
“是他们先对不起我的!”